第三章風檣動龜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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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暖思慾。二零零一年十月一天野市舉辦了一次清源杯舞蹈大賽,大賽第一名被紡織廠下崗女工東方雲小姐奪得。雷佑胤看中了東方小姐,鄭清源以五十萬元的高價買得東方小姐的芳心,東方小姐把初夜獻給了狼雷佑胤。事後雷佑胤顧及影響,讓東方小姐當了鄭清源的‮婦情‬兼秘書,有時二人共同享用。此舉與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三十一天野市舉辦的萬通杯歌曲大賽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一次紡織廠下崗女工東方霞小姐奪得第一名,被文史遠看中,買萬通以五十萬元的高價說服東方小姐把初夜獻給了文史遠。事後文史遠讓東方雲小姐到萬通公司上班,現在是買萬通的‮婦情‬,偶爾文副市長也享用一下。

作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不要向還有點良知的上級領導問一聲,天野有如此鉅貪,還能發展經濟嗎?鄭清源買萬通現在都是人大代表,他們能夠代表人民群眾嗎?他們又都是“優秀私營企業家”和“省勞動模範”請問他們的優秀在哪裡?他們的模範作用又在哪裡?

王步凡看到這裡又在慨做人和為官之道,守道與悖道也全在於自己。他忽然記起《天野報》上刊登過《時髦女郎獻愛心》的文章,莫非是東方雲和東方霞把錢捐贈給了下崗職工管理辦公室?東方雲和東方霞王步凡見過,那是他和夏侯知在海南旅遊的時候認識的,現在看來這姐妹兩個就有些神秘彩了。在情況還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他不知道應該尊敬這姐妹兩個,還是應該鄙視她們。但有一點他是明白了,雷佑胤的靠山都是常務副省長,文史遠的靠山是省政協主席文景明。當初人們傳說鄭清源和買萬通給東方雲和東方霞的支票是一百萬元,看來很有可能是把事實誇大了。

王步凡看過這三封舉報信,本想把它們撕掉,想了想還是沒有撕。令他奇怪的是喬織虹明明也收到這類信件了,廉可法還去向她請示,她為什麼就是不表態呢,是為了穩定嗎?那麼天野有如此嚴重的問題豈能穩定?書記不表態,廉可法抓紀檢工作雖然經常說不能嘴上甜,懷裡揣把鋸齒鐮,可是到了關鍵時刻他也沒有辦法。王步凡這個剛剛上任的政法委書記就更管不了這個事情,況且檢舉的還都是天野的巨頭人物。他覺得這些信件可能後還會有用處,就連同小道姑的信件一併鎖在了屜裡。他要看看喬織虹是什麼態度,喬織虹如果裝聾,他就作啞,喬織虹如果向這些人開刀,他也不能當先鋒。他知道官場上人整人的事情經常發生,但整別人的人絕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也可能老百姓會拍手稱快,說你是個什麼青天,但在上級組織部門那裡,在上級領導心目中你極有可能成為角刺人物,從此再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現在的官場,關係網錯綜複雜,誰知道誰跟誰是什麼關係呢,一個瓜總要連著一藤,藤又連著又連著其他藤,其他藤又連著其他瓜,瓜與瓜之間都有血緣關係,誰又能搞清楚瓜與藤之間的關係呢,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裝糊塗。

喬織虹久居官場,不會不懂得這些道理,也許正是出於這種原因,她才裝得若無其事,把告狀信一扔了之;這種事情各地都有,也許省城那邊也是如此,喬織虹已經司空見慣了;也許她初來乍到,立足未穩,還不敢向這些腐敗分子開刀;也許雷佑胤真的與常務副省長有什麼關係,讓喬織虹有投鼠忌器之憂。總之從喬織虹的態度上看,最起碼近期內不會對李直雷佑胤和文史遠開刀。她現在需要的是天野市的穩定,不管這種穩定是用什麼代價換來,她都會把穩定放在第一位。因為她剛剛上任不久,對天野的情況還不是十分了解,再說她也不是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俊傑人物。

王步凡想起喬織虹要字的事情就給尤揚打了個電話,尤揚馬上來到王步凡的辦公室裡。王步凡對他說:“你跟墨秘書長請示一下,去給我買一套文房四寶,我的那些東西都留在天南沒有帶過來。”尤揚應了一聲出去了。

尤揚剛走,有人敲門,王步凡說了請進,見雷佑胤笑眯眯地進來。王步凡對雷佑胤一向尊重,他沒有讓秘書倒茶,親自動手為雷佑胤倒了茶,讓了座。雷佑胤坐下後仍是笑眯眯地不說話,眼睛直盯著王步凡的辦公桌,似乎想要發現點什麼。他不說話,王步凡就猜不透他的來意。他知道雷佑胤戒菸了,就自己掏出一支點著猛幾口,陪著雷佑胤坐。雷佑胤無話找話:“煙這東西就是怪,上一支還真舒服,可惜最近頭疼總休息不好,聽了醫生的話戒了,戒掉之後還真有點兒想念它。”王步凡笑道:“萬物順其自然,適者生存嘛。菸的人壽星也不少,澤東菸活了八十四歲,鄧小平菸活了九十三歲,周恩來不菸只活了七十多歲。我個人的觀點是菸有害健康,但是不要把菸的危害誇大,也不要太約束自己,來一支?”王步凡說著話遞給雷佑胤一支菸,然後拿起茶几上的火柴要給他點。雷佑胤急忙奪了火柴笑道:“哪敢讓你王大書記給我點菸,傳出去說你禮貌有加,可要說雷某人耍得太大了。”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就像兩個好朋友在開心地聊天。雷佑胤出一火柴,並沒有馬上划著,做思考狀態。過了一會兒才划著火柴,但他沒有點菸,直到火柴燃盡成為炭條他才丟棄在菸灰缸裡,然後又出一火柴,仍做思考狀。

王步凡猜想雷佑胤肯定是聽到告狀信的事情了。說不定雷佑胤手裡現在就有告狀信。但雷佑胤隻字不提此事,是不是有意來王步凡這裡探探虛實,看看他會不會主動提及此事。王步凡自以為猜透了雷佑胤的心思,就只管裝糊塗,他是萬萬不會提及此事的。他知道一個道理:知道別人隱私的人,很容易被別人視為敵人,或危險分子;不知道別人隱私的人反而會平安無事。幸虧自己把信件已經收藏起來了,不然讓雷佑胤發現就會很尷尬。雷佑胤又划著了火柴,等火柴快燃盡時才把香菸點著,他了一口道:“香菸真是好東西。”王步凡笑道:“那就開戒吧,不過還是少點為好。”雷佑胤搖搖頭,把剛了一口的香菸丟進菸灰缸裡,見香菸仍然在燃,又把它捏滅,仰起頭把口中的煙吹向天花板。兩個人坐著仍無話可說。雷佑胤總得說點今天來找王步凡的理由,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說:“王書記,最近天野的社會治安不是很好,西郊湖那裡老是出現歹徒搶包和少女被強暴的事情,你抓政法工作,這個事情你要過問一下。本來這個事情應該喬書記跟你談,可是昨天晚上副省長的女兒在西郊湖邊被歹徒搶了包,還被拉到鐵路橋下…唉,這個事情牽涉到常務副省長和他女兒的名譽,省長代我與你協商一下,既要把案子破掉,把歹徒繩之以法,又不要聲張,不然女孩子家以後就沒法做人了,省長臉上也無光。這個事情一定要上升到講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執行啊。”王步凡把雷佑胤的心思又猜錯了,當聽完雷佑胤的話,眼睛瞪得天大。天野連續發生搶劫和強xx婦女的案子,他抓政法工作竟然沒有人向他彙報,西郊湖歸西城區公安分局管轄,看來這個年光景是有點問題,這麼大的事情,不來向我彙報又破不了案,究竟安的什麼心?但是當著雷佑胤的面,王步凡也不想多說年光景什麼,就說:“雷書記,這個事情我會想辦法的,爭取在最短時間內破案。”雷佑胤聽王步凡這麼一說,一臉狐疑。他不知道王步凡憑什麼本領能夠在最短時間內破案。

王步凡這時腦子也在急速運轉,看來年光景是靠不住的,這個案子必須依靠向天歌。既然歹徒是專門搶婦女包和強xx婦女的,那麼目標肯定是漂亮而又有錢的女人,他想到了南瑰妍,準備讓南瑰妍去充當誘餌,然後把歹徒捉拿歸案,但是這些想法他沒有跟雷佑胤說。

又坐了一會兒,雷佑胤起身告辭,王步凡一邊送雷佑胤一邊想,副省長的女兒在天野被強xx的事情只怕雷佑胤不會向喬織虹說。果然見雷佑胤走出王步凡的辦公室後直接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並沒有到喬織虹那裡去。

下午剛上班,尤揚把筆墨紙硯送來了,他站在王步凡身邊打下手,王步凡開始為喬織虹寫字,他給喬織虹的辦公室裡寫的是澤東的《採桑子重陽》。

王步凡揮筆潑墨,龍飛鳳舞地一氣呵成。尤揚就有些驚歎了:“王書記的字,我敢說…哎呀…”尤揚的話沒說完就覺得表揚領導是犯了大忌的,急忙改了口“王書記的字真好,你得給我也寫一幅。”王步凡笑了笑,沒有正面作答,只覺得尤揚這個人過於明瞭。

接下來他又給喬織虹寫了一首宋人張孝祥的《六州歌頭》。

王步凡寫了這兩首詞,又覺不妥。

“戰地黃花分外香”意境固然好,只怕一個“戰”字就說明天野並不太平。

“寥廓江天萬里霜”只怕對喬織虹更不吉利,她在天野能否站穩腳跟,能否在寥廓江天中打開局面,不光是擺在她面前的挑戰,更是擺在歐陽頌面前的挑戰,如果他們沒有超人的膽略,只怕天野這顆果子不好吃。至於寫張孝祥的詞,王步凡是寄寓一種希望,希望喬織虹明白天野市殺機四伏,千萬不要掉以輕心,最終使自己“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王步凡給尤揚寫的是鄭板橋的名句“難得糊塗”他覺得尤揚有些聰明外,又不好直接提醒他,就用這四個字警告他。寫了之後仍然覺得不能表達心意,又把鄭板橋的註解也寫上: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

尤揚顯然已經明白了王步凡的意思,先是羞得滿臉通紅,有些忐忑不安,但他畢竟是工於心計的人,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當王步凡抬頭看他時,他正在抿著嘴笑。見王步凡看他,急忙收住笑容,仍是一副十分恭順的樣子。王步凡知道尤揚看透了“難得糊塗”四個字和解釋的含義,他不點破,尤揚也不說破,兩個人用心在無聲地

在內心定力方面,尤揚畢竟沒有王步凡老到,王步凡不說話尤揚就忍不住了。

“哎呀,王書記,你的書法應該走出河東面向全國去發展。真的,我這可不是在奉承,你的書法很是大氣,準能成為名家的,適當的時候你應該到北京搞一次個人書法作品展,擴大擴大影響,只在省內活動是很不夠的,畢竟圈子太小了。書法作品是很講究名氣的,有時候名氣比作品本身更重要,因此需要宣傳啊!”王步凡淡淡一笑,沒有表示出肯定與否,只是囑咐尤揚把這幾幅字送去好好裝裱一下,把喬書記的送到她那裡去。尤揚得到王步凡的信任心裡美滋滋的,他很想與喬織虹多一點接觸,但苦於沒有機會。王步凡則不想親自給喬織虹送字,那樣自己顯得太掉架子了,也有獻媚之嫌。所以想把這個好差使送給尤揚。人在官場,有些關係處理起來是很微妙的,既要與一把手保持親密的關係,又不能讓人覺出過於親密。對下級也要恩威並重,既使喚又拉攏。況且王步凡總想竭力保持一種平衡的心態,處在一箇中立的位置上。

尤揚領了命令拿上書法作品神情愉悅地要走,忽然又轉回來問:“王書記,作品上忘記蓋印璽了吧?”

“我的印璽都在天南,還沒有帶過來,就不蓋吧。喬書記是考慮大事情的人,不會講究這些細節問題。”王步凡覺得喬織虹未必是真正喜愛書法,也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

“你去吧,給喬書記送的時候要把握一下時間。”王步凡在這個細節上都考慮到了,他的話尤揚已經心領神會。尤揚不無惋惜地出去了。他也是個文人,在他看來一件書法作品,印璽是很關鍵的,它能夠證明作品是書法家的真跡,是書法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而在王步凡這裡就純粹是應付了,他知道喬織虹本欣賞不了狂草書法,只是看個熱鬧烘托一下文化氛圍而已。

王步凡到內室裡洗了手,擦了把臉,照著鏡子疏理頭髮,忽然發現鬢角增添了幾銀絲。他今年才四十三歲,頭髮已經開始變白,頭頂上的頭髮明顯覺出有些稀疏,心中難免有些傷。他分開鬢髮把那幾銀絲毫不留情地一一拔掉,扔進紙簍裡,之後又暗笑自己的無聊和多情。四十三歲的人了,有幾白髮是很自然,人總是要老的,這是自然規律。儘管心裡這麼想,王步凡還是覺得身在官場,格外勞心費神,大人物能夠叱吒風雲地改變社會,小人物只能改變自己去適應社會,有時為了改變自己的格和心態覺得很累。但又別無選擇,仍得義無反顧地往前走,去適應官場,適應社會,而不可能讓官場和社會去適應你。

王步凡正在慨人生,葉羨陽氣吁吁地忘記敲門就闖了進來,心急火燎地說:“王書記,快…有個少女在市委門口自殺了!”王步凡猛然一驚,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道:“小葉,你說啥?”

“王書記,有個女的在市委門口自殺了。”葉羨陽又重複了一遍。

王步凡來不及去拾掉在地上的梳子,衝出辦公室小跑著隨葉羨陽下樓,一邊跑心裡一邊嘀咕,他是抓政法的書記,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給他製造麻煩?前邊是水向東自焚,接著是常務副省長的女兒在西郊湖被強xx,現在又是少女在市委門口自殺。大白天的怎麼老是有人來市委門口自殺呢?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文章啊?

12王步凡來到市委門口,那裡已經站著很多群眾,在圍觀議論。自殺少女躺在當初水向東自殺的地方,看上去像是昏的樣子,地上沒有一點兒血跡。

年光景今天的行動似乎特別迅速,他幾乎與王步凡同時來到現場。王步凡是從辦公樓上跑著下來到市委門口的,而年光景是坐著他那輛噴有公安字樣的警用桑塔納而來。年光景現在處處與向天歌攀比,玩的氣派有時候比向天歌還大。王步凡並不認為向天歌有多偉大,他過去與戰友一起整倒雷聲鳴,說明這小子也不是個省油燈,但是他與雷佑胤有矛盾,就是個可以利用的人物,領導者有時就需要下級之間存在一些矛盾,這樣一來都會以領導為中心,領導就可以利用矛盾駕馭屬下,如果屬下團結得很好,你就聽不到異聲,聽不到異聲就瞭解不到下情,工作起來就會陷於被動,甚至會被下屬架空。

王步凡一向不信任年光景,他就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通報了在市委門口發生的惡事件。向天歌在電話裡說保證在三分鐘之內趕到。這時候年光景來到王步凡身邊,先給他敬了個禮,看樣子準備彙報案情。王步凡為了拖延時間,他擺了一下手示意年光景先不要說,只問了他一句:“人還有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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