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風檣動龜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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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星期後的一天,上午剛上班,墨海來到王步凡的辦公室裡,說跟他彙報一下下派幫教工作隊的事情。不知道墨海是開玩笑還是書生氣太濃,有時總會出現“彙報”的字眼。

王步凡就半開玩笑地說道:“墨老兄,你也是常委,並且是老資格的常委,在我面前可千萬不要出現‘彙報’兩個字,我擔當不起啊,我在天南擔任縣委書記時,還常來向你彙報工作的,咱們就不必客氣了,我也不過是個政法委書記啊。”

“時過境遷,人事皆非,現在不同於過去了。你呢,是政法委書記,又是幫教委員會的主任,我理所應當向你彙報幫教工作上的事情嘛。”墨海說得很真誠,王步凡就不再與這個書呆子計較了。他起身給墨海倒了水,墨海雙手接住,坐下後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掏出一張下派工作隊員的名單,要遞給王步凡。王步凡不急於去接那張名單,而是遞給墨海一支菸,親自為他點著,墨海有些動。大概他在喬織虹和雷佑胤那裡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禮遇。他了兩口煙,就很真誠地說:“王書記,你呢,是‘小康戰略’幫教委員會的主任,可惜你對天野的情況不甚瞭解,可別讓人家給耍了。”王步凡有點兒吃驚:“又出什麼事了?”墨海道:“這個名單呢,我看就很有說處,雖然是組織部長侯壽山搞的,但我呢,能明顯覺到是雷佑胤在縱著的。”說罷把名單放在了沙發上。

王步凡有些無奈:“這已經是三易其稿了吧。目前天野就是這麼個形勢,只要沒有什麼太顯眼的問題,將就著吧,水至清則無魚啊!正所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吧。你說我這個‘小康戰略’幫教委員會的主任是什麼級別啊,無職無權,有什麼辦法呢?”墨海看王步凡是這個態度,下邊的話就不想再說了。其實王步凡是不想讓墨海覺出他對雷佑胤有什麼看法,接下來兩個人就閒聊了些生活家庭方面的瑣事,聊了一陣子墨海就起身告辭。

墨海走後,尤揚送來幾封信說:“王書記,這裡有幾封您的信,寫著‘王書記親啟’字樣,我就沒敢拆開。”前些天王步凡代過尤揚,不是什麼重要的信件,讓他拆開先看看,不重要的就不要送給他看。今天這幾封信都是寫著“王書記親啟”幾個字,尤揚就不敢私自拆開,就直接拿到王步凡這裡。

王步凡道:“先放下吧。”他這會兒沒時間看,他要先看一下工作隊員名單。尤揚見王步凡杯裡的水不多,就又倒了些水,退出去了。王步凡看著名單,總共一百一十八個人,市經貿委的副主任是帶隊領導。一個縣裡派一個科長帶隊。名單總體上還能說得過去,從天南調到各縣的那些幹部都成了幫教隊的隊長。王步凡拿著名單去找喬織虹。進了她的辦公室,見喬織虹正在和廉可法談著什麼,廉可法手裡拿著三封信,信封的顏與尤揚給他送的一模一樣,王步凡就猜想肯定又是告狀檢舉之類的信件。只聽喬織虹說:“廉書記,那個啥,這事先放放吧,穩定壓倒一切啊!”廉可法有些不高興,也不說什麼起身出去了。

喬織虹見王步凡進來,就漫不經心地把自己桌上的三封信撕了,又順手扔進紙簍裡。王步凡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喬織虹不提信件的事情,王步凡也只好裝糊塗,等一會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看就知道內容了。王步凡把工作隊員的名單遞給喬織虹說:“喬書記,你看一下,如果可以,在月底前開個動員會,把工作隊在陰曆年底前派下去,這個事情不能拖到節之後啊。”喬織虹接過名單,看了一下道:“這個事情就這樣定吧,開動員會的時間你定,到時候我去參加一下。那個啥,這個事情是得抓緊辦,說不定什麼時候省裡還會下來檢查呢,過了節就該準備‘兩會’的事情了。”

“那麼我就定個時間,讓墨海通知一下。”

“今天又是週末,晚上有什麼事情嗎?我們現在又試驗了一種麻將新打法,叫對對胡,很有意思的。”王步凡知道喬織虹麻將癮又犯了。他本來是往家裡打了電話,說這個週要回天南的,看來只好讓葉知秋來這裡了。就說:“沒有什麼事情。”

“沒事今天晚上再戰一局。”喬織虹喝了一口茶水,兩眼望著天花板笑了笑。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說:“王書記,什麼時候給我寫兩張字吧,一幅掛在辦公室,一幅掛在住室裡,補補壁。那個啥,我很喜愛你的狂草書法。”王步凡覺得“補壁”二字從索字者口中說出來多有不妥,就暗笑喬織虹的淺陋,但也不想計較這些,而是笑著說:“我的書法不好,豈敢在喬書記面前獻醜。”

“我在劉書記那裡見到過你的書法,龍飛鳳舞,大家手筆啊。”

“不敢,不敢,喬書記過獎了。”

“王書記,謙虛過頭,就是虛偽了。”喬織虹笑著說。

王步凡只好應道:“不知喬書記喜愛哪方面的內容?”

“辦公室裡就寫一首主席詩詞吧,他老人家的詩詞好啊,有些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他老人家就是神呢,歷史上文韜武略勝過澤東的人還沒有呢。住室裡掛的就選一首宋詞吧,對宋詞我也不太懂,你給我選一首就行了。”

“那我就自己做主了。不過先聲明一下,書法是文人的雕蟲小技,我可不敢稱什麼大手筆啊,既然喬書記抬舉我恭敬不如從命。”喬織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又一時想不起合適的話,就笑了笑沒有吱聲。

王步凡辭別喬織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反手鎖住門,急忙拆開尤揚送來的信件看。第一封信是打印的,頂頭一行是醒目的標題:《大氓雷佑胤的醜惡行徑》。…一獅子大張口,拼命聚斂錢財。

雷佑胤身為天野市市委副書記,不思天野經濟發展大計,利用職權,與不法商鄭清源勾結一起瘋狂斂財。天野八十三家加油城,均由雷佑胤批准,鄭清源牽頭興建,雷佑胤從中收受賄賂八百三十萬元。天野大酒店天野商貿城天野影視城,三項工程均由雷佑胤出面周旋,由鄭清源牽頭承包給三個工程隊,雷佑胤從中收受賄賂三百萬元…(箇中細節鄭清源的‮婦情‬東方雲可以作證。)二拉幫結派,培植親信。

雷佑胤身為市委抓組織的副書記,卻辜負了人民的期望,忘記了組織的重託,忽視了黨的培養,利用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大肆培植親信,打擊異己。工商局勞動人事局財政局民政局通局的正副局長和法院院長都是雷佑胤的戰友或同學,整天不幹正事,到西郊湖畔去尋花問柳,據說最近又準備讓大氓年光景出任天野市公安局局長,讓吃喝嫖賭之徒苗梗昌當檢察院檢察長。已經讓‮婦情‬白杉芸當上天南縣的縣長,讓‮婦情‬魏酬情當上天西縣的縣長…而對執法嚴明,公正無私的檢察院檢察長智奇紹,環保局局長牛荃等幹部則大肆打擊報復…

三玩膽包天。

雷佑胤歷來氓成,貪財好。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截至目前雷佑胤通姦強xx婦女已經超過一百人次,電視臺的女記者左繡是他長期包養的‮婦情‬,天道賓館的服務員幾乎讓雷佑胤糟蹋完了,天道賓館經理木成林就是專門給雷佑胤拉皮條的,每佔有一個少女的初夜,順從者雷佑胤給人家一千元,作為補償,不順從者則分文不給。其中不乏不情願者,但懾於雷佑胤的威,或忍氣聲,或告狀無門,或冤沉海底…

王步凡看完這封信,打了一個寒戰,一邊為雷佑胤的罪惡行徑吃驚,一邊為告狀人掌握情況的詳細到奇怪。看來雷佑胤樹敵不少,早晚是要倒黴的。除非雷佑胤真的有不可動搖的靠山,不然只要告狀的人多了,就會對他構成威脅,現在他最好的選擇是早點調離天野,避開矛盾,不然久必定生變。現在的幹部往往一調離,一切問題都會雲消霧散,再沒有人追究他的過去了。到了新的地方,他仍然是一位“好乾部”仍然是大談廉潔奉公勤政為民的“好領導”如果待在老地方不動,說不定就會在某個環節上出問題,甚至連老命都難以保住,這方面的事例太多了。王步凡多多少少有點兒為雷佑胤擔心,他奮鬥多年,混到市委副書記的高位畢竟不太容易。省裡邊馬疾風和呼延雷他似乎聯繫不上,最大的靠山就是攀了個常務副省長,而在重大事情上常務副省長與書記還是沒法相比的。要不然他可能早就當市長了。同時他又有點兒恨雷佑胤,當過兵,在部隊上就是幹部,到地方上又任職這麼多年,不能說沒有接受黨的培養和教育,他也是農家子弟出身,怎麼就不肯做個好官,做個好人呢?

王步凡再看第二封信,標題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市委市政府以及市紀委,每年都要重複婚喪嫁娶不許大大辦的令,可是看看我們的人大常委會主任李直吧,大兒子李平穩結婚時酒席辦了二百桌,小兒子李曲伸前年死了媳婦,去弔喪的人少則五百,多則一千,李直死了一次兒媳婦就收了五十多萬元的禮。一百一十二天後,李直的小兒子李曲伸又與雷佑胤的女兒雷雁結婚了,這次置辦的酒席是五百桌,收受的禮金是二百萬元。…另據掌握內情的人士透,李直在任市委書記及人大常委會主任期間,不斷為其弟弟李和大兒子李平穩招攬工程,他們現在都是千萬富翁。本來人大辦公樓裝修的時候李直是要讓他弟弟乾的,後來一個人大副主任提出異議,勸他注意影響,李直為了顧及影響,才把工程轉包給私營企業主夏侯知…

至於李直重用提拔其‮婦情‬梅秀外,這裡不再細述,不過梅秀外可是個槍殺情夫管雲海的罪犯和利用李直當書記時大肆斂財的貪汙犯,至少收受過一百人次的賄賂,她至今仍然逍遙法外,仍然是“人民的好市長”王步凡看到最後又是一驚。三年前天野市發生過一起自殺案,死者是房地產開發商管雲海。他就死在風路附近他的私人住宅裡。據警方稱:現場除了一張雙人和管雲海自己的一些用品之外,偌大的一套房裡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警方在住室裡發現兩枚彈殼和一把手槍,手槍在死者自己手裡,死者部中了一槍,頭部中了一槍,是情殺還是自殺?誰也不清楚。據當時市公安局局長雷聲鳴斷定是情殺,因為管雲海平時玩的女人很多,傳訊了二十多個女人,均與案件對不上號,公安局也覺得很沒有面子,最後在李直的指示下只好給管雲海定了個自殺的質。後來雷聲鳴貪汙受賄三百多萬被判處死刑,管雲海的案子就沒有人再問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提出管雲海的死因與梅秀外有關係,這太可怕了。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梅秀外就是個女妖,是個魔鬼,是個殺人犯。對此王步凡覺得未必就是事實,也許是寫檢舉信者故意製造緊張空氣,危言聳聽。

王步凡看了這封舉報李直的信大惑不解。李直在市委書記任上就不是清官,估計李直聚斂的錢財也夠花了,不知此公要那麼多錢幹啥?看來人的貪慾是無止境的,壑永遠也填不平。李直過去畢竟對王步凡也算有提拔之恩,他很為他擔心,甚至想勸勸李直,忽然又想起“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句話,如果李直不納忠言,反而認為是他從中搞鬼,那就巧成拙了。

第三封信是舉報文史遠的,題目是《天道官場第一貪》。舉報人看來是比較瞭解文史遠情況的,王步凡懷疑可能是他身邊人寫的檢舉信,不然不會連年份都得很清楚,有些是多年前的事情,舉報者竟然說得一字一板,很有說服力,很有可信度。

尊敬的領導:你認識真正的文史遠嗎?也許你只識其表,不識其裡,聽我把真正的文史遠介紹給你。

一九九二年九月至一九九七年七月,文史遠任天野紡織廠廠長兼黨委書記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在批藉資金,擔保貸款,收購房產,出賣國有資產中二十一次收受賄賂一百餘萬元,後來紡織廠倒閉了,一千八百名職工下崗失業,大多數街頭靠做小生意度,文史遠卻升任天野市的副市長。

一九九七年至一九九八年天野市大搞城市改造活動,文史遠與私營企業家買萬通勾結,把全部工程承包給買老闆,預算資金為一億兩千萬元。決算資金為一億三千萬元,為什麼決算資金會多出來一千萬元呢,文史遠清楚,買萬通也清楚,省裡那位常務副省長也清楚,唯獨天野市廣大人民群眾不清楚。據知情者透,僅這次城市改造文史遠就收受賄賂二百多萬元。(其中西郊風景橋建成後不久就坍塌,造成十死九傷的惡事故。)因文史遠在城市改造中有“功”在省政協主席的關懷下他平步青雲。

一九九九年至二零零一年,天野市再一次大搞城市建設,全市八十萬平方米石榴帶工程和投資三億元的石榴園工程,又是買萬通承包的,僅此兩項工程總投資四億元,買萬通先後給文史遠好處費三百多萬元。僅以保守的數字估計,文史遠目前貪汙受賄不下一千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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