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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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已來了一年,學了三個月規矩,因她溫柔和順,乖巧異常,便和同齡鸚哥等人被挑到了賈母房裡。大半年來,她早被榮國府富貴所震懾,鴛鴦既和她好,平常史湘雲來了,她又常常陪著史湘雲住西暖閣裡,所以賈母房中頗有幾分體面。

回去將林睿房中情狀說給賈母聽,賈母道:“必然是林家規矩,原跟咱們家不同。”賈未至,賈母許多話便不好提出來,今又見林睿言談舉止渾然不似十一二歲公子,處處滴水不漏,林如海後繼有人,將來必能再綿延林家百年榮光,賈母心裡自是十分歡喜,只是他畢竟是個孩子,原先許多打算便不能說了。

賈母沉片刻,對珍珠道:“你下去罷,明雲丫頭過來,你過去服侍她。”她常說珍珠是個沒嘴葫蘆,倒是心地純良,恪職守,因此入了湘雲眼,每回來,必定指定珍珠服侍,住西暖閣裡,亦常命珍珠和她同睡。

珍珠答應一聲,退了出來,回到八個小丫頭一起住房裡。

八個小丫頭大已有十歲,年紀小便是珍珠鸚哥,偏偏獨她得上頭青睞,除了鸚哥不意外,她原是賈家家生子,其他人卻是頗妒忌珍珠,都說她藏,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子,可惜湘雲處處護著她,不好太過出格兒,只得暗暗忍住。

丫頭們早起,卻見林睿來給賈母請安,提出要去沈家等處拜見,賈母忙命人安排,又問林睿道:“你同俞家老夫人一起進京,咱們也該備禮道謝才是。”林睿心頭一凜,只聽王夫人道:“正該如此。”眼瞅著不到一年,趙安便做了皇子妃,而自己女兒早已過了及笄之年,王夫人心中如何不急?偏生名分上,元是後宮女子。王夫人眼見太子之勢無人能比,倒想送元去東宮,只是不得門路,又不得時機,唯願俞家能瞧林家面兒上,對元另眼相看些,自己人總比不知來歷強些不是?

王夫人一心盼著賈進京,不想來是林睿,見到他,滿肚子話也吐不出來,只能借林睿和俞家走動之時,結俞家,好得些機會。

林睿道:“我父母早謝過多少回了,我卻不必再去。”目光瞥見王夫人眼裡閃過一絲焦急,林睿緊接著又笑道:“不過我們同行,總不能不去,因此先往各家拜見過,等他們帖子才好,沒頭沒尾,拿什麼名義去呢?”王夫人笑道:“很該如此,林哥兒去時,別忘記跟老太太說一聲,咱們備禮莫失了禮數。”林睿聽賈說過其中厲害,點頭稱是。只是送禮無礙,俞家祖孫哪裡不知道旁人打算,不然也不會這時候特地趕回京城。母親都不肯手事情,他豈能手?橫豎他只是臭未乾小子,他們不提好,若是提出來,自己自有法子駁回。

林睿點清所帶之物,把送給沈家挑出來,帶去沈家。

沈原自從入冬來,身大不如從前,已經是骨瘦如柴,臥病半月有餘,但聞聽林睿來拜見,仍命人請進房中,覷了片刻,點頭道:“我原先十分擔心林家子嗣不旺,如今有了你們三個,我便是見了你們祖父祖母,也能跟他們說一聲後繼有人了。”說話間,沈原已經咳嗽了四五次,林睿忙親自捧著了折盂上前,沈原次子沈雲卻晚了一步,別提沈雪兒孫們了。沈雪遠山東,聞得父病,眼瞅著時無多,早已上了摺子,意回來侍疾,偏因今年才初冬下了一場極大雪,壓塌了不少房子,又作踐了許多莊稼,故忙著賑災,安撫災民,又得沈原之命,暫且留山東未歸。

和賈家相比,林如海敬沈家,林睿自然有所覺察,難免也受父親影響。他私下揣測過是否自家和榮國府另有嫌隙,若為了結親一事,不答應便是,別人家不同意結親好多著呢,也沒有為這個結仇,如何父母都遠著榮國府,只對賈母、賈珠賈璉等人過得去。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林如海乃是重生而來,賈又曾夢中警示,故如此。

沈原好容易才咳出喉間痰,倚著靠枕,了兩口氣,笑道:“好孝順孩子,想來你弟妹亦如此,只是我卻見不到了。”林睿見沈原頭髮花白,雖然眼中依舊出幾分光,卻沒有賈母身上所見那股氣神兒,心裡略覺傷,嘴裡卻忙道:“舅爺爺別這麼說,咱們請了大夫好生調理,待好了,哪能見不到?我妹妹生得伶俐得很,弟弟卻淘氣,舅爺爺見了,必然歡喜。”沈原嘆了一口氣,道:“且看天意罷。”生死有命富貴天,沈原自己位列一品,雖非相國,卻也對得起祖宗了,長子又是二品巡撫,將來必然亦能高升,原本他還擔心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將來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今瞧著林如海行事穩重,處處明,有他,看來自己不用十分擔憂了。

沈雲臉上微一絲悽然之,只是怕沈原看到,忙掩住了。

沈原突然看著林睿,低聲道:“回去跟你父親說,千萬把持得住,莫攙和進上頭。”林睿聽了,肅然應是。

沈原又囑咐道:“也跟你父親說,未塵埃落定之前,別回京城。”林睿安道:“舅爺爺放心,父親常說,瞧著聖人意思,這鹽課御史還得做幾年呢,過了年再任便是第五年了,說不定能連任十年也未可知。”聽了這話,沈原歡喜道:“足見汝父深得聖人恩寵,我也放心了。”連任三年尚且不多,似林如海已將滿四年是絕無僅有,沈雪才幹不讓如海,可惜論起如何揣摩聖意,他卻是差遠了,可以做得封疆大吏,卻做不得天子近臣。

沈原看了沈雲一眼,思及自己二子數孫,嘆道:“睿哥兒年紀尚小,如海只一人撐起林家基業,你們平素都幫襯著些,莫要太過不管不顧。”沈雲躬身應是。

一時外面通報說郭源來探望老太爺,沈原忙命請,沈雲又親自出大廳。

林睿聞得郭源二字,不免想起父親提過郭拂仙,他進京之前,林如海和賈早將京城中但凡他們知道都細細告訴他了,免得他不知世事,再有平常林如海教導,他雖初到京城,對京城行事卻是十分清楚。

郭源進來,乍然見到林睿,如同見到林如海,頓時一呆。

見過後,說起進京緣由,郭源嘆道:“這時候,你們家就不該有人進京城來。怪道我說,怎麼這些子京城裡許多人蠢蠢動,原來應了這裡。”爭名奪利,錢財亦極要緊,何況林如海身兼重任,四皇子早派人打聽該如何拉攏他了。

沈原道:“你見多識廣,多指點著他些,別叫人哄了去。”郭源忙道:“老大人放心,如海和我好一場,哪能對睿哥兒不聞不問?便是老大人不說,明兒他來我家,我還是要叮囑他。”沈原點頭,果然放心。但願自己這一死,兒孫丁憂幾年,能躲過這一場是非。沈原久經官場,又到了大限將至時候,心裡愈發有數了,太子登基是鐵板釘釘事兒,七皇子似乎也有身打算,眼下只剩一個四皇子,必然是爭不過太子,怕只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和林如海都是宣康帝重用人,將來未必能得帝恩寵。

其實旁人何嘗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道理?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想掙從龍之功了。

沈家用過飯辭別出來,郭源邀請林睿去自己家,林睿笑道:“世伯之請原不敢辭,只是如今小侄住外祖母家,行動不便,須得回稟一聲,竟是擇再去拜見世伯才好,況且父母吩咐我帶了書信禮物,我正打算各處都去呢。”郭源想了想,笑道:“說得也是,我家中等你。”揮手作別,林睿便回了榮國府,想到沈家上下憂心忡忡,心知沈原恐怕這回熬不過去了,他嘆了一口氣,忙命鼓瑟速速給林如海去信,換了衣裳方去給賈母請安回話。不想,才到門口,便聽裡面一陣嬉笑之聲。

經人通報後,林睿進去,卻見房中比昨多了一個極清秀姑娘。

那姑娘不過三四歲年紀,和探身量彷彿,都頗有不足,若論眉目,固然不及之溫柔,探之神采,然而別有一番朗利落,賈母跟前三不如她得賈母之意,今身上穿著大紅撒花襖,外罩貂頦滿襟灰鼠皮褂,頸中掛著赤金項圈,一身富貴人。

看到這裡,林睿暗諷,一看便知道又是個極講究穿戴打扮人,哪裡比得自己妹妹,雖然也這上頭用心,卻不如她們這般外

賈母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湘雲,比玉兒年紀小些。”林睿頓時想起曾聽父母說過,保齡侯府史家長子早逝,現今由次子史鼐襲爵,同弟弟史鼎出孝後,今年已去北疆效力了,兄弟都是極有本事人物,那史家長子只留下一女,養史鼐夫婦跟前,名湘雲,想必便是眼前之人了。

想到此處心裡有數,林睿笑道:“我聽母親說過,府上探妹妹和史家大妹妹都和玉兒同歲,只是差了些月份。想來,這便是史家大妹妹了。”湘雲素喜榮國府做派,對史鼐夫人管教十分不耐煩,不如賈母和藹可親,此時正房中同寶玉追逐打鬧,聞聽此言,又聽寶玉說明林睿來歷,忙站住腳,過來拜見林睿,一雙眼睛盯著林睿,滿是好奇,道:“林哥哥知道我,我怎麼沒見過林哥哥呢?”湘雲心裡只覺得林睿比寶玉好看些,若是見過,必定認得。

賈母笑道:“你才多大,你林哥哥又是頭一次回京,你哪裡見過。”說畢,又對林睿道:“雲丫頭自小沒了父母,我心疼她,常接她過來住,一年裡倒有兩百天住我這裡,因此今兒也過來了。”林睿道:“外祖母疼惜後輩,跟廟裡觀音菩薩一樣呢。”賈母聽了,頓時笑了起來。

湘雲因問道:“我聽二哥哥說,林家有個姐姐,怎麼沒有同林哥哥一起進京呢?”林睿聽她說話咬舌,二竟與愛字同音,不覺一怔,心想官話語音甚正,她既長於京城,又非江南,如何這個年紀口齒不清?又聽她嘰嘰呱呱說了好些話,竟只二、愛分不清,餘者倒是極正官話,隨即看了寶玉一眼,道:“我妹妹年紀小,又是嬌生慣養,家裡哪裡捨得她千里迢迢地出門。寶兄弟怎麼想起跟史家妹妹說我妹妹了?”寶玉笑道:“常聽老祖宗提起林妹妹,昨兒見到林哥哥,自然想起來了。聽說林妹妹生花朝節,必然是極清淨潔白女兒,可恨不能一見。”林睿見他目光清澈,如同天邊星月,純淨無暇,知他並無什麼不好心思,只是對黛玉好奇罷了,自己秉承君子之道,便笑道:“京城和江南離得太遠了些,父親不進京,母親和弟妹便不會進京,怕是寶兄弟一年半載見不得了。”賈母聽了,忙問道:“難道你父親明年不進京述職?”林睿道:“回外祖母,不得聖人旨意,父親如何能進京?況且聖人早代了。”賈母既喜且悲,喜是聽這話意思林如海仍能連任,簡直是天大體面,悲是越發見不到女兒了,她看著林睿,愈加覺得林如海有本事,不免對林睿好了幾分,衣食起居一如寶玉,且是後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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