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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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霍子孟,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這頭老狐狸,不知道躲在旁邊藏了多久,大局一定,立刻跳出來摘桃子,這臉皮厚得簡直令人髮指。
董卓哈哈笑道:“成王敗寇罷了!”
“你是要帶著手下兒郎落草為寇了?”霍子孟說著,往他身後看去。
此時董卓身邊除了賈文和、牛輔,剛剛趕到華雄,還有幾十名親兵,其餘人都面驚疑。
涼州軍實力未損,但士氣低落。他們打著平叛的旗號入京,以王師自居。然而劉建一死,他們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叛逆,這種天堂到地獄的落差,足以摧毀一支軍隊的戰鬥慾望和意志。而在這場叛亂之中,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支品嚐到這種滋味的軍隊了。
董卓一拍脯,“一人做事一人當!附逆的事跟他們無關,都是我
迫他們做的!”說著對自己一眾心腹喝道:“你們——都給我滾!”
“聽到沒有!”華雄瞋目喝道:“將軍讓你們滾啊!還愣著幹!”董卓道:“你也滾!”華雄脖子一梗,“我不滾。”牛輔道:“往哪兒滾?回涼州?一起啊!”
“有罪無罪,不是你董卓說了算。”霍子孟道:“有司自會察清原委。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董卓哈哈大笑,“你騙娃娃去吧!”身陷絕境,尚自桀驁不馴。霍子孟臉陰沉,厲聲喝道:“趙充國!拿下董賊!”趙充國手一鬆,劉建的頭顱掉在地上,搖晃著滾到一邊。
涼州軍士卒原本已經萌生退意,霍子孟如此相,反而
起眾人的血
,不少人又重新握緊刀槍。
“霍大將軍好狠的心思,”秦檜低聲道:“要將涼州軍一網打盡,半點餘地也不肯留。”程宗揚也暗自皺眉,這老狐狸的什麼心?
王蕙聞訊出來,此時與夫君四手握,眉眼間笑意晏晏。她雙目一轉,柔聲道:“也許霍大將軍早知涼州軍在側呢?”程宗揚心下一動。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董卓手下畢竟幾千號人馬,在外郡倒也罷了,兵鋒直抵伊闕,怎麼可能瞞得過在洛都
深葉厚的霍子孟?老霍伺伏在側,一直不肯
頭,八成就是因為沒摸清涼州軍的虛實。問題是他不
頭就算了,甚至連口風也不
,把自己都矇在鼓裡,這算是什麼事兒?讓自己出頭火拼,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趙充國難以下手,跟隨霍子孟來的一眾將士倒是躍躍試。只要拿下董卓,無論是死是活,都是大功一件,將來論功行賞,足以封侯。
賈文和勒住定陶王的脖頸,“都給我退下!”說著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都退下!都退下!不得妄動!”嚴君平張臂攔住眾人,扭頭叫道:“賈文和!你放開定陶王。老夫以命擔保!絕不會讓你們吃苦頭的!”
“以命擔保?”賈文和大笑起來,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血
,他仰天嘆道:“出師未捷,功敗垂成,天命如此,為之奈何?”
“正是如此!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嚴君平喊道:“如今人事已盡,當聽天命!董破虜,切不可一誤再誤啊!”董卓道:“漢德雖衰,天命未改。老夫本來就沒打算造漢室的反。”
“你知道就好!”嚴君平道:“董破虜!賈參軍!切不可再錯下去了!”場中一片寂靜,在場眾人都在等著兩人的回答。趙充國不想打;涼州軍鬥志已失;程宗揚等人是因為定陶王還在對方手中,投鼠忌器;霍子孟不動聲,沒人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雖曰天命,無非人事。”賈文和道:“諸位以為大局已定,以賈某看來,為時尚早。比方說……”賈文和笑道:“我這一刀下去,會是什麼樣?逆賊劉建授首,定陶王緊跟著又沒了,霍大將軍,要立誰當天子呢?傷腦筋啊。”嚴君平顫聲道:“你可別亂來啊!”
“五十匹馬。六個時辰。”賈文和道:“過了伊闕我們就放人。你們要覺得換個天子更方便,儘管動手。”程宗揚靠在郭解身邊,低聲道:“有沒有機會?”郭解搖了搖頭。牛輔、華雄一左一右,前面還有個董卓。而賈文和的刀鋒就抵在定陶王的頸上。
“黃口小兒,”霍子孟森然道:“乃翁未曾教你,我漢國律令,賊人劫持人質者,不必顧忌人質命,一併處死!”
“諸位儘可一試,”賈文和道:“反正我已是將死之人。霍大將軍,請。”霍子孟目光微閃。
嚴君平急道:“霍公!”霍子孟此時也是騎虎難下。賈文和劫持了定陶王,卻把定陶王的生死放在自己手上。若是殺了定陶王,自己與長秋宮必生嫌隙。可真要放了他們,以董卓的狂悖,賈文和的詐,一旦虎歸山林,魚入大海,將來必成大禍。
“老霍!”嚴君平唯恐霍子孟狠下心腸,一聲令下,玉石俱焚,他顧不得體面,一手扯住霍子孟坐騎的韁繩,急聲喝道:“長秋宮尚在!”呂氏已然失勢,皇后趙氏垂簾勢所難免。何苦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得罪趙氏?
霍子孟思忖片刻,開口道:“此事非老夫一言可決。當請宮中聖諭。”程宗揚臉一黑。沒想到這個滾燙的熱炭團轉了一圈,又掉到自己手裡了。皇后聖諭……皇后要在長秋宮就好了。
“皇后殿下有恙在身,豈可妄擾?”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若因此事使得皇后鳳體難安,你我萬死難辭其咎。”程宗揚聞聲一陣動,金車騎,你可總算來了!
金鏑身披麻衣,頭戴白布。連
來,捲入風波的軍民足有數萬,他是唯一一個始終記得給天子披麻戴孝的。
霍子孟看著自己的老友,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即點頭道:“說的是。那麼,就依你。備馬吧。”金鏑解下兵刃,徒步行至涼州軍中,向定陶王叩首施禮,“臣金
鏑,請隨殿下西巡伊闕。”董卓摸了摸鬚髯。金
鏑雖然聲名赫赫,但孤身一人,自己怕個鳥來?
郭解開口道:“我也去。”賈文和“哇”地吐了一大口血,笑道:“不敢有勞郭大俠大駕。”
“在下蘭臺典校秦會之!”秦檜報出身份,朗聲道:“定陶王殿下年紀尚幼,你們到了伊闕把人放下,總不能棄之道旁吧?這樣吧,我等只出一百名扈衛,與諸位前後相隔一里。涼州虎羆之士三千,想必董將軍不會介意。”
“五人。”
“八十人。”
“五人。”
“七十人。”賈文和笑道:“最多五人。不要考驗賈某的耐。”
“那好,我等就出五名扈衛。”秦檜說著,壓低聲音,“主公。”賈文和戒心十足,臣兄能爭來五個名額已經不錯了。程宗揚開口道:“金車騎隨行,還請霍大將軍坐鎮宮中。”霍子孟微微點頭。
程宗揚道:“以金車騎為首,程某為副。另外還有蘭臺典校秦會之,車騎將軍長史趙充國,以及布衣郭大俠,一共五人。董將軍以為如何?”董卓聽到有趙充國,想也不想就應道:“可!”秦檜欣然道:“既然如此,單常侍,有勞你找幾名內侍……”賈文和笑了起來,“別玩什麼花招。單常侍的名聲,賈某還知曉一二。”秦檜辯解道:“找幾名下人伺候起居也不行嗎?”賈文和沒有回答,只是將錯刀又按緊了一分。
秦檜舉起雙手,高聲道:“我等五人,上自金車騎,下至秦某人,都不曾照料過孺子稚兒,如今天寒地凍,定陶王又受了驚嚇,萬一染痾,該當如何?”賈文和道:“所謂天命所歸,若是染痾,就算他命不好吧。”
“既然內侍不可,選幾名宮人如何?”秦檜抬手一劃,“僅此數人。閣下堂堂鬚眉,不會還忌憚幾名女子吧?”賈文和視線掠過眾人,那些宮人有的執燈,有的還抱著寵物,除了那名手持長刀、身材高挑的宮人,其餘幾名女子都看不出什麼威脅,否則他也不會在對方眼皮底下把定陶王劫持到手。最後賈文和的目光停在小紫身上,眉頭慢慢擰緊。
趙充國嚷道:“就幾個娘兒們——老董!痛快些!”董卓一錘定音,“就這麼說!”賈文和提起錯刀,朝小紫一指,“除了她!”小紫笑道:“膽小如鼠的傢伙。不去就不去好了。”不多時,五十匹坐騎便已備好。賈文和道:“時辰已到,請將軍先行。”董卓踏上戰車,先仰首哈哈大笑,半晌後笑聲一收,雙目猶如鷹狼望著一眾手下,放聲喝道:“兒郎們!方才大將軍已經說了,董某此去,便是為賊為寇!爾等都是良家子,董某也不連累你們!”董卓起衣袍,用短戟割下袍角,往地上一擲,“大夥從此恩斷義絕!就此別過!”然後一聲令下,驅車便行。
不等董卓招呼,他手下的親兵便齊齊割下袍角,擲在地上,然後翻身上馬,緊追著戰車而去。
餘下的涼州軍沉默片刻,接著陸續有人割下袍角,與昔的手足同袍割袍斷義,相別於江湖,繼續追隨董卓。
賈文和眼中光澤幽幽閃動,仔細注視著涼州軍士的舉動。片刻後他終於打定主意,開口道:“將軍!今一別,不知何時才回返洛都。還請將軍行前,撥冗弔祭天子。”董卓在車上遲疑了一下,然後略一點頭,“老夫行前,自當拜別天子。”一名涼州軍士忽然朝著遠去的車馬叫道:“董將軍,你回涼州,可不能把我們丟下啊!”這一聲喊出,剩下的軍士如夢初醒,紛紛叫道:“將軍!不能丟下我們!”
“一起回涼州!”
“對!要走一起走!”賈文和一直挾持著定陶王,不敢稍動,直到看見這一幕才微微鬆了口氣。既然軍心尚可一用,不妨豪賭一鋪,謀取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