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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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珩在大批錦衣府衛的扈從下,騎馬快速進入江北大營營區,一拉韁繩,座下馬匹“嘶”地一聲,甄溪小臉煞白,連忙抓緊了馬鞍。

賈珩對著雙眸緊閉的甄溪道:“好了,下來吧,到了。”甄溪“嗯”地應了一聲,隨著賈珩下了馬,剛剛落地,差點兒暈倒,卻見這時一隻手攙扶了下。

“小心點兒。”賈珩輕聲說著,將手中韁繩甩給錦衣親衛,看向陳瀟道:“你領著她們兩個去那邊兒等著。”陳瀟點了點頭,轉身看向甄蘭以及甄溪兩個,玉容如霜,輕聲道:“你們兩個隨我來。”甄蘭看了一眼那雷厲風行的少年,撇了撇嘴,拉過甄溪的手,向著營房快步行去。

賈珩在劉積賢等錦衣府衛扈從下,步入中軍營房,這時,瞿光與節度判官彭旻以及幾個屬吏一同將上來,拱手見禮道:“節帥。”見賈珩面凝重,心頭起了諸般猜測。

賈珩也不廢話,落座在帥案之後,沉聲道:“彭判官,即刻讓江北大營水師準備好戰船、巡船,即刻向通州增援。”如果說先前還有幾分不確定,但如今已有七八分篤定,應該就是多鐸逃離揚州之後鼓搗出的事兒。

多鐸來南方顯然不是為了那點兒海貿生意,而是為了禍亂大漢江南之地,擾亂大漢的財賦重地,實現女真的戰略目的。

彭旻應了一聲,也不詢問原因,迅速領命而去。

瞿光目光擔憂問道:“節帥,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今早兒,鎮海軍所在的通州港方面來報,海寇從海門縣大舉來襲,以本帥推測,許是有著女真人的身影,我們及早防備,前往通州衛港增援。”賈珩面無表情,敘說道。

一旦通州衛港被破,那些戰船可就可惜了,當然,兩江總督與甄家勢必萬劫不復,但他身為軍機大臣,既身在此處,豈因私仇而廢國家公事?

現在,甄鑄如果兵敗,甄家與沈邡一樣要承受天子的怒火。

瞿光聽完,心頭就是大驚,連忙出了營房,去點齊軍將。

賈珩代著軍將出兵以及留守人員,並派人向金陵通報,然後出了營房,見到陳瀟過來,低聲道:“她們兩個呢?”

“在營房裡待著呢。”陳瀟關切問道:“鎮海軍一旦不敵,揚州這邊兒的水師可還擋得住?”賈珩道:“江北大營水師新建,現有七千水師,如馳援及時,與海寇相持,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七千水師還是他在原本江北大營的基礎上,再加上招募的新勇,戰力也不好評估。

就在賈珩點齊船隻、水卒之後,剛要出發,這時親衛來報,通州知州蕭志文領著幕僚前來拜訪賈珩,分明是打探通州衛港軍情的。

此外,水裕也聽到江北大營的消息,領著幾個扈從過來查看情況。

蕭志文是一個年歲三十出頭,麵皮白淨,氣度儒雅的中年官吏,頜下蓄著短鬚,一見賈珩,拱手說道:“賈大人,下官聽說通州衛港那邊兒來了海寇?可有驚擾、搶掠海門沿江百姓?”海門縣屬通州管轄,如果當地出了什麼問題,這位知縣自也要受問責處置。

賈珩將箋紙遞將過去,道:“這是通州衛港今早的求援公文,現在還不知兩軍戰況,本官已打算親率舟船水師相援。”蕭志文閱完箋紙,心頭一沉,問道:“賈大人,等會兒可否帶上下官?下官要前去看看。”賈珩聞言,不由多看了一眼蕭志文,道:“蕭知州要回通州坐鎮,自是可行。”蕭志文心頭仍有些擔憂,問道:“通州衛港內有萬餘水師,這海寇來了多少人?”

“現在還不知,這是通州衛港方面擔心出事兒,方才著人通報。”賈珩沉聲說道。

按照既定製度,也該由通州衛港向江北大營傳遞消息,不說相援不相援的問題,陳漢故都及早示警防備。

說話間,水裕領著幾個扈從過來,看向那蟒服少年,問道:“永寧伯,通州衛港……”還未說完,忽而從營門處來了一騎快馬,被一個膀大圓的護軍引至賈珩近前,急聲道:“大人,通州衛港急報!東虜裹挾江、浙海寇來襲,鎮海軍大敗,水師潰散而逃,新任節度使甄鑄所在旗艦失陷敵陣,為東虜海寇所俘,鎮海軍已遁向衛港水寨,依寨自保,請揚州江北大營派兵馳援。”賈珩聞言,目光幽暗下來,暗道一聲果然。

通州知州蕭志文面倏變,問道:“賈大人,鎮海軍大敗,通州衛港勢必空虛,這可如何是好?”賈珩抬眸看向陳瀟,從對方眼中看出一抹凝重,沉聲道:“準備舟船,前往馳援。”而就在這時,正在營房中的甄蘭與甄溪聽到外間軍卒的通稟聲,心頭“咯噔”一下,只覺晴空霹靂炸響,二人呆若木雞。

四叔(爹爹)出事了?

甄蘭轉臉看向甄溪,目中憂懼之,問道:“妹妹,四叔他…被東虜俘虜了?”甄溪俏麗小臉蒼白如紙,顫聲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甄蘭心頭也有幾分焦急,低聲道:“咱們過去問問珩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四叔一旦被俘,只怕凶多吉少,而且此事對她們甄家的影響又將如何?

甄溪這會兒急的眼淚都快要出來,說道:“姐姐,我們要不也跟著去通州看看?”

“兩軍陣前手,我們不好去著。”甄蘭拉過甄溪的手,起得身來,寬道:“妹妹先別急,先問問。”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一串繁亂的腳步聲,卻見蟒服少年在幾個扈從的陪同下,邁入中軍營房。

“珩大哥。”甄溪抬起一泓清泉的眸子,輕聲喚道。

賈珩朝二人點了點頭,道:“你和你姐姐先去找你們大姐。”此去要與海寇對敵,自不好再帶著兩姐妹隨行。

甄蘭連忙問道:“珩大哥,四叔那邊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被歹人俘虜?”賈珩道:“現在情況不明,等到了通州衛港再說。”隨著通州衛港以及通州方面過來求援報信的人一波接著一波,鎮海軍大敗,主將甄鑄失陷敵陣的消息漸漸擴散,傳遍了整個揚州。

一時間,繼兩淮都轉運使劉盛藻以及鹽官被拿捕之後,已經引爆的揚州輿論,幾是掀起了一場地震。

如果說,原本普通百姓還是存著對揚州鹽務官員相繼落馬看著熱鬧的心態,那麼現在東虜裹挾海寇,進揚州,已成了切切實實威脅自身利益的事。

海寇燒殺搶掠,一旦登陸揚州,只怕繁華喧鬧的江左被戰火燒成一片瓦礫廢墟。…………

距通州衛港三十里的廖闊江面上,視野之處,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隻火光沖天,濃煙四起,時而從船上水中傳來慘叫痛嚎之聲。

通州衛港八千水師出戰,分成五營,前後左中右,在戰鬥了兩個時辰,在丟下十三艘戰船,六艘巡船後,全線潰散,後營變前營,向著通州衛港潰敗逃遁。

而在一艘懸掛著白底金邊刺繡龍旗,在陽光下金芒爍輝的福船上,多鐸坐在甲板上的一張虎皮椅上,身旁的奴才蘇和泰以及幾個侍衛扈從左右。

“將敵將帶上來!”多鐸此刻蒼白的臉見著圈圈異樣的紅,目光神采奕奕。

剛剛任職不久的鎮海軍節度使甄鑄,周身被一手指細的麻繩捆縛,被兩個女真人反剪著雙手,牢牢不得動彈。

此刻,渾然不見甄家四爺的風光體面,披頭散髮,肩頭、肋下鮮血汩汩出,臉上也見著道道血痕。

先前,甄鑄所在旗艦周圍相伴的護衛艦,與東虜海寇一通炮銃對轟之後,雙方爆發接舷戰,在女真人悍不畏死的接舷戰中,江北大營的水師本抵擋不住,被殺的潰敗,幾近一轟而散。

而後,多鐸身旁親衛首領蘇和泰,領著五十親衛以及四海幫的幫眾,駕著戰船,以鉤索登上甄鑄所在的旗艦,因為水師潰敗,陷入敵陣,甄鑄寡不敵眾,經過一番慘烈廝殺,甄鑄被蘇和泰以及四海幫大當家秦等人擒下。

多鐸此刻看向那被綁縛於地的甄鑄,喝問道:“你是鎮海軍節度使甄鑄?”先前就有鄧飈的情報遞送而來。

甄鑄怒目圓瞪,冷冷盯著多鐸,啐罵道:“狗韃子,你爺爺在此!”

“啪!”一個女真大漢,揚起蒲扇般的糲大手,向著甄鑄臉上狠狠扇去。

頓時,鮮血連同牙齒從甄鑄口中吐出,但甄鑄仍怒目而視,仇恨地看向多鐸,口中叫罵不停。

多鐸目光陰冷,“蹭”地從一旁的蘇和泰刀,但只是這個動作,就讓多鐸額頭虛汗滲出,周身顫抖了下。

蘇和泰連忙攙扶著多鐸,面帶關切說道:“主子。”

“將他的腦袋砍了,掛在旗杆上!”終究是來自的鑽心疼痛,讓多鐸沒有親自揮斬下去,而是吩咐著旁人。

甄鑄心頭微驚,目光深處現出一抹懼

他甄鑄,難道今天就要命喪敵手了?不,他還有功業未酬,豈能死在這裡?

這時,葫蘆廟的小沙彌魏光,察言觀,捕捉到甄鑄一閃而逝的驚懼目光,低聲道:“主子,這人是甄家的人,甄家在整個江南名頭甚大,落在手裡,許還有用,回頭也好問問他揚州江防。”甄鑄聞言,幾是一言不發,一時間竟不敢出言喝罵。

蘇和泰想了想,也低聲道:“主子,那圖山還在揚州錦衣府手裡,看能否以此人換回圖山?”多鐸看向甄鑄,面陰沉片刻,不由想起圖山,沉聲道:“先將這人押下去。”甄鑄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面上卻不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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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沈邡:這……甄鑄,蠢才誤我!

揚州通州衛港的鎮海軍節度使甄鑄,所領水師覆滅,且本人被俘的消息不脛而走,向著整個揚州和江南擴散,宛如在江南之地颳起了一場颱風,吹的人臉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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