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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光線更稀薄了,幾乎要看不見彼此的臉。也許當時下意識裡,我們在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光徹底的消褪。只有在晦暗不明中,我們的不安,我們的好奇,我們的苦悶與寂寞,才不會留下影子,成為
後永遠糾纏隨行的記憶。
我們才不會成為,那種人。
★姚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了身。那身形輪廓表情都成了灰濛的一片,只剩下聲音與氣味。呼聲濁重了起來,究竟是自己還是他的
息?彼此身上還殘留著游泳課後揮散不去的漂白水氣味,涼涼地喚醒了身體在水中受壓的記憶。姚突然握起我的手,一個猛勁往他腿間的鼓起拉去。我閉起眼,用力握住手掌下那輕微的跳動。
那一瞬間,我想到也許自己正企圖捏死一隻活生生的小鼠。
姚一手按住我,一手扯開自己的褲襠拉鍊。面對了暴脹的那柱赤,原本
動忐忑的情緒一下子轉為了憂傷與失落。原來,我的身體裡面住著一個無賴又無能、卻對我頤指氣使的叛徒。這隻蠢蠢
動的地底爬蟲,嗅到了生命驚蟄的氣味,已然與公車上那些猥褻的男人們開始分享起愉悅的秘密。
我對抗不了這個叛徒。
如同被這個叛徒綁架,當下腦中只有服從,讓這事能夠就此快快過去。那年頭還沒有霸凌這個說法。那年頭對很多的事都沒有說法。尤其對於那一刻我所經驗的,覺低級又情不自
的那種身體與靈魂的衝突。縱使嫌髒,我還是伸出了舌頭。
在錄影機還沒發明的那個遠古年代,a片尚未深入每個家庭擔負起教育的功能,十七歲曾有過的
幻想僅限於擁抱與親吻。我甚至不記得在那樣草率匆忙的兩三分鐘裡,自己的
間有出現什麼樣的反應。並未準備好與內心裡的那個衝動焦慮的叛徒從此共存,但舌尖上卻永遠沾存了那瞬間幾秒中所發生的困惑、尷尬、驚慌,以及奇異的一種,如釋重負。
但同時,十七歲的我,恨姚竟連一個像樣的擁抱或深情的親吻都沒有。
恨姚已經看透了自己。(他會不會說出去?)恨這以後只能更加活在驚恐中,從那一刻起已經就要開始盤計著,從今以後如何讓自己隱藏得更好?(真的就只是如此了?還會不會再發生一次?)為什麼這樣不經意的撥方式就可以輕鬆卸除了我的防衛,難道——姚伸手想為我擦拭,卻被我推開。
默默從膝跪的姿勢中撐起身,微微搖搖晃晃。遠處籃球場上的燈光已經亮起。扶住桌角無法步行,無意間瞟見我的吉他,孤獨地躺在課後才被拖把過仍濡亮的磨石子地上。這時身後環來一隻臂膀摟住我的肩
,隨即耳邊出現姚的啞嗓,一句句帶著溼熱的呼氣,全吹進了我的領口裡:“好啦對不起啦!
…
…不是故意的嘛……我都跟你說對不起囉,不可以生氣喔!也不可以跟別人說,好不好?
…
…不過剛才真的好刺喔!
…
…不懂為什麼我馬子她就是不肯幫我吹!”★那時的姚,那個大我一歲的留級生,魯,吊兒郎當,卻讓我第一次理解到,男人的
原來還帶著一種類似愚蠢的安然,像一隻不知所以光會伸出舌頭呆望著草原盡頭的小豹子。
男人的最好是那種懶且健忘的。因為他不再記得你,他才會成為你經驗中無法超越的刻度。
那麼在姚的眼中,那個在暮光糜爛中,捧住他青之泉的我,是顯得虔誠?還是卑微?當時以為,與姚永遠不可能有討論這個話題的一天。不需要立誓的默契,有關那天的一切,本以為早在走出教室後便畫下句點。
高二分組,與姚進入了不同的班級,教室位於不同的樓層,幾乎連在走廊或福利社撞見的機會都微乎其微。
轉眼聯考進入倒數計時。畢業前的校慶晚會上,我帶著吉他社學弟們上臺做了在校的最後一次演出。
當天下午校園裡擺滿了攤位,遊園會的盛況引了臺北各校的學生,一向封閉的男校裡,一下子多出了這麼多女生,讓校園裡的氣氛更加顯得熱烈。在禮堂做完最後彩排,拎著新換的鋼弦吉他,走過那些歡樂的人群,不經意眼角掃過一攤。煞有介事擺著水晶球在做塔羅算命的帳篷前,站立了一個
悉的身影。姚瑞峰抱著一個女孩,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視線不自主往下移,看見姚那雙被褲管緊抱住的長腿,三十度微張,從矮他一個頭的女孩身後,跨夾住了對方的
線。想是在
牌問聯考,因為隨即便聽見姚一聲歡呼:“哇真的假的?會考得很好?”姚誇張的語氣夾在女孩開心的笑聲中,一樣是那麼雄
的
啞。
“咦?——鍾書元?”逃不掉了,只好停下步子。
“這是我女朋友,”姚一伸臂把我拉近到他們身邊,“這是小鍾,我們高一的時候同班。”是同一個“馬子”嗎?還是又換過了?當然我不會笨到真的問出口。
“要一張嗎?”姚問。我搖搖頭。然後姚看見我手中的吉他,開始對女孩吹噓我的自彈自唱有多厲害,接著問我今晚是否要上臺表演。
“貝比,小鍾要表演,我想留下來聽……電影改天再去看嘛,我們先去吃東西,吃完東西回來看小鍾表演……小鍾,你今天要唱什麼歌?”
“瓶中歲月。”
“喔。”姚眨了眨眼,臉上還是掛著笑,“那更是要去聽了,你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