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對啦跟以前的同學打彈子③。反正我常常在街上晃到很晚。這個不重要。快十二點了。我在火車站那邊,等了半天公車也沒來,大概已經收班了,我就想用走的吧也還好。然後有一輛車就停到我身邊。我覺得我在等公車的時候那輛車好像就在附近了。車子停下來,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的搖下車窗問我需不需要搭便車。那個人西裝筆,還蠻帥的,我想說也好啊,男生搭便車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對不對?上車就閒聊啊,我也沒注意他好像在繞遠路。我跟他說我住外面的學生套房,他就問我一個月多少錢,然後跟我說很貴,他家空房間很多,可以租給我,打八折。平常他經常出差不在家,所以等於我一個人住四十坪4,他也希望有人看家比較安心。我想就去看看吧,搞不好還真給我碰上這種好運——”和絃早已不成調了。是姚這樣鄉下出來的男生不懂得防人?還是像我這樣的臺北小孩太過警覺世故?
突然不希望對方再講下去,同時卻又非常想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到了他家,他又說太晚了。要不就乾脆睡他那裡。他家在內湖噯,我已經累了,就想說別再跑來跑去了。他家只有一張,不過兩個男生,有什麼好怕的,對不對?我先洗完澡就睡下去了,過一會兒醒來發現他躺在我旁邊,用手在摸我那邊。幹!我跳起來,教他不要這樣,很變態ㄝ⑤!我實在很困,但是他就不讓我睡,一直摸我,我最後受不了了,跟他說我要回去了。”
“那他……那個人就開車送你回去了?”
“當然沒有。我跟他說我要坐計程車,給我五百塊。離開的時候已經早上快五點了。我最後是走去總站等第一班公車。”想象中共租的小房間裡已經沒有音樂了。姚說,沒想到給他賺到了五百塊。
開始覺到暈眩。上下學通勤的公車上,我也碰過類似這種教人不舒服的事。
沙丁魚罐的空間裡,有人在後面頂。不是偶然的擦撞,而是有規律地,持續地,朝著身上同一個部位。本連旋身回頭都不可能的車廂人堆裡,碰到這種事只能假裝毫無反應,閉起眼默揹著英文單字。從沒跟任何同學問起,是否他們也碰過這種令人厭惡、又教人不知所措的經驗,因為難以啟齒。
羞愧。為什麼是挑中自己?
震驚。那會是什麼樣的人如此膽大包天?
下意識裡某個看不見的警鈴已經從那時候開始時時作響。如今回想起來,那種偷偷摸摸只敢在對方身後如動物般摩挲的低劣舉動,已悄悄啟動了我對自己身體突然產生的自覺意識。
我已經發育得差不多快成年的男體。
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公車事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真正厭惡的是那種偷襲的行為,而非有人對我的身體有如此的興趣。
國中時跟比較要好的男同學牽手勾肩也是常有的,整個人趴伏在對方冒出悶溼體熱的背上,有一種很安心的親切。但上了高中後,班上同學便很少再有類似暱玩的行為。為什麼其他人就比我先明白了?明白大家現在擁有的已經是不一樣的身體,不再是不分彼此。現在的這具以後將有不同的用途,十七歲的我不是不知道答案。但想到這具身體將成為生殖製造的器具,想到和女生
裎相對,我的驚慌不亞於被陌生男人觸撞。
公車上的偷襲令我覺到汙穢,並非因為身體受到侵犯,而是被這樣汙穢的人挑中,成為猥褻對象。這似乎是在暗指,我與他們
本是同路貨
。
害怕自己身上或許已散發了某種不自知的賤氣味,已被對方認出,正好藉此恐嚇:你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了,莫想再繼續偽裝了,我們隨時可以將你綁架,帶你回到那個你本應該屬於的世界,如果你敢不乖乖就範的話……
但是這種事姚竟然在旁人面前說得如此坦然。
那麼現在該輪到我來說在公車上的遭遇嗎?大家換了這種秘密以後就算哥兒們了,是這樣嗎?我不安地避開姚的注視。
也許不過是一則少男成長過程中探險的曲,也或許是命運揭曉的前奏亦不可知。不敢驚動姚的若無其事,被一種無形的氣壓鎮住,彷彿那當下,多做了任何反應都會引發生命中的山崩落石。
姚試圖對我微笑,暮昏照中那傢伙臉龐上的骨廓顯得更加突出,石膏人頭像似的。姚一直還在注視著我,彷彿期待我進一步做出什麼回應。不敢再抬眼看姚的表情,目光落在他那雙被不合校規的泛白卡其制服包得緊緊的大腿上。視神經不受自己意識指揮了,自動調到特寫對焦。
姚的間,鼓凸出一脊峰脈。某種
象浮雕藝術,隱喻著原始的
昂。
“你——趕快去寫你的作文吧!”極力故作鎮定,卻仍聽見自己聲音裡無法剋制的顫抖。姚低頭看了看他的間,又把眼光移回我的臉上。
“你碰過‘那種人’嗎?”他收起了笑意。我彷彿看見被班導訓斥時的姚,讓人分不清是誠心認錯還是故作懺悔狀的他,臉上那種無辜卻又像置身事外的歉然表情。
那種人。我永遠記得姚的措詞。印象中那是生平第一次,我從旁人口中證實了有關“那種人”的存在。一種變態的代名詞,像是隱形的詛咒。我與姚立刻發出了厭惡的啐聲,彷彿那樣就可以擦去了“那種人”在我們四周留下的躡手躡腳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