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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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斌不快説着,沉聲道:“不過,也怕淮河一起氾濫,我先去寫封信,給兄長送去。”如果真的有了問題,將來朝堂中也有人幫着他説話。
崇平十五年的夏天,隨着淮南之地緊隨中原大地來一場傾盆暴雨,整個大漢北方諸省也在之後的五天內,陸陸續續下場暴雨來,而這場大雨似乎籠罩了河北、山東、山西,就連關中大地也籠罩在雨霧之中,似乎要將幾年沒下的雨水一下子補回來一般。
時至今,朝堂君臣無不知道,暴雨成汛已成定局,之前所有的鬼祟心思也在雨水沖刷下,滌盪一空。
神京城,宮苑軒峻壯麗的坤寧宮籠罩在雨霧中,遠而望去,雨幕重重,影影綽綽。
“滴答,滴答……”從殿宇廊檐上凝聚而成的雨珠匯成涓涓細,成股落將下來,
淌在丹陛上,沖刷的一塵不染,光可鑑人。
雷鳴電閃不時現出,將略有些昏暗的殿宇照耀得一明一暗,宮殿中的黃帷幔隨着透硃
窗扉而來的“嗚嗚“風聲揚起,而宮燈火焰更是左右搖曳,陣陣“吱呀呀“的聲音在空寂的殿中響起。
然而,並無一個內監和宮女前去關着窗户。
“陛下,用着午膳,午膳都涼了。”伴隨着一陣如蘭如麝的馥郁香風,宋皇后一襲淡黃衣裙,款步而來,柔美玉容上滿是關切地看向負手而立,眺望着宮苑雨幕的崇平帝。
這位中年天子已經眺望了小半個時辰。
“梓潼。”崇平帝轉過身來,眉頭緊皺,面帶憂容。
在經歷過“乾綱獨斷,力排眾議“的正確後,心底的那一絲潛藏的疙瘩淡了一些,但這位中年天子轉而又擔憂起這場暴雨會對黃河經府縣以及北方農事的影響。
“陛下,這邊兒風大,隨着臣妾過去用午膳罷。”宋皇后攙扶着崇平帝的胳膊,端莊豐豔的玉容上見着淺淺的嫣然笑意,輕柔地聲音似要撫着天子心頭煩悶的心緒。
崇平帝點了點頭,在宋皇后的攙扶下,向着殿中行去,身後六宮都太監夏守忠向着幾個等候多時的內監和宮女招着手,身後門窗紛紛關上。
崇平帝在殿中西暖閣落座下來,道:“子鈺昨的奏疏説,蕭縣、碭山的河堤都在加緊趕修,但要這個月月底才能徹底修成,也不知能不能擋住黃河之汛。”黃河的問題不是河南一地之雨,而是沿行之地,江河細
皆向黃河匯聚,然後九曲之地裹挾大量的泥沙淤積河道,一直
淌到河南和江淮,地勢平緩,然後衝潰河堤。
“子鈺在河南,還有京營大軍,洛陽太倉還有數百萬石的糧米,想來應不會有什麼大事。”宋皇后玉容柔美,抿了抿粉,出言勸
着。
“河南方面,有子鈺坐鎮,朕其實倒是不怎麼擔心。”崇平帝點了點頭,落座下來,在女官端來的臉盆中洗着手,沉片刻,説道:“朕還是有些擔心淮南,還有淮河之地,這場雨波及的範圍太大,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池才是。”宋皇后給崇平帝準備好筷子,遞將過去,説道:“陛下先前多次派人巡視河堤,警視夏汛,想來也不會出什麼紕漏才是吧。”
“難説,朕在神京説的話,在地方上能起多少效用,就難説了。”崇平帝道:“再説暴雨成汛,真出了紕漏,有多少是天災,有多少是人禍,將來彼等推諉其責。”在平行時空的康熙朝時,河道總督靳輔治理黃河,中間發生過一次決口,後來證明是一次天災,治水的思路倒沒有出錯,但引來一些朝臣攻訐,説治水思路有錯,幾經爭鬥,最終靳輔保住了河督位置。
後來康熙擔心用錯了人,讓靳輔戴罪治河,這樣不會有損聖明。
崇平帝吃着飯菜,道:“前,子鈺讓人送來了番薯,烤了一塊兒,果然是香甜可口,就不知是種植下去,產量如何?”宋皇后輕聲道:“陛下,臣妾已經着人在後花園盯着,等到收穫之時,就可見產量了。”崇平帝點了點頭,説道:“如有幾十石,縱是有十幾石,北方再不復饑饉之憂,百姓都能吃上飯,民心就定了。”想來,那時也不會有河南汝寧民變一起,星火燎原,河南亂成一團。
“陛下吃飯,臣妾心也定了。”宋皇后輕笑了下,説了句笑話,這位有着雪美人之稱的麗人,眉眼之間的温婉氣韻仿若似夏夜的晚風,融合着花香,暖融醉人。
崇平帝聞言,不由失笑,看着宋皇后那張嬌美柔婉的玉容,心頭不由湧起一股暖,低聲道:“好,這會兒也有些餓了。”説着就要用着午膳。
“陛下,內閣、軍機處都已經到了含元殿。”就在這時,大明宮內相戴權進得殿中,朝着崇平帝躬身説着,説着説着,聲音漸漸細弱幾分。
這都什麼時候了,陛下怎麼還沒用午膳?
崇平帝當即放下筷子道:“梓潼,朕先去見過幾位大臣。”宋皇后粉翕動了下,道:“那陛下先將這碗粥吃了,還不算太燙。”
“不了,一會兒過來再吃不遲。”崇平帝説着,起得身來。
見着崇平帝匆匆離去的背影,麗人妍麗如雪的玉容上見着悵然,最終在暖閣中響起一聲輕輕嘆息。
含元殿,內閣閣臣與軍機處一應大臣均已等候在殿中恭候,外間陰雨連綿,滴答滴答之聲響起。
而殿中羣臣,面同樣多見陰沉。這天説下就下!
“陛下駕到。”伴隨着殿外戴權的聲音,一位中年皇者在幾位內監的簇擁下,大步進入殿中,高居金鑾椅上。
眾臣面一肅,向着崇平帝紛紛躬身見禮。
“諸卿免禮。”崇平帝看向下方一張張悉的面容,心頭湧起一股冷意。到了此刻,“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喜悦早已漸漸淡去,心頭只有對黃河河堤的深深擔憂。
“河南、淮揚,還有北方諸省的奏疏遞送至京,這幾天,我整個大漢南北之地,倒像是將前幾年沒下的雨一下子下回來一般。”崇平帝清冽的聲音在整個殿中響起,讓殿中羣臣心頭一凜。
目光炯炯地看向楊國昌,問道:“楊卿,你怎麼説?”言及最後,目光就有幾分陰沉不定。
楊國昌臉明晦不定,拱手説道:“聖上,老臣以為,當派朝廷要員檢視河堤,同時嚴令諸府州縣,謹防洪汛之災。”刑部尚書趙默面
怔怔,眉頭緊鎖,心頭嘆了一口氣。
可以説,這幾天下雨下的懷疑人生,説下雨就下雨,北地向內閣奏報暴雨影響農忙的奏疏一封接着一封,如非先前夏糧緊急收割,但這般下去,不知會不會耽擱着秋種。
“還派要員?”崇平帝面詫異説着,沉聲道:“左副都御史彭曄現在不是還在淮安。”楊國昌心頭一沉,拱手道:“老臣願親往河南、淮揚,督視河堤沿線。”崇平帝看向楊國昌,沉
片刻,説道:“如今大雨連綿,暴雨傾盆,道路泥濘,楊卿這般大的歲數,路途多有不便。”
“老臣雖年邁,但為王事願效犬馬之勞。”楊國昌聲音平靜説道。
崇平帝默然片刻徐徐道:“賈子鈺在河南坐鎮,應是無虞,朕唯一擔憂在於南河。”楊國昌:“”韓癀嘴角了
,目光晦暗幾許,經此一事,天子對永寧伯倚重之意果然平添了三分。
南河明明已修好河堤,卻擔憂的不行,而河南據説現在還在搶修河堤,天子卻一副高枕無憂的模樣。
這時,刑部尚書趙默沉片刻,説道:“聖上,臣曾在江左為布政使,又曾巡撫江南,願往南河坐鎮。”先前在天子面前因為永寧伯的事兒失了一些分數,應該南下去檢視一番。
崇平帝道:“那趙卿就前往南河坐鎮,如有潰堤之事,可協調在金陵的齊昆緊急處置。”其實想派賈珩全權總督河道事宜,但淮安之地,多是齊浙黨人,掣肘重重未必有趙默這位曾經的江南巡撫,前去坐鎮更為合適。
趙默拱手道:“微臣即刻就行出發。”於是陳漢朝廷又派了一位閣臣南下,整個淮揚之地一時風起雲湧起來。而後,崇平帝又詢問北平以及邊鎮的整軍事宜。
而大漢崇平十五年的夏天,天下的目光一下子都投注在黃河、淮河等地。…………
徐州,古稱彭城,可謂金陵之門户,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史上曾發生過多次大戰,而南河與東河分段管理,而徐州就是界。
此刻,徐州知州衙門官廳,徐州知州鞠昌年作為此間之主,早已讓開自家辦公的官廳,小心翼翼地吩咐着衙中的書吏招待着幾位大員茶水。
這位崇平元年恩科的進士,三十多歲,身形稍矮,臉頰微胖,此刻站在一角,打量着在場一眾朝廷大員,氣氛略有些詭異。
涇渭分明,甚至有些劍拔弩張,左邊兒是身穿蟒服的當朝軍機大臣、檢校京營節度副使、兵部尚書、河南總督……永寧伯賈珩,左側是河南參議馮廉,右側是河道衙門的管河同知關守方。
讓人矚目的是,幾人身後有大批着飛魚服、繡刀的錦衣府衞,讓氣氛更為肅殺。
另外一面,則是河道總督、漕運總督杜季同,左副都御史彭曄,右僉都御史於德。
小几上的茶水,誰也沒有動。
官廳外雨幕重重,雨水嘩啦啦下着,因為光纖昏暗,故而官廳中都點燃着一蠟燭。
賈珩目光盯着對面的高斌,道:“高大人,徐州至淮安的河堤,以及淮河沿岸堤堰,可擋得住這次洪汛?”直到此刻,洪汛的可能已有很大概率。
高斌還是第一次見到對面的少年,也是心頭驚訝對方的年輕,面卻鎮定自若,道:“彭大人、於大人兩位欽差都在此處,河堤……”
“本官現在是問你。”賈珩毫不客氣地打斷説道。高斌眉頭緊皺,心頭有些不悦,暗罵了一聲跋扈。
論品階,他是要低眼前之人一頭,但不能這般看,論及專責河務,他是總河,眼前少年僅僅是副河,下游之地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