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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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宋參軍來了。”賈珩喚了一聲,擱了手中的筆,抬眸看向從軍帳外進來的宋源,問道:“都妥當了?”宋源笑道:“大人,都佈置好了,有功將校也各有錄名事蹟,就等大人前往授功、賞銀。”賈珩點了點頭,離座起身,沉聲道:“我這就過去,雖然晚上諸將校慶賀,但也不能放鬆警戒,着親兵往來巡弋。”説着,也是離了中軍營帳,前往對有功將校進行授功獎賞,此舉自是為了培養榮譽和歸屬
。
是夜,果勇營軍心欣悦,歡呼沸騰。
玉兔西落,金烏東昇。
不知不覺就是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晨。
打點好行囊的果勇營八千步騎大軍,列隊嚴整,在華陰城外打起旗幡,整裝待發,相比初至華陰縣,士氣多少有些萎靡,此刻士氣高漲。
因為還有五軍營左右哨幫助華陰縣百姓修補房屋,還要處理一些手尾。
然而也不知是誰,提前知道了賈珩將要還京的消息,華陰縣百姓自發出城相送,萬餘華陰的黎民,在官道兩旁圍攏的水不通。
薛家的車隊這會兒顯然也裝點好行李、箱子,準備啓程。
薛蟠用罷了早飯,上得二樓,道:“媽,妹妹,該啓程了,珩表兄那邊兒都出發了。”
“好了,這就出來了。”裏間薛姨媽的聲音傳來。
就在這時,卻聽得樓梯處急促的腳步聲,家僕上來稟告,上氣不接下氣,道:“大爺,這會兒走不了,城門口被堵住了,華陰縣的百姓都相送官軍呢,人山人海一樣,我們等半個時辰再啓程。”剛剛在丫鬟、婆子簇擁下,走出廂房的母女二人,聽着外間的話,就是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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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神京城外客棧之中寶釵和薛姨媽聞聽外間薛蟠之言,對視了一眼。
“乖囡,這是怎麼一回事兒?”薛姨媽凝了凝眉,問道。寶釵輕輕搖了搖螓首,杏眸中閃過一抹疑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這時,薛蟠已舉步入得廳中,急得團團轉,道:“媽,妹妹,表兄那邊兒説是華陰的老百姓為大軍送行,堵住了城門口。”薛蟠心頭也有一些不,這些華陰百姓沒事兒湊什麼熱鬧?
薛姨媽也一時沒了主張,看向寶釵,寶釵纖聲道:“媽,不妨先打發了人過去盯着,等人羣散開一些,咱們再動身,不然人擠人的,省得手忙腳亂的。”城門口被堵得水不通,如果還是大車小車的緊隨其後,就容易出亂子。
薛姨媽心緒一定,點了點頭,笑道:“是這個理兒。”説着看向薛蟠,吩咐道:“蟠兒,派人去盯着,待人羣散了一些,咱們再啓程,倒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薛蟠應了一聲,正要離開。
忽在這時,外間一個婆子,來到迴廊下,説道:“太太,那位珩大爺打發了親兵過來,讓太太等半個時辰再啓程呢。”其實,賈珩也沒想到華陰百姓會來送行,只得立刻着軍兵維持秩序,以防發生踩踏、混亂。
另外倒也想起薛家三口,若趕着車往城外來,不定再出什麼事兒,就吩咐了親兵,過來叮囑薛家不必急着動身。
薛姨媽臉上重又現出喜,看向寶釵與薛蟠,道:“那咱們再等一會兒就是了。”薛蟠笑道:“媽,我就説表兄是個有心的,不過,這麼多百姓過去送表兄,也不知是怎麼個説法?”這話一出,薛姨媽將徵詢目光看向寶釵,笑道:“乖囡,你讀的書多,可知道這裏的門道兒?”寶釵默然了下,輕聲道:“聽説官員離任,有送萬民傘、遺愛靴的,但罕有聽百姓萬人空巷,去送領兵大將的,想來,應是表兄剿滅了賊寇,還一方太平,百姓
恩,都去歡送?”其實,她心頭隱隱懷疑是華陰縣官吏鼓搗出來的名堂,無非是打着巴結、討好那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的珩表哥的主意。
“可從昨來看,那位珩表哥
子清冷,這討好倒也未必合他的意了。”饒是寶釵
明世故,一時間也沒有
清緣由。
因為與其“常識”相違,至於昨放下車簾後,又沒有見着軍民互助的一幕,自也無從推測緣由。
薛姨媽笑了笑道:“這倒是奇了,為娘也聽過官員離任,似有送萬民傘這回事兒,但都是一方父母官,給領兵大將的的確沒聽過。”薛蟠笑道:“媽,別亂猜了,我去看看。”分明是想過去湊個熱鬧。
薛姨媽臉倏變,急聲道:“蟠兒,外面亂糟糟的,如何好去?別是讓……人磕着碰着了。”想説着仔細別讓花子拍了去,但一見自家兒子的大腦袋,還有五大三
的體格,就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連忙改口。
薛蟠笑道:“我帶着小廝過去,不打緊。”説着,也不多言,拔腿就走。
薛姨媽急忙喚了一聲,但見着一溜煙兒跑沒影的薛蟠,也有些無可奈何。
“媽,先坐這兒歇會兒罷。”母女二人坐在廳中,又是靜靜等了一會兒,敍着話。
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見得薛蟠已然去而復返,滿面風説道:“媽,妹妹,你們猜怎麼着?”薛姨媽凝了凝眉,嗔怪道:“你這孩子,少賣關子。”薛蟠哈哈大笑説道:“那些百姓都是去送表兄去的,那人山人海的,這會兒才散,聽説是表兄手下的軍卒,剿了寇,不擾民不説,還幫着老百姓幹活,您説奇也不奇?”薛姨媽聞言,面
怔了下,詫異道:“還有這回事兒?”
“咱們昨個兒進城時,我原就瞧見了,當時還納悶兒,怎麼一些穿着號服的兵卒,在幫着人修房子。”薛蟠笑道。
薛姨媽道:“這也沒什麼可稀奇的吧?咱們在金陵時,若是街上溝渠堵了,官府的公人也領着一幫人過來疏通的,乖囡,你説這是什麼説法。”寶釵聞言,杏眸閃了閃,眸光煥彩,柔聲道:“那是差人徵發的徭役,媽可見過哪家的房子塌了,官府讓公人親自修的?更不要説是這些拿刀槍的了。”心頭也有幾分驚訝。
她方才還猜測是華陰縣官吏為討好珩表哥,故意在塗脂抹粉,不曾想……
“這是古之賢臣、名將之相。”寶釵思忖道。這種事例一般只能在史書上看到。
薛姨媽面上現出笑意,道:“也是,那些當兵吃皇糧的,怎麼捨得彎下幹這些,可見,你表兄是個有大能為的。”寶釵螓首點了點,並不多言,只是心底不由想起那位面
澹然,威嚴肅重的少年。
薛蟠笑道:“能為還用説?你們是沒見着,那手下兵馬排得長龍一樣,一眼都見不着頭兒。”説到這裏,薛蟠眼珠子一轉,忽地一拍大腦袋道:“壞了。”頓時,就讓薛姨媽心頭一驚,道:“什麼壞了?”
“咱們也趕緊動身才是,別落在表兄身後太遠。”薛蟠急聲道。薛姨媽也為薛蟠的一驚一乍得又氣又好笑,她方才還當是什麼,道:“那你還杵在這兒,還不趕緊準備車馬去!”薛蟠笑呵呵去了。
薛家三口重又登上馬車,循着賈珩率領的果勇營大軍,向着神京而去。
卻説賈珩這邊兒,在一眾華陰縣百姓的目送下,率領果勇營大軍,沿着官道向着神京行進。
駿馬之上,宋源落後半個馬頭,目帶憂地看向賈珩,
言又止。賈珩
受到目光注視,笑了笑道:“宋先生有話和我説?”宋源斟酌着言辭,緩緩道:“大人,百姓夾道歡送,人望眾矚,一旦傳揚出去,只怕引得一些宵小攻訐……”賈珩沉
片刻,低聲説道:“於地方有着功績的督撫離任,萬民相送,依依惜別,也未見這些封疆大吏如何,況我一個三品武官?説來,我也沒想到華陰縣父老竟有如此盛情。”他現在還沒有到權傾天下,位極人臣,需要自污避禍的地位。
別説是他,就是那些諡號文正的宰輔,位極人臣,也不必全然仿效蕭何自污。
不是哪個皇帝都是老氓劉邦。再説,開國之初的相國和王朝中期的宰臣,也不可同
而語,一味蕭規曹隨,不過是東施效顰,徒惹人笑。
況且,在廟堂袞袞諸公眼中,這些泥腿子的聲望,自是遠遠不如士林聲望。
因為這些沉默的大多數,都是官僚階層不放在眼中的“愚民”、“泥腿子”,沒有任何話語權。即所謂,“甕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宋源聞言,見賈珩有成竹,心下稍寬,也不再説什麼。
果勇營大軍浩浩蕩蕩,向着神京城迤邐而來。而就在賈珩中軍之後裏許之地外的官道上,薛家的車隊也於後墜行着。
薛蟠騎着高頭大馬,昂起一顆大腦袋,望着前方遠處如林旗幡,心頭歡喜不勝,大臉盤子上笑意繁盛,湊近一旁的馬車,隔着車窗對着薛姨媽,説道:“媽,你看前面這幾萬大軍,倒是像給咱們開路一般啊。”薛姨媽:“……”賈珩都是沒有想到,沒有讓親兵護送薛家三口,還能被如此解讀,只能説薛大傻子的腦回路,迥異旁人。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是兩天時間。果勇營大軍從華陰縣城出發,中途在渭南縣縣城外稍作休整,終在第三半晌午行至長安城外的灞橋。
而賈珩班師的消息,也隨着一一
派來軍卒入京往兵部衙門稟告行程,以及過往驛站驛卒的急遞,為神京城所知。
大明宮,偏殿之中御案之後,崇平帝正在伏案批閲着奏疏,忽地,殿外進來一個內監,正是戴權,面帶喜,笑道:“陛下,賈子鈺派來報捷的信使已經到了兵部了,言大軍已至城外。”崇平帝聞言,抬眸,面上同樣有着一絲喜
,放下手中
筆,道:“朕剛才還想着,也差不多到了。戴權,你出城將旨意傳給賈子鈺,即刻召他入宮面聖。”畢竟不是滅國之戰,執敵酋之首而還,斷沒有天子出城相
的道理。
而崇平帝着戴權前去半是傳旨、半是相,已頗示恩寵之意。戴權聞言,先是一愣,笑道:“奴婢這就去。”心頭暗道,這聖眷之隆,實在讓人豔羨。
目送戴權離去,崇平帝拿起手中的奏疏,正是賈珩所寫,垂眸思索。在奏疏中,賈珩不僅具陳了募民為軍一事,還説明了用意,“收魯豫二地青壯以國家財用供養,以防為寇裹挾生亂,滋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