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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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病痛,卻以殺人為業;風吹倒的身體,卻擁有那樣狂暴的力量;平常之時漫不經心,拔劍出鞘卻狠厲如鬼…他竟摸不透這個女子心中所想,她究竟是在嘆惜自己命不長久,還是報復世間幸運之人?

抑或,她甚麼也不在乎,僅僅只是隨興而活?

“俞樓主,”易高狠狠地瞪著任未傷,對俞驚瀾道:“你若早去至誠莊一步,就知道這妖女如何心狠手辣,史門主前來為老夫賀壽,竟被她一劍斷頭,著實可恨!”

“妖女?”俞驚瀾未答腔,任未傷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寬大青袍,轉頭對兩個僕從得意洋洋地道:“十三,婆婆,他說我是妖女耶!”名為十三的年輕車伕嘴角動了一下,最終咬牙忍下破口大罵的衝動,婆婆則氣惱地瞪著她。

“小姐,人家罵你妖女,你還得意!”

“可是真的很稀奇啊,”她臉上笑容逐漸擴大,說著,沉思似的摸著下巴。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做點甚麼來驗證這句話?嗯,妖女該做甚麼?”十三忍了又忍,終於剋制不住,一腳踹過去。

“小姐,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很正經啊,”她俐落地閃過,說出讓人吐血的話。

“只是沒試過做妖女,做做看也不錯。”

“你這個…”十三話說到一半,已教人打斷。

“任未傷,不必廢話,你既然敢在老夫壽宴上殺人,就該有膽受這後果!”任未傷驚呼:“咦?我甚麼時候沒膽了?剛才不是給你機會破我劍招了嗎?是你自己沒抓住機會,可怨不得我。”涼涼的諷刺讓易高陡然變了臉,在這麼多人面前,豈不是倒他的面子?

“任未傷!”易高怒吼出聲。

她懶得再理這個道貌岸然的老者︱︱那張老臉發起火來實在不好看,要看也看俞驚瀾,好歹人家年輕,長得也頗為養眼,嗯,其實正好是她喜歡的那種…

“俞樓主,你既然也是要去至誠莊,看來與易莊主情不錯,今也要在下的命嗎?”她的悠閒令俞驚瀾微微眯起眼。

“你不怕我與他們聯手殺你?”

“怕,我怎麼不怕?”她懶懶地勾,神間卻無半分駭然之

“不過,傳聞俞樓主的身手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死之前見識一下也是好的。”這個女人…有把自己的命放在眼裡嗎?見她如此閒散的神,再想到她方才殘酷的模樣,眾人不由地暗暗倒口涼氣。

俞驚瀾沉默了許久,而後淡然揚眉。

“任姑娘,這話可是向在下挑戰?”

“挑戰?”她撫著下巴,眉眼彎彎的。

“唔,閣下說是就是吧,如果俞樓主不吝賜教,在下自然求之不得。”想到傳說中未逢敵手的冰火掌,她確實有些躍躍試。

天底下能擋過天傷劍法的人少之又少,不知道他的冰火掌是不是有這威力?

聽她如此回答,易高眼神沉了一沉,隨即豪氣干雲地對還未來得及開口的俞驚瀾道:“俞樓主,雖說老夫希望閣下能出手相助,但是,這妖女劍法厲害,若閣下心有不願,大可不必勉強,老夫拚了老命,與她同歸於盡便是!”話音剛落,一旁的俠客們已紛紛叫道:“易莊主,我等必然隨莊主斬妖除魔!”

“對,同歸於盡!同歸於盡!”場面立時沸騰起來,一夥人叫囂不已。

任未傷只覺好笑,垂劍負手,偏著頭望著鬧騰著說要與她同歸於盡的幾十人,邊笑意未減。

唉,這種正義凜然的把戲,怎麼他們就是玩不膩呢?

鬨鬧中,只聽輕輕一聲冷哼傳來,待眾人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後,俞驚瀾冷冷開口了。

“易莊主,不必說這種話在下出手,在下此番前往至誠莊,要見的是東方先生,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這話完全不給易高面子,一時令易高老臉又紅又白,亦讓其他人等心中生了不平,紛紛氣惱,卻敢怒不敢言。

“所以,”頓了一頓,他慢慢地接著說。

“今我出手,只是我一人之事,不管勝敗如何,都由長天樓來承擔。”易高眼睛一亮,隨即笑得可親。

“俞樓主要為江湖除害,老夫自然不會阻攔。若是有甚麼地方用得著老夫,儘管說便是。”俞驚瀾只是隨意哼了一哼,看也不看他一眼。易高打的甚麼主意,他當然知道。

任未傷劍法驚絕,他們幾十人聯手也不是對手,恐怕她殺到起,他們會全數覆滅,如今他出手,贏了“易老英雄”依然得個主持公道的名聲;輸了,是他長天樓的事,到時任未傷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幾十人要了結她,省時又省力。

任未傷眼中掠過快得來不及捕捉的光芒,只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俞樓主,請吧。”眾人紛紛退開,馬上騰出一塊極寬敞的地方來。

輕嘯一聲,任未傷抬劍垂眼,目光投到雪亮的劍身上,鐵器反出來的白光照入她的瞳仁,微眯的眼剎時凜若晨星,殺意立現,邊卻仍然笑意悠悠。

“這把劍已經跟了我十五年,殺人無數,它的鋒芒,全由鮮血萃練而出,我倒真不希望斷在它之下的,還有你的肢體。”俞驚瀾雙手負後,靜靜地站著,依然是溫溫淡淡的語調。

“我這雙手跟了我二十五年,想砍掉它的人也是無數,可惜沒有人成功過,今倒是可以看看,血手林第一刺客任未傷的天傷劍法,是不是能把它砍下來。”任未傷揚眉一笑,目光悠悠地望入他黝黑的眼眸。

“有趣!俞樓主,你果然是我遇見的最有趣的對手。”說罷,伸指在閃亮的劍身上一彈,長劍立時龍,綿綿不絕。龍聲中,她眼眸一眯,身形如鷹掠起:“動手吧!”劍光化水,月般衝擊而去,目標正是他的口!

俞驚瀾身形未動,眼見她劍尖抵至眼前,才側了一側,右臂如電般探出,握住她的手腕。

任未傷訝然挑眉,隨即微微一笑,纖細的手臂立時滑開,劍身一沉,又是一道劍光如雪。

天傷劍法原是以快制敵,任未傷的反應能力又是快中之快,所以,當她將劍法全力使出時,便劍光如網,有如水銀洩地、懸崖飛瀑,只見劍芒不見人。

而俞驚瀾亦非等閒之輩,輕功更是絕,一時之間,兩人的身影融為一團,全然分不出誰是誰。

易高等人心急不已,見他們二人的隨從都是平靜的神,心中更急。

百招過後,兩道人影倏然分開。

俞驚瀾站定,仍是平靜淡然,然而,垂下的右手卻染上了殷紅︱︱一道細細的紅從他寬大的袖口處出,彙集在指尖,一滴滴地濺到地面上。

“樓主!”他抬起未受傷的左手,阻住了下屬。天傷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他已有數年未曾見血,想不到今竟然被人傷到了。

對面的任未傷,劍尖早已垂下,本已病態蒼白的臉龐此刻已成慘白。

“冰火掌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只是三分力道,就…咳咳…”她突然嗆住,伸手捂住嘴,皺眉咳嗽。

“小姐!”婆婆出聲叫道。

她橫劍,阻住兩個僕從,慢慢放下手,目光飄忽如霧,語似嘆息。

“那一掌,你可以不必留情。”俞驚瀾的眼神未動,平靜地道:“那一劍,你同樣可以殺我。”四目相對,她忽然笑了出來,懶懶撥過散至額前的發。

“如果今非死不可,便由你來動手殺我如何?如果最後是死在你手裡,任未傷這一生,也算不枉了。”注視著她笑意悠悠的眉眼,聽她這一句出口,對面的男子眸中閃過瞬間的動盪,轉瞬即逝。

這時,她抬眼望向天外,邊淺笑卻是一剎那的黯然。

大雨瓢潑而下,敲打著泥濘的路面,那一聲聲,他卻覺得像是敲在自己的心上。溼漉漉的空氣中,狂風漸冷,揚起她青衫如雲,黑髮如夜,閃電劈開雨幕,白光映出她臉龐上那飄渺的黯淡。

然而,在他乍然看去的那一眼,悠閒懶散的笑容下,那女子眉目深深,深得如此悠遠,深得如此寂寞,深得如此…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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