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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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過夜半,我突地驚醒了。半明半昧的月影下,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一身夜行衣,正俯身立在我的前。半小時後,他越窗而去。而我,目送瞬間消逝在月光下的捷身影,再一次,淚如雨下。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微明,我再次走進了結雪洲。守門太監面有難,好半天才說:“香妃娘娘怕還未起呢!貴妃娘娘且請回,過陣子再來罷。”是上次的風波讓他們心有餘悸吧。我苦苦一笑,道:“你們只管放心,我今並非前來鬧事,只是想見上香妃娘娘一面。你們可以派人跟著我。”大概是我紅腫的雙眼,低聲下氣的說話姿態,這異乎平的狼狽模樣讓他們動了憐憫之心吧。一個老太監轉身入內通報去了。片刻即報:香妃娘娘請貴妃娘娘入內。

“娘娘正在沐浴呢。”香妃的侍女冰蝶神戒備地請我稍候。一旁的雪鵑又補充了一句:“娘娘沐浴時,除了皇上,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的。”我淡淡一笑。作了他十七載的女兒,我豈有不知?我徑往裡走。

“娘娘,貴妃娘娘!請留步!請…”我砰地關上紫檀木門,斷絕了那些麻雀似的吵嚷聲。熱氣瀰漫,香氣馥郁的蘭房裡,父親正浸在漂滿百合花的熱水中。見我進去,大吃一驚,慌忙道:“錦園?你且出去等等,我在沐浴呢。”我充耳不聞,緩緩走近盛著蘭湯的澡桶。目不轉睛地,我呆呆地看著水中那具清瘦蒼白的體。

直看得水中人白皙的肌膚上湧出一層薄紅,不知所措、羞赧死地用羅巾裹住身體,蒼白的容顏更是鮮豔滴,我仍持續著我呆滯的視線。

“錦園?到底怎麼了?你沒事吧?”全身紅漸褪,見我仍如泥塑木雕般地直瞧著他,父親驚慌地伸出手想摸我的額頭。

我躲過了他的手,開始動作機械地除下簪環,解散雲鬟,褪下羅衫…父親顯是嚇呆了,目瞪口呆地瞧著我寬衣解帶,半晌,見我舉步進入澡桶,才慌亂地叫道。

“錦園!錦園!你想幹什麼!你是瘋了不成!”

“我沒瘋,父皇,讓我摸摸你的身體好麼?讓我看看,這具讓我的駙馬和兄長都神魂顛倒的身體,好麼?”我哀求地看向他。父親呆了,不再掙扎,任我把裹住他身體的羅巾揭開。

兩行溼淚,卻無聲地自他緊閉的眼角滑落。我緩緩舉起手來。發,面,眉,腮,,清冷地,滑膩地,沾著淚水地,散著暗香地,一一自我的指尖滑過。

往下,映入眼簾的,是浸在芬芳熱水中的赤清瘦的身軀。自頸始,遍佈濃淡相疊的深紅淤痕。我恍惚地將冰涼的指尖貼上了這片暖玉溫香。

頸、肩、、腹、臂,寸寸遊移。我的手在百合花下摸索,撫上了熱水深處隱藏的兩處渾圓。覺掌下的軀體猛然一顫,父親抓住了我的雙腕。

“別,別這樣…錦園…”

“父皇,讓我摸一摸,就這一次,好麼?”我固執地將掌心貼在那滑波動的雙丘上。聽得耳邊揚起幽喟,抵制我的力量消失了。我不假思索地將中指探向了父親‮腿雙‬間的最深處。

“錦…”手指籍著熱水的潤滑很容易地受到父親體內的緊窒與灼熱,我壓在這具顫抖的修長軀體上,以堵住了那未出口的驚與抗拒。

皇上和琬應該經常這樣做吧?我心碎地,由與這具留有他們深刻烙印的身軀赤糾纏,最後地努力受著,我的人生中兩場逝去如風的愛情和初戀的味道。

在身下顫抖得厲害的軀體內用力轉動手指,拼命那兩片蒼白豐滿的嘴。我象撲火的飛蛾,瘋狂了,錯亂了,只為著要想捕捉住那永遠如水中月、鏡中花的虛無的光亮。

我沒有發現身下的身軀已漸次癱軟向水中,我沒有察覺急迫的奔跑聲,我沒有聽到結實的紫檀木門被踢破的聲響,也不曾覺到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倒氣的聲音…“你這賤人在幹什麼!”一聲震天怒吼,我被從澡桶裡拎了出來,溼淋淋地摔在了地上。皇上將已在澡桶中沉沒的赤人兒撈了出來,見他面白如紙,氣息微弱,顧不得先叫御醫,慌忙先度了幾口氣,才脫下外袍緊緊裹住依舊昏的人兒,衝出蘭房大叫:“傳御醫!快傳御醫!”

跌坐在地上的我,呆呆地,凝望著地上隨我而被摔出來的幾朵百合,只覺得意識一片空白。無所思,亦無所憶。過了一會兒,皇上進來了。看著他冷冷的目光,我乾澀的瓣。

“父皇,他還好麼?”

“託賢妃的福,他還剩了一口氣。”皇上看了我半晌,冰冷地回答。望著他陰冷的神,我鼓起了最後的勇氣。

“煜…我,我可以象父皇一樣叫你一次麼?”皇上一怔,又仔細審視了我一番,語氣緩和下來。

“錦園?”

“煜,你,你從當初到現在,愛過我一點點麼?”我望著他。死水微瀾的心中,這一點殘存的期望,是我最後的牽袢。皇上不語。方才的暴怒竟已換作無奈:“對不起…錦園…”

“我不要聽對不起!”淚眼婆娑中,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絕望而尖利地,平的端莊與嫻雅蕩然無存。

“我只要你說實話!”皇上還是沒有說話,深深地瞧著我,英俊的臉上,滿是歉意。我依稀聽見,殘存的心也盡化了碎片。

“難道,你娶我為妃,只因為我是他的女兒?”沒有回答。

“你曾那樣寵愛我,也只因為,我是他的女兒?”還是沉默。我絕望而哀求的眼神,我無助而心碎的眼淚,都無法挽救我這注定要被拋棄的命運,都換不來他的那一個字…不…快說啊…求求你…請你說不…良久。

“對不起…錦園…”再次跌坐在地,我終於痛哭失聲。…盡了最後一滴淚,我緩緩站了起來,向那個我深愛過卻已決心向他告別的男人,出了一個最坦然、最美麗的微笑。

一如當年,我十五歲的天,在東京的御花園裡,向這個當時初次踏入我生命的男人,獻上的第一次的笑靨。

“昨夜三更,皇兄琬潛進了妾妃的寢宮。他問香妃可是下落不明已久的父皇,妾妃告訴他,是不相干的異族女子。

皇兄信了,今兒已先田尚書回國。皇上可以放心了。妾妃就此告辭。”最後深深一拜,我轉身離開了。

“錦園,明搬回詠絮宮罷!”久久地,聽得身後傳來的聲音。

“不,妾妃要去的,是另一個地方。”回頭悽然一笑,我緩步而出。***在柳樹後面站定了,我冷眼瞧著那道瘦怯怯的人影,正低著頭,焦急地在草叢中四處摸索。

“香妃娘娘,敢是丟了什麼東西麼?”見她一臉疲乏與失望地站了起來,我也裝著無意路過般,娉娉嫋嫋轉出了柳後。

香妃吃了一驚,見是我,低下頭,用她一貫柔軟而含糊的語調說:“沒有啊。”湖畔的清風揚起了她慣常不挽的濃髮,絲絲,縷縷,如雲,如秋煙,如海霧。

在這制度森嚴的皇宮內,如此的隨與自由,是隻有這個南蠻女人才擁有的特權。那飄出暗香的、為皇上所鍾愛的濃郁秀髮,令我內心湧出一陣壓抑不住的憎恨,瞬間,有持剪去胡亂剪掉的衝動!

“是麼,別不小心丟了什麼罷?讓妾妃為您找找可好?”但下一瞬間,我立刻如平常般,推出了熱情而豔麗的媚笑。

“不…我只是悶得慌,出來散散心罷了。多謝淑妃娘娘,我先走了。”亦如平常般,這蒼白而沉默的女人,說幾句話都嫌累似的,轉身扶著柳樹,慢慢去了。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我冷冷笑了,展開了拳曲的右掌。製作糙的麂皮荷包,繫著一枚由無數小珍珠穿成的同心結,靜靜躺在我的掌心。

“娘娘,內宴快開始了呢。”分花拂柳而來的,是我的兩名貼身侍女。

“娘娘,今兒遇上開心事了麼?”蘭婕扶著我,小心翼翼地問。我笑了。

“是啊,今兒會有好戲看哪。”

“好戲?今兒會有什麼好戲?”稚氣的桃娉惑地眨巴著大眼睛:“今兒有戲班子要來麼?”我但笑不語。御花園裡,三宮六院,都已到齊。一眼望去,圍珠繞翠,都是風舊識。

只是,缺了趙貴妃,多了那個進宮才五天的、西夏國的小公主。難得的與皇上同樂,誰不想趁此機會出出風頭,引皇上的注意力呢?每個人都心裝扮過,巧妝豔服,瑩彩襲人。

月眉星眼,鬢雲鬟,撇下一天風韻。柳花面,櫻筍手,佔來百媚芳姿。盡態極妍地,顏盛茂地,倒是花神大會了。我暗笑著,高傲地自“花叢”中穿過,坐在了皇后的下面。坐在皇上身邊的蒼白女人,還是蓬鬆著秀髮,素淨著臉孔,壓兒沒有一點要爭奇鬥豔的意思。

儘管在這嫣紅膩翠的映襯下,她顯得如此的黯然失。然而那自她身上發散的,連我也不得不正視的淡泊、寧靜的氣息,卻使任何人都無法忽略這個蒼白而鮮明的存在。

皇上溫柔的眼光,亦一直不曾自她身上挪開。妒意油然而生。想到我藏在袖中、今早無意拾得的“寶貝”我又微笑了。

“愛妃,累了吧?”酒宴剛開始,皇上就又堂而皇之地將香妃抱進了懷中。在一片不以為然的妒恨眼光中,我笑地站了起來。婷婷飄至皇上身邊,我恭敬地高擎斟滿瓊漿的金桃杯。

“妾妃敬皇上一杯。謹祝皇上福如東海,壽與天齊。”見皇上一飲而盡,我又擎起了侍女重新注滿新醅的金盃。

“妾妃敬香妃一杯。謹願香妃娘娘身體安康,萬事如意。”皇上出了笑容。大概他也深知,由於他過分的恩寵,香妃的南蠻人身份、落落難合的情等諸多原因,後宮妃嬪中向來無人對香妃示好吧。他柔聲道。

“愛妃,既是淑妃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看著淡綠的清酒緩緩潤澤了香妃蒼白的嘴,亦自眼角瞥見我袖中的麂皮荷包悄沒聲息地滑進香妃懷中。

我聲不動,雙手接下空杯,款款一拜,退回原座。剛坐定,就聽見“噹啷”一聲脆響。眾目睽睽之下,侍立一旁的太監上前揀起了掉在御座下的麂皮荷包,遞給了皇上。

“噹啷!”又是一聲脆響。這回,是香妃手上的白玉雙蓮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細細端詳著麂皮荷包的皇上,臉逐漸變得鐵青,額上青筋畢。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嘴角搐著,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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