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男裝女痴情不改劉二娃墜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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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森·索爾茲伯裡在描寫長征初期時曾這樣寫道:起初,紅軍都是在夜間行軍。白天,戰士們不是躺在樟樹的樹蔭下就是蜷曲在榿樹叢中睡大覺。

行軍時他們盡揀小路走。贛南和毗鄰的廣東沒有公路,即使有,紅軍也要儘量設法避開。…夜間行軍倒並不枯燥,正如一位紅軍幹部告訴史沫特萊的那樣:“皓月當空,輕風拂面,夜行軍也是很愜意的事。要是附近沒有敵軍,各個連隊之間還要拉歌呢!”

當月亮被雲遮住,部隊就要燃起火把行軍。這種火把通常是一束劈開後又捆紮起來的竹子,有時還用松枝,還有盛滿了油的竹筒。這時,無論是從山腳下仰視,還是從山崖俯視這條忽隱忽現、逶迤盤旋的火龍,那都是一幅美妙的圖畫。但是行軍並不都是那麼美妙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戰士們有時在自己的背上拴上白布條子,好讓後面的同志看清楚跟上來,有時在危險的小路上行軍,後面的同志要將雙手搭在前面同志的肩上,以防偏離那條狹窄的小道。這些小道經常是很滑的,如果一個人摔倒了,後面跟著的一班人也會摔倒,搞不好,有時還會從200英尺高的陡崖上摔下去。

一般來說,紅軍戰士都有非常明確的奮鬥目標,宣傳隊又為他們加油打氣。幹什麼,怎麼幹,都有人告訴他們。但在長征初期沒有人這樣做。

於英一點也沒有體會到索爾茲伯裡筆下長征初期那種漫和美妙。她的眼前除了一團亂糟糟的民工隊伍,就是走不完的山路。

剛出發時那支龐大的民工隊伍,一過粵漢鐵路,人數明顯少了下來。沒有人來做他們的工作,他們只能隨著前面的隊伍走,前面的人停下來,後面的人也隨著停下來。敵機的轟炸經常讓這支隊伍像炸了鍋的蜂群,四處亂跑,等敵機過去了,到處是一片狼藉的景象。散扔的擔子到處都是,有一個走在於英前面的漢子,走著走著突然跌倒了,於英以為那漢子不小心跌了一跤,便站著等他重新站起來,可等了半晌仍不見那漢子起來。於英伸手去拉,才發現那漢子已經死了。

於英只好從那漢子身上跨過去,後面的人也依次跨過去。

起初於英還在為那些遺棄的物資惋惜,後來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肩上的擔子卻顯得愈來愈沉重了。那是用草繩捆紮起來的擔子,草繩下面又用防雨布裹了,這麼多天,於英一直不知道自己挑著的是什麼。剛開始並不覺得那擔子有多麼重,但現在擔子壓在她的肩上,她彷彿像挑了兩座山。肩膀先是紅腫,後來打起了兩個大水泡,水泡破了,皮就爛了,爛了的皮粘在衣服上,火燒火燎地疼。後來肩膀也麻木了,肩膀上的衣服被磨出兩個大口張開著,出了裡面的皮。於英的褲角也被劃破了,她乾脆把褲角挽了起來,一直挽到膝蓋以上。她穿爛了兩雙草鞋,現在她只能赤腳走路了。

赤腳被山石硌得針紮了似的疼,腳掌上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

她搖搖晃晃地走著,‮腿雙‬機械地向前邁動,她不知這是要往哪裡走,走到哪裡才是個盡頭。但她心裡堅信,她走著的路,是王鐵走過的,王鐵就在前面,她要隨著王鐵走下去。

一想起王鐵,心裡便充滿了溫柔。剛離開蘇區時,天氣還是那麼熱,可走到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冷了,樹葉凋零,霏霏秋雨又涼又密地下著,經常凍得她哆嗦著身子。一個好心人脫下了身上的夾襖讓她穿上,但仍然抵擋不住陣陣的寒冷。

於英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身子早該來紅了,可一直沒有來。連的行軍,她怕的就是身子不方便,一直沒有來紅,讓她放寬了心。可接下來,她到一陣陣的噁心,這種噁心讓她經常停下來蹲在路邊乾嘔一氣。結果吐出來的只有胃,這種覺愈來愈強烈,經常令她心虛氣短,力不可支。起初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她怕自己病倒,病倒了她就無法走下去了,便再也看不到王鐵了。後來她把這種覺和來紅的事聯繫在一起,就大吃了一驚。她想:自己可能是懷孕了。她沒做過母親,在做婦女工作時,經常聽懷孕的婦女講懷孕的事。這麼一想,她便肯定自己是懷孕了。一股巨大的欣喜在她心頭衝撞著。她想起了和王鐵分別的那一夜,王鐵是那麼有力氣,那種覺,讓她一生一世也無法忘記。那時她曾似呻似喚地說:你可真有勁。後來她就在王鐵的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王鐵叫了一聲,之後,便更用勁地抱住了她…

於英一想起這些,仍臉紅心熱的。她要追上她的心上人王鐵。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要走下去,走下去…

王鐵離開蘇區時,剛開始部隊一直走在前面。那時的部隊情緒很好,戰士們只知道部隊要有重大行動了,要打大仗了。可沒想到會走這麼遠。一離開江西境地,戰士們一個個都啞了口,不說不笑了。他們不知這是要往哪裡走,有不少戰士兜裡還揣了一把從江西帶出來的土,他們說這是家鄉的土,以後要是想家了,就看一看家鄉的土。

戰士們不停地問王鐵,部隊這是往哪裡走,去幹什麼。王鐵就說:去打仗,現在離開蘇區,是為了保衛蘇區。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他也不知道,這麼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王鐵離開江西的時候,兜裡偷偷地也裝上了一把土。揣上了這把土,也覺得母親和於英離自己就親近了許多。從部隊一離開蘇區,他一直在思念著母親和於英。他不知道,部隊離開了蘇區,她們會怎麼生活,敵人來了她們怎麼辦?蘇區的人民怎麼辦?在蘇區打仗的時候,他總覺得身後就是母親就是親人,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捍衛蘇區和親人的安全。那時的仗打得很明確,他心裡踏實,一離開江西,他就沒有了那種踏實,他回答戰士們提出的一些問題,心裡也發虛,不知怎麼樣才能穩定住全營戰士的心。

小羅仍然是他的通訊員,經過戰火的洗禮,小羅成多了。小羅忠於職守地幾乎和他形影不離。行軍的時候,小羅經常有一搭無一搭地和他說話。

那天小羅一邊走就一邊說:營長,俺剛才做了個夢。

王鐵說:扯淡,咱們都兩天沒睡覺了,你做個鬼夢。

小羅一臉嚴肅:營長,不騙你,剛才俺一閉眼就夢見俺娘了。

王鐵看了小羅一眼,王鐵知道他娘早就死了。

小羅仍說:俺夢見俺娘哭叫。俺不知俺娘為啥要哭。

王鐵寬他:那是你瞎想的。

小羅憂鬱地說:不騙你,俺娘還摸俺的頭了,還說俺長高了。

王鐵的心裡有些不是個味,他一直把小羅當成自己的兄弟,這孩子太苦了,父親犧牲了,母親又去了。想到這王鐵說:小羅,等打了勝仗回到蘇區,俺就讓俺娘收你做乾兒子,你幹不幹?

小羅笑了,抹一把頭上的汗,咧著嘴說:那敢情好,俺也有娘了。

王鐵也笑了,笑得卻有些苦澀。

部隊再往前走,開小差的便多了起來,為了不讓開小差這種勢頭蔓延,王鐵這個營從部隊前頭調到了後頭,專門收容那些開小差回家的戰士。也就是說,王鐵營走到了民工的隊伍還要後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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