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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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顏戳了燕秀一下,讓她取了外裳來穿,覺得不去甘泉宮說不過去,便領了兩個宮女出了氤氳閣。

剛走出來沒幾步,就看見樊恭人和寧妃一大群人走來。

梓顏忙向前行禮。

寧妃問道:“你怎在此間?”梓顏答道:“奴婢正想去甘泉宮呢,太皇太后跟前不用侍奉了麼?”寧妃道:“梅嬪、韶嬪和幾個選侍都是住在甘泉宮侍奉太皇太后的,哪用我等時時在眼前?”一旁樊恭人用手絹掩了嘴輕蔑地笑了一下,道:“文妹妹住在何處呢?告訴姐姐,下次得了賞賜,姐姐也來蹭個桌腳。”這話明顯諷刺,梓顏記得剛剛與燕秀說過的話,忍下了,故作沒聽出她的意思來:“我就住在附近一所園子,叫作氤氳閣,姐姐得空便來。”樊恭人聞言還沒什麼,寧妃臉一變,問道:“你住在氤氳閣?”梓顏點點頭。

寧妃兀自不信,又看向她身後兩名宮女,宮女齊齊點頭。寧妃大怒:“這是怎麼回事?誰安排的?楊尚宮是不是老糊塗了?快喚她來見我。”她身後的宮女忙應了是,小跑著去找那個什麼楊尚宮。

梓顏驚異地看著發飆的寧妃,不想寧妃怨毒地盯她一眼,拂袖就走。

樊恭人見寧妃這樣走了,也似笑非笑地去了。

梓顏皺眉,回頭問宮女:“怎麼寧妃一聽我住在氤氳閣就氣成這樣?”宮女答道:“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吧。這冬宮最高處圍著鹿山最大的一處溫泉建了四座宮室。甘泉宮太皇太后所居,皇上住在影泉宮,另外就是玉泉宮與氤氳閣,玉泉宮是太**室,這氤氳閣,往年是貴妃娘娘所住。”

“哦。原來如此。”梓顏不由道:“那楊尚宮確實糊塗,就算我是貴妃娘娘的親戚,也不能安排她的宮室讓我居住啊。這規格,豈不是超越了寧妃娘娘?難怪她生氣,快引我到尚宮局說明此事,換到別處去。”兩個宮女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樣,自然不敢帶她前去,梓顏正堅持,聽聖聰帝的聲音從花樹後傳來:“怎麼?是哪裡不滿意要找尚宮局?”梓顏領著宮女準備叩首。

皇帝身形微動,迅速到了跟前,將她一把扶住。

梓顏心下惶恐,連忙掙脫了,後退幾步,回道:“些許小事,不敢擾亂聖聽。”聖聰帝沉下臉,盯著她片刻,見她卻始終不抬頭對視,無奈柔聲道:“今是怎麼了?”梓顏道:“昨是奴婢無狀,望皇上恕罪。奴婢告退。”說罷施了一禮,就要退下。

聖聰帝本是有意到此,哪容她走脫,伸手一攔。

梓顏後退一步,不解地望向他。

“朕還非要聽聽是什麼事不可。”梓顏見皇帝執意如此,只得道:“是尚宮局給奴婢安排錯了屋子,奴婢想去問清楚,換到別處去。”聖聰帝道:“錯了就錯了,難道是這裡住得不滿意?”

“那倒不是。奴婢住著貴妃娘娘的宮室,大違禮數。”梓顏據實答道。

“如果是朕的旨意,不是尚宮局的錯呢?”梓顏皺眉看著皇帝,答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本就聰明,昨夜沒有往歪處想,今被燕秀提醒了幾句,心裡已覺得跟皇帝來往,便是心坦蕩,也甚是不妥,遂出言將皇帝的路堵死:“只有桀、紂那樣的昏君,才會為臣下的子費心思,皇上是明君。”說完又施禮,不顧皇帝還站著,逃也似地去了。

聖聰帝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呼”地拍出一掌,將路邊一堆太湖石疊成的小假山打得四分五裂。

洪修忙道:“皇上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聖聰帝憤憤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完全變了個樣!”洪修小眼睛瘋轉,想了一下道:“奴才想,大概是女人慾擒故縱的伎倆。”***天子游獵興山之西,方圓二百里,行宮藏於深山,古柏參天,奇觀疊出。神策、虎賁、豹韜、鷹揚四衛的旗幟飄蕩於行宮四周,防衛森嚴。

行宮第一晚,梓顏侍奉太皇太后身側,皇帝來拜見祖母,閒話間總是有意無意將眼光逗留在她周圍。

梓顏眼觀鼻,鼻觀心,作老僧入定,連他們說些什麼都不去聽。直至太皇太后說乏了,打發眾人離去,梓顏才同芳儀一起跟在寧妃、兩嬪和兩位夫人後面一起去安歇。

寧妃甚是奇怪,自前一大發雷霆之後,就沒了下文,好似沒事人一般,只是每當眼睛撞上梓顏的視線,梓顏便覺得裡面是怨毒一片。

樊恭人的態度卻明顯有了變化,人前人後總是夾槍帶地諷刺幾句。這時剛離開太皇太后的住處遠些,便向梓顏道:“文家妹妹,那天說住錯了屋子,怎麼不搬了?想是那裡住得舒適,不捨得了吧?”朱夫人也用鄙夷的眼光看著她,倒是沒接腔。

良貴人和朱才人都停了步子,朱才人道:“這是尚宮局的事,林夫人怎麼能擅自決定住處?”梓顏地看了她一眼,良貴人衝梓顏一笑,這笑容滄桑得很,好似悉一切又無可奈何。

芳儀還不清楚狀況,她與梓顏親厚些,又不便明著得罪樊恭人,便拉了梓顏回房,低聲道:“妹妹別理她,她自己生得難看,看見漂亮的人都不待見。”梓顏被她這話逗樂,陰霾一掃而空,笑道:“還是你的嘴毒。”芳儀打她:“我是幫你呢!還敢說我!我就是奇怪啊,清平長公主那樣的人家,怎麼會娶這麼醜的媳婦兒。”梓顏疑惑道:“她就是中人之姿吧?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醜得不行了?”芳儀看看四周,附近她耳邊道:“那倒是,寧妃娘娘就更醜了,我聽說是因為她父親守城全家殉節,特別褒獎,封了他已入宮的女兒做妃子,本來她就是一個選侍,這輩子都別指望當妃子,還在我們面前擺譜!”梓顏失笑,這時看見不遠處一個侍衛朝這邊看,模樣有些悉,又想不起來是誰。

那侍衛見梓顏看他,倏忽一閃,就沒了蹤影。

芳儀看她失神,問:“看什麼呢?”梓顏怕她亂猜疑,便道:“沒什麼,樹影招風,這深山裡頭,怪嚇人的。”芳儀道:“也是,風冷死了,快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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