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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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她的父親,你確定嗎?
我不能太確定,但有這可能。我們可以去做一下鑑定。他艱難地坐在我的對面,說起這件事情,神情黯然。你知道的,良生,那次蓮安來北京。我看到她,就如看到鏡子裡的另一個你,抑或是你的反面。但是心裡這樣分明。我告訴過自己,這種愛並不是罪過。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愛你們兩個。但是我們都不能選擇。
她先對你表白嗎。
是。她只有一次機會。就是在她邀我跳舞的時候。而她所要的,也只是這樣一次。她亦明白那時我會做出的選擇。我只會選擇你,而不是她。即使我會選擇她,她也不會想傷害到你一絲半毫,良生。
為什麼。
因為你知道我的軟弱。蓮安的劇烈凜冽,我無法承擔。
她的劇烈凜冽,他無法承擔。在臨別的夜晚,在卡拉ok包廂裡,她只有這樣一個時刻能夠被他擁抱在懷裡,然後對他表白,沿見,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才知道原來你在這裡。他亦是如此,但竟是無言以對,只能緊緊地擁抱住她,親吻她。
他們一起走到大樓頂層的盡頭走廊裡。她的頭就後仰在欄杆上,長髮在風中飄動,看到滿天燦爛的繁星。他本就不能抵制這一瞬間的衝擊。她如此盛大,並且繁華。並且他亦是愛她。
他似面對兩個來自另一個世間的女子。相知卻無法佔有。她們的靈魂彼此連接,起伏不定,綿延並且沒有邊際。而對他來說,那是灼烈空的深淵,只能投身而入。
原來這所有的驚動亦只是被平淡剋制所掩蓋。
因為善良,他們在我面前,從不出絲毫記得。彷彿遺忘了一切的事。
一定是時地不對,我想。她不應該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和沿見相識。若她早些時候遇見他,一切會是清白無礙。我亦應該在3年之後才與沿見在一起,這樣也許我們就可以平淡地相對到老。他會知道我的甘願。
而沿見現在做出的選擇,與他愛著的兩個女子都沒有關係。這一定是時地不對。
我只是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一個多麼僥倖的人。並且是一個曾經因為愛而盲並且失聰的女子。
我只是心裡酸楚,心疼恩和。不知道為何,她是在如此業力重重的情裡獲得了生命,且一生下來就有註定的缺失。而她卻這樣的純潔並且無辜。帶著她劇烈的生命力,歡喜盲目。我站起來,把煙摁熄,抓住正在大堂裡奔跑的恩和。她玩得盡興,渾身熱氣騰騰香噴噴。我緊緊地抱住她,說,恩和,乖,跟著我,不要亂跑。
她便走過去逗沿見。依舊是歡喜他,一會兒便自作主張爬上他的腿,仰著臉用手去摸他的額頭。臉上笑得似沒心沒肺。沿見看著她,眼淚幾
從眼眶裡掉落。我看著他,心裡冷靜,說,沿見,抱歉我不能把恩和給你。她姓蘇,她是我的。
她應該和真正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在一起。
血緣關係就是親人嗎?我微笑。當她長大,她亦會記得,是誰在她幼小時病弱深夜送她去醫院,是誰當她餓了渴了冷了熱了細心觀察她的受並即時滿足她的需要,是誰每夜臨睡之前擁抱她親吻她給她安全
,是誰不管走南走北,把她帶在身邊寸步不離。你能說我不是她的親人嗎?
不要忘記,良生。我是個律師。若我控告你,我可以得回恩和。
若你一定要這樣做,我不會阻止。
良生。他突然極為苦惱,用手矇住臉,聲音徹底軟弱下去。為什麼會這樣。良生。你愛蓮安。我也愛她。你不能獨自佔有這個秘密。最起碼你應讓我知道她是如何生下恩和。
在南京,因為落魄及艱辛,我與蓮安過得並不順利。蓮安一整天憋悶在家,一旦抓狂,她就會用刀片在手腕,腿上劃出深淺不一的傷口。不能服用鎮靜劑,不能控制自己。有時候恨不得殺死我一般地辱罵我。我白筋疲力盡,晚上回來有時候亦不得休息。碰到蓮安無法自控的發作,我便只管讓她罵去。獨自上
臺,由她盡情發洩。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她。她可依傍的人,只留得我一個。所以她只能把她內心的怨怒也
給我。她非常之孤獨。
那年的節,我們兩個人一起度過。外面焰火沖天,家家團圓的氣氛濃烈歡喜。蓮安卻因週期
抑鬱症又開始起伏,為一點點小事與我慪氣,並打碎桌上的碗盤,然後獨自走進臥室摔上房門。我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把冰冷的飯菜倒進垃圾箱,一個人在黑暗寂靜的客廳裡坐下,聽著外面煙火囂叫,孩子的笑聲,電視裡熱鬧的晚會噪音。
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房間裡看蓮安,推開門,卻看到她伏在沿上,喝了酒,晚上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嘔了出來。
我說,你怎麼能這樣喝酒。你這樣會毀了孩子。
她大聲吼叫,你給我滾出去。滾。
我非常疲倦,但依然清掃了地面。然後想稍微躺下來歇息一下。她依舊拉住我不放。我因為幾沒有休息好,她又時常出血,讓我驚惶,心裡亦是暴躁。我說,蓮安,請你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緒。我對你的
情,不能是你手裡的工具。
她徹底歇斯底里地大叫,你難道沒有覺滿足嗎。你對我施以同情憐憫,用來自我療傷。你就跟那些去非洲看望得了艾滋病兒童的明星一樣,沾沾自喜。你只想滿足你自己。
我只覺得心臟底部的血像水一樣衝到臉上。
水把我沖垮,無法自制。一言不發,走過去把蓮安從沙發上拉起來,用力掌摑她。一下,又一下。腦子裡竟已一片混沌,什麼思想都沒有。
停頓下來的時候,便覺得右手手掌滾燙而劇痛。轉身走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