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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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天搖手示意無礙,從懷中掏出百花玉丸的藥瓶,拔開瓶
,倒出一粒來服食,隨即盤膝閉目調息。
唐無波守在江寒天身旁,以防不測。不過她心裡很明白,如果那個瘋女人再踅回來的話,她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再度負傷的江寒天和她死斗的分,能一掌打傷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白虎--即使是重傷初愈的白虎,這個瘋婆子,顯然以前在武林中也是號響噹噹的角。
已過五更天,晨曦透過天窗照進來,室內稍微有些光亮。唐無波遊目四望,突然瞥見掉在地上的紅皮冊子,原本是在她懷中的,想是剛才打鬥中從懷裡掉落,她走過去將它拾起,現下左右無事,便翻開來看。
首先觸目的是字跡娟秀的小楷,想是出自女子之筆,唐無波一路讀下去,越讀越驚訝。
這本手札敘述著昔的武林秘史,一對姊妹和當年的武林盟主--方雪陽的恩怨。
讀完手札,唐無波心下已經確定,在水晶棺中的那個男子,必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方雪陽。而那名披髮女子,必是沒有得到方雪陽“芳心”的姊姊,也就是百禽樓威赫一時的血手魔女。
“所以,據狂獅前幾夜的勘查,白虎和唐三姑娘很可能是偶然掉入了百禽樓中的聖
,也就是血手魔女的墓中。”藍衣輕搖羽扇,條理分明地對炎麟和白劍慈說明目前的情況。
“血手魔女…”炎麟歪著頭想了一下,忽然叫道:“有了!我曾聽老門主說過,血手魔女貌美如花,但是武功高強兼心狠手辣,當時武林中不少正派好手都栽在她手上,包括當時的武林盟主方雪陽。”炎麟在說完武林典故後接著又加了一句自己的心得:“像這種蛇蠍女子,我炎麟是決計不惹的。”一直沉默的狂獅用慣有的低聲語調說:“據說血手魔女和方雪陽約戰百禽樓,但是方雪陽一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而血手魔女也從此消失無蹤。”狂獅突然轉向白劍慈道:“這件傳說白劍應該比我們清楚才對,白劍是世外書海的人,而聽說方雪陽和世外書海有些淵源。”善良溫和的白劍慈突然被問,俊臉上一副茫然神情道:“方雪陽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為何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會和世外書海有關?”藍衣閒雅地揮揮羽扇,莫測高深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慈是破百禽樓的關鍵了。好了,先回正題。”
“血手魔女的墓已封閉數十年,百禽樓眾雖然急於追拿白虎,卻是誰也不敢亂動血手魔女的墓,只敢在周邊及樓中各處追查,這一查就是連續五天沒有消息,顯然白虎必定是在墓中無疑。”
“我們今晚潛入百禽樓,直撲聖。小嘍你蛔鬮?牽你⒁獾氖鞘你筆s嗟某稍薄q作耄**鋇牧鞣鍶媚愀涸稹!?br/>炎麟笑道:“正中下懷。”
“狂獅引開禿鷲,我和慈進去聖救人。”
“你是不是遺漏了重點--十三殺中頂尖的青眼醉鷹?”狂獅問道。
“青眼醉鷹據報已經回西域了,就算他在,也未必會手。”狂獅擊掌大笑。
“好個藍衣,算準敵人最弱的時候再一舉出擊。”藍衣自信地微笑道:“等待最佳時機是勝戰的不二法門。”炎麟則以一臉譏諷的表情對藍衣說道:“你也對自己太有把握了吧,怎知白虎和那個姑娘這幾天內不會有危險。”藍衣回敬一句:“那是因為今天身陷百禽樓的是其有超凡冷靜和耐力的白虎,如果是躁躁的某人,早就讓狂獅不顧一切地闖進去。”眾人除了炎麟外,皆大笑不止,藍衣所指的“某人”是誰,已經很明顯了。炎麟不快地嘟嚷著:“這個藍衣,聰明的人都這麼小心眼嗎,連開個玩笑也不讓人。”唐無波暫時放下手中神秘手札,轉轉痠疼的脖子,那個披髮瘋婆子的手勁還真不小,捏得她頸項一塊瘀青。
“我如果再生得美麗一點,說不定會被當成情敵給活活掐死。”想到那無名女子錯將英俊的江寒天認成昔的情人,更加證明了她的“美貌危險論”而回想起瘋女人臉上那股駭人的恨意和殺氣,唐無波就不寒而慄。
“你在看什麼?”低沉的男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唐無波,抬眼一看,恰巧對上江寒天那雙漂亮的黑眸,顯然已行功完畢,內傷暫時無礙了。
“在看一樁武林秘史。”唐無波想反正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閒來無事,便簡單將所看到的內容告訴江寒天。江寒天靜靜地聽著,對故事的內容沒有任何的想。
講完故事後,唐無波開始評論:“愛情使人生路崎嶇,做的永遠是蝕本生意。”
“同。”江寒天沉靜簡短地附議。
唐無波聞言大笑。
“喲,難得我們意見一致,而一致的原因,是因為我和你一樣無情吧!”江寒天的沈默代表認同她的說法。
由這幾天的患難相處,唐無波可以很確定,江寒天全然不將她當作女人,因為他以往對所有女人種種不屑輕視全沒在她面前顯現,這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唐無波苦笑,而他的一切保護行為,純粹是一位有著俠骨的武林高手所具備的風範。若此時此境,換作是狂獅,必也是全力維護她的周全,且待她更溫和吧。不像他“虎”嘴裡吐不出象牙,大半時候都靜靜不說話,一說起話來就和她挑釁。
不過,不能否認的,江寒天是最好的保鏢,這幾天下來,雖然自己身負內傷,但仍毫不鬆懈地注意唐無波的安全。江寒天之所以沒有“人味”就在於他太完美了,除了天生的俊美臉龐,和後天勤練出來的絕倫武藝,他無懈可擊的辦事效率、隨時隨地的專注和超出常人的毅力,使江寒天做任何事都趨近完美。
想到這兒,唐無波不自覺地說出心中的想法:“有沒有人說過你沒有人味?”
“有。我母親。”江寒天顯然很不習慣談如此私密之事,回答得很生硬。
唐無波輕笑。
“真是知子莫若母,如果說你沒有人味是因為太過完美,那我就是人味的極致發揮者。”她晶瑩的眸子盯著遠方,輕輕地說:“可笑的是,你我竟然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都很無情。”唐無波的語調裡,有一抹難以察覺的自嘲和失落。
江寒天沒有說話,黑眸靜靜、瞭然地望著唐無波,他全然地受到唐無波心中最深處,那極罕現身的失落
,而且他知道它的名字叫“寂寞”因為他也曾
覺到它的存在,只不過,他身上強勢的
明冷漠掩蓋了寂寞的聲音。而眼前這個聰穎溫和、理
幹練的姑娘,似乎也是一樣。
多麼不可思議,江寒天心想,比刻他了解唐無波的受。就像瞭解自己一樣。
兩種極端的人,卻有著如此相像的本質,同樣堅持理控一切,也同樣嘗著太過理智而來的寂寞和失落。
望著她那略帶黯然的雙眸,極端內斂的江寒天,僅是默默地輕拍唐無波肩頭,但在這輕拍的小動作中,有許多關心撫。
唐無波心中江寒天的好意,對他回以淺笑。江寒天沉靜地望著她一會兒,突然轉身離去。
一陣拳腳掌風拚鬥之聲傳來,唐無波猛然一驚,發現那瘋狂的披髮女子,早不知何時潛進寢室,和江寒天鬥成一團!
兩團白影鬥得難分難解,當世高手之一的白虎對上六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血手魔女”!
這無疑是一場惡鬥!因嫉妒而瘋狂的血手魔女,傾全力攻擊眼前已去世六十年未婚夫的幻影。內傷未愈的青年一代高手白虎寒天,雖然武功基深厚,招式巧妙純
,卻因真氣運行而牽動內傷,面對血手魔女有六十年功力的凌厲掌風,漸
不支。
唐無波見江寒天臉越來越蒼白,額頭上滿是汗滴,知他情況不妙,心急之下,突然大叫:“女人!你看我是誰?”
鬥中的披髮女子,不
呆了一呆,停下了攻擊,慢慢地轉頭面對著唐無波,眼裡一片
惘。好不容易得以
息的江寒天,連忙調整混亂的氣息。
披髮女子瞪著唐無波,死氣沉沉地說:“你是誰,為何喝阻?”此女果然是遺書中的姊姊,唐無波的判斷很少出錯,問題是,如何讓她停止攻擊和早已作古多年的方雪陽同樣俊美的江寒天呢?
唐無波清清喉嚨,強自鎮定驚慌的心跳,盯著血手魔女,一字一字地說:“方、雪、陽、早、就、死、了。”女子喃喃地跟著重複:“雪陽死了,雪陽死了。”突然悲憤地對著唐無波大叫:“你胡說!我的雪郎不會死的,他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高手,有誰能殺死他?你胡說!”唐無波說:“你若不信,就跟我來。”說完便轉身進入密室,女子也就神智模糊地跟進去。江寒天恐她有變,便要跟著進去保護她的安全。唐無波揹著女子對他搖搖手,示意不可,於是江寒天白衣頎長的身子全神戒備地守在密室之外,雙目緊緊盯著,只要血手魔女一妄動,他便衝進去救人。
血手魔女夢遊似地跟著唐無波走進密室,走到水晶棺前,唐無波伸手一指。
“你看,那不是方雪陽是誰?”血手魔女蒼白的臉龐上那雙無神的眼,在見到水晶棺中的方雪陽後,霎時由茫然轉為狂喜、狂悲,嘶聲說道:“真是你,雪郎!”痴痴地趴在水晶棺上,蒼老的手指,隔著透明的棺蓋,輕柔而顫抖地愛撫著棺中郎君的臉頰,低聲道:“雪郎!我終於找到你了!過了六十年,我終於找到你了!”唐無波看到前一秒還狂怒的女人,在見到心上人的影像後,柔順得像一隻小兔子一樣,再一次嘆愛情之於女人的強大力量。同時,心中也有無限的
慨,這名武林頭號公敵,居然就六神無主地在古墓中游蕩了六十年,六十年中不斷地尋找一直就靜靜躺在一角的、為她親手埋葬的情人的屍體,怎能令她不
慨呢?
當她以同情的眼光注視著靜靜地貼在水晶棺上的血手魔女時,心下毫不費時間地在盤算逃脫之策。正當她輕輕地移動腳步走到密室門口,準備溜之大吉,同時“順手”將這女人關在密室裡時,血手魔女突然發狂似地槌打著水晶棺蓋,狂叫道:“為什麼你不跟我說話?雪陽!可知我等了你六十年,等你回心轉意,你為何還是不肯看我一眼,為什麼!”失去神智的血手魔女哭喊著,用力地槌打,打到皮開
綻,拳頭上滿是血跡,濺得原本晶瑩無暇的棺蓋血跡斑斑。
是情?是恨?悠悠晃晃一甲子,仍然得不到郎君的心。唉,情之困人一生,唐無波心底輕嘆,算是再一次確定無情是對的選擇,她回頭望一眼哭喊的血手魔女,轉身輕步走出密室。門外俊美立的江寒天,在見到她安全步出密室後,一揚手便要將密室的暗門推上,誰知,一陣勁風再度推開了密室暗門,一道白影旋身衝出來,直
地站在兩人面前,是血手魔女,這武功匪夷所思的前代魔女,在門關的那一?x那間,遊身而出,此時情緒已穩定,冷冷地望著唐無波和江寒天。
“是誰殺了雪郎?快說!否則你們兩個小輩休想活著離開。”唐無波正自沉,還在想該編個子虛烏有的人來敷衍她,卻聽得江寒天冷言。
“是你。”唐無波心想要糟了,暗怪這個太過嚴正的男子,果然,血手魔女臉上罩了一層殺氣,手掌微舉,馬上就要開殺了。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在場的兩個武學高手警覺極高,血手魔女馬上躲開從上墜下的千斤大石,江寒天則和身護著唐無波,閃進密室裡。碎石粉塵掉得三人滿頭滿臉都是,石造的古墓在這緊要關頭被人炸破了一個大
!兩條人影從天而降,一青一白,正是藍衣和白劍慈。
“慈,擋住那女子!”藍衣喝道。
血手魔女看到站在眼前的白劍慈,她雙眼圓睜,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幾步,這男子白衣儒服,大袖飄揚,長眉朗目,額上一點紫砂,記憶中悉的相貌、眉宇間
悉的謙沖平和氣息,喚起了她塵封許久的回憶,她顫聲說道:“霜…霜陽子,你來這裡幹什麼?”語音中竟有一股掩不佳的害怕。霜陽子是方雪陽的師兄,看來善良溫和的霜陽子,只有她見識過這個溫雅的男人真正發怒時可怕的功力。
白劍慈同情她年邁神智不清,溫和地說道:“這位前輩,你認錯人了。”血手魔女越過白劍慈的雙肩,看見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輕人正扶著“她的雪郎”走出密室,看樣子是要離開古墓,心急之下雙掌狂風驟雨似地擊向眼前的宿敵。卻見眼前的“霜陽子”右手微抬,一股渾厚的內力如無形的厚牆擋住了她的攻勢,無論血手魔女如何左突右撞,都脫不出。眼看著伊人漸行漸遠,而被炸開的古墓漸漸倒塌,頂上數十塊巨石搖搖墜,看來沒過多久,這座地下玄宮將被再次埋入地下。
藍衣見情勢危急,再不快離開,眾人都要被埋在這古墓中,揚聲說道:“慈!儘快脫身。”在煙霧中的白劍慈應了一聲,向血手魔女虛晃一招,回頭便走。於是忙亂中白劍慈抓著唐無波,藍衣則扶著元功受損的江寒天,兩人奮力縱身一跳,出了古墓天窗。
被抓著的唐無波,在巨石轟然倒塌聲中回望,耳力銳的她,隱約聽到血手魔女肝腸寸斷的叫聲:“雪郎!雪郎!”不
心下惻然,埋在石堆中,魔女顯然是活不成了,可悲的是,在臨死前,仍在郎君離她而去的噩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