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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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一路狂奔,朱老頭抱著新鞋,緊追著他的股,竄得跟野狗一樣。
“分開走!”
“小程子,你可不能把大爺往火炕上推啊。”
“我瞎了!推你上炕啊!”
“留神……”面攔著一條樹藤,程宗揚一個漂亮的飛躍,從藤上躍過。朱老頭一路狗爬地鑽過來,速度竟然也不比他慢多少。
“行啊,老東西。”
“甩開了嗎?”程宗揚一回頭,就看到赤兔馬在山林中如履平地,接著高高躍起,以帝王般的傲然之態越過樹藤,離兩人又近了幾步。
眼看平地上是跑不掉了,程宗揚縱身往樹上躍去,結果褲子一緊,被朱老頭拽了下來。程宗揚剛要大罵,呂奉先已經摘下雕弓,手指以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一張,一支帶著倒鉤的狼牙箭便飛到面前。
程宗揚往旁邊閃開,那支狼牙箭筆直飛出,將面前的古柏出一個大
。
自己竟然忘了呂奉先的箭術!這要上了樹,鐵定是給他當靶子的。跑也跑也不過,打又沒得打,程宗揚萬般無奈,只好用出最後的手段——伸腳一絆,把朱老頭絆了個跟頭。
朱老頭打著滾趴在地上,一手哆嗦著舉起,渾濁的老淚混著泥土從他那張老臉上過,充滿了無言的絕望。在他身後,神駿如龍的赤兔馬鐵蹄踏著煙塵滾滾而來,馬上的少年宛如雄鷹,高高舉起方天畫戟,往他背心刺去。
程宗揚一口氣奔出數里,才坐下歇息。這小傢伙還真是夠執著的,竟然半夜不睡覺,守在山路上,就等死老頭出現。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是看臉的。呂奉先要是長得像自己這種路人的模樣,朱老頭估計不用看第二眼,隨手就殺了。頂多殺完才驚覺這小子姿質不錯,殺得有點可惜。
程宗揚體內真氣轉,接連運行了三個周天,化解了身上的疲憊,然後站起身,準備接著跑路。還沒開始邁腿,朱老頭就一頭躥過來,死狗一樣往他前邊一躺,抱著腿“哎喲哎喲”地叫喚。
程宗揚都無語了,半晌才道:“你行啊,跑得比赤兔馬都快——你是吃藥了吧?”朱老頭著氣道:“讓大爺歇歇,歇歇……”
“好狗不擋道啊。”
“就歇一會兒……”
“歇什麼啊?往哪邊走?”朱老頭左右看了一會兒,“你說。”程宗揚冷著臉道:“你不是會占卜嗎?丟一個。”朱老頭拿出一隻鞋,在手裡搖了搖,往地上一丟,“這邊!”老頭選的路真不錯,剛走了半盞茶時間,就看到呂奉先在夜下橫戟立馬,正氣勢洶洶地等著他們過來。
程宗揚黑著臉道:“這就是你選的路?”朱老頭哭喪著臉道:“親孃啊,新鞋坑死人啊,沒沾多少大爺的仙氣,扔瞎了……”呂奉先叫道:“你們跑不掉的!過來受死吧!”程宗揚道:“老頭,你說呂家會不會大半夜放這小子自己出來?”朱老頭道:“偷跑的?”
“我看不像。多半這小子帶的還有人,只不過他那馬跑得太快,沒跟上。”
“小程子,你的意思是……”
“後邊跟的有硬茬,要不要動手,你自己看著辦。”朱老頭一手拿著一隻鞋,跟拿著菜刀一樣走過去,指著呂奉先道:“有種你下來!”呂奉先當即跳下馬,方天畫戟風一擺,陡然刺到朱老頭面前。
朱老頭往地上一趴,避開戟鋒,然後狠狠往呂奉先腳背踩去。上一次他就用這一招把呂奉先打了個滿臉開花,這回故伎重施,呂奉先喝道:“還來!”說著一個鷂子翻身,騰起丈許,方天畫戟對著他腦門刺下。
呂奉先這身手,連程宗揚也忍不住喝了聲彩。自己跟人手,九成都是靠蠻力硬拼,像鷂子翻身這種技巧,自己頂多練練,實戰中打死也使不出來。
朱老頭揮舞著雙鞋,與呂奉先鬥在一處,戟來鞋往,戟劈鞋挑,戟起鞋落,戟飛鞋舞,戟揮鞋斬,戟光鞋影……就那麼拿著一雙破鞋跟人家的方天畫戟鬥得不可開,看得程宗揚都想拿鞋底
他!
但看著看著,程宗揚表情由噁心變得驚訝,由驚訝變得凝重,由凝重變得入神……朱老頭那雙鞋硬是甩出了雙刀的風範,一攻一守,一正一奇,一陰一陽,比起五虎斷門刀有去無回的剛猛,多了幾分順其自然的暢。
兩人出招越來越快,呂奉先是英氣的少年,一杆方天畫戟舞得如同繁花暴雨,出手如電,而又招式分明。朱老頭揮著破鞋,猶如老驢拉破車,眼看就要跟不上趟了。朱老頭手裡的鞋子忽然一沉,拍住戟身,接著右手的鞋子甩起,“啪”地
在呂奉先臉上,發出一聲脆響。
呂奉先單腳支地,被得轉了半圈,然後倒在地上,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程宗揚回過神來,嘖嘖讚道:“老頭,你真不要臉啊。”他在旁邊看得清楚,兩人實際修為相差太遠,斗的本來是招法,結果朱老頭眼看要輸,最後一招使出了真功夫,把呂奉先的方天畫戟壓得動彈不得,冷子給了人家一記狠的。
朱老頭得意地揮著鞋子,“有仙氣!”
“我呸!”呂奉先剛一倒地,赤兔馬便衝過來護住主人。林外傳來一聲長嘯,赤兔馬豎起竹葉般的耳朵,然後昂首發出一聲嘶鳴。
馬嘶聲隨風傳開,片刻後風聲大作,數道身影從林中疾掠而至。此時已經是夜間,程宗揚目力雖強,隔著林葉也看得不甚清楚,只依稀看出左邊三名女子,當先是一名白髮老婦,後面是一名相貌平平的中年婦人和一名少婦。幸好她們的身影自己頗為悉,正是當初在錄像中見過的那三名漢宮女官:太后呂雉的嬤嬤,貼身侍女胡夫人和女醫義姁。
然而掠來的不止她們三人,另一邊還有兩人。當先一名中年婦人,正是前出手劫殺自己的聞清語,另外一個身著黑衣的麗人,在枝葉飛掠而過,身形猶如閃電,竟然是多
未見的齊羽仙。
朱老頭抬手一揮,一縷薄霧從袖中飛出,身邊本來就幽暗無比的光線變得愈發黯淡。
雙方絲毫不掩飾身形,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從林中掠出,往林間的赤兔馬和那名昏的少年掠去。胡夫人等人距離更近,行到中途便佔據了絕對優勢。最前面那名白髮嬤嬤雖然老邁,身形卻如同鬼魅,她一手扶著柺杖,身體微微一動,就掠出數丈。
聞清語翠袖一翻,一道暗金的小符飛上天際。接著銀光閃動,一道電光從天而降,靈蛇般往白髮老嫗撲去。老嫗昂首一
,將電光
入腹中,原本足以擊碎山石的雷咒就此化為無形,只是老嫗裹發的巾帕驀然碎裂,滿頭白髮都為之飛舞。
老嫗被雷咒所阻,雖然一擊而破,速度卻慢了少許。老嫗受阻,她身後的胡夫人陡然加速,長袖飄飛,彷彿在草葉上飛翔一樣,瞬間搶到前面。義姁落後數丈,但比另一邊最前面的聞清語還要略近一些。
就在這時,地上的泥土一動,兩支彎鉤破土而出,貼著地面絞向胡夫人的雙腿。胡夫人長袖斜揮,正中彎鉤,發出一聲金鐵鳴的震響。
一條嬌小的身影從土中鑽出,笑擋在胡夫人身前,像唱歌一樣嬌笑道:“過不去了呢。”胡夫人從袖中擎出一柄短劍,平平橫在
前。
對面是一個戴著蝴蝶面具的小女孩,她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年紀,身上穿著一件緊貼著身體的火紅皮衣,大片幼的肌膚暴
在外,勾勒出與她容貌絕不相符的傲人身材,尤其是那對圓碩的
球,連胡夫人這樣的成人都望塵莫及。
能用土遁之術潛行到離自己如此之近的位置,胡夫人出一絲慎重。她低喝一聲,身旁驀然飛出兩道數丈高的虛影,魔靈般朝那個音容童稚的女孩撲去。
小玲兒雙鉤飛出,兩個虛影各自握拳,一拳將彎鉤磕飛。小玲兒見勢不敢硬擋,舉足一踏,腳下的泥土波般分開,火紅的身影像投入水中一般,鑽入地下消失不見。
雙方藉助林中幽暗的夜,一
手便秘術迭出,以勝負而論,胡夫人等人技高一籌,結果卻是黑魔海等人佔了上風。白髮嬤嬤和胡夫人先後被人阻截,速度慢了一線,齊羽仙后發先至,搶在義姁之前落在呂奉先身側。
赤兔馬覺到她對主人的敵意,嘶鳴著揚蹄踐踏。齊羽仙閃身避開,然後一手探出,抓住呂奉先的髮髻,輕輕往上一提。她身形宛如行雲
水一樣,沒有半分停滯,順勢就將一柄長劍架在少年頸下。
三女齊齊停住腳步,對面的聞清語微笑道:“那位小公子可是太后娘娘最寵愛的子侄。仙兒,小心些,莫傷了小公子。”齊羽仙用劍鋒抵著呂奉先的喉頭,微微翹起角,“聞姨放心。”小玲兒也從一側鑽出,玲瓏的身子
著傲人的雙峰,含笑而立。
呂氏子侄輩雖多,但年輕一輩裡真正出的唯有呂巨君和呂奉先兩人。他們倆一文一武,被視為呂氏未來的棟樑,極受呂雉的重視,所受的寵信絕不在呂冀和呂不疑之下。事實上呂奉先連續兩天在山路上游蕩,已經引得太后擔心,三位女官就是太后親自點名前來看護,沒想到小公子這麼不安分,仗著馬快一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等循著馬嘶聲追來,已經晚了一步。
白髮老嫗冷冷盯著小玲兒,寒聲道:“龍宸可是要與我呂氏為敵?”小玲兒笑道:“嬤嬤這可問錯人了。你就把人家當成桌子椅子,是龍宸借給旁人用的好了。嬤嬤怎麼能問一張桌子是敵是友呢?”聞清語溫言道:“淖夫人是前輩,我們這些晚輩自然不敢得罪,只是有件事想請教嬤嬤,只要嬤嬤點頭,我們立刻放了小公子。”
“說。”
“昔澄心棠一分為六,聽說花蕊在嬤嬤身上?”淖方成盯了聞清語片刻,然後一言不發地伸出手,胡夫人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玲瓏的玉盒,放在淖夫人掌中。
那玉盒只有指尖大小,宛如一隻玉扣,淖方成握在手中,冷冷道:“且先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