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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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煌從馬上跌下,面無人地呆了一會兒,然後坐在地上指著野豬狂笑起來。

隨從搬開馬屍,只見那頭野豬右眼被一支利箭穿,兩尺多長的箭支入大半,出的白箭羽被獸血染得通紅。

張少煌一邊大笑,一邊抱著龍雕弓狠親幾口。危急關頭他一箭出,沒想到龍雕弓如此強勁,直接入野豬顱內,讓這隻四五百斤的野豬斃命當場。

眾人驚魂甫定,良久才圍過來,對張少煌的弓箭術稱讚不已。石超抖著臉上的肥驚歎道:“佛祖爺爺!張侯爺這箭法是箭神下凡啊……”桓歆也滿眼豔羨,“張侯爺,你這弓賣不賣?”張少煌著氣道:“開什麼玩笑!拿命我都不換!”說著一把拉住程宗揚,“程兄!哥哥這命是你救的,往後就是生死兄弟一樣!”眾人以為他是為程宗揚的一箭道謝,桓歆叫道:“張侯,這可過了吧?要說幫忙,我也了一箭呢。張侯,我也不說讓你恩戴德了,這弓讓我兩箭過過癮總行吧?”張少煌抱著弓道:“一邊去!桓老三,你那破弓連豬皮都不開,哈哈!”說著他又想了起來,“蕭哥兒!服了嗎!”蕭遙逸哼了兩聲,“急什麼?等打完獵再算!”張少煌笑道:“我這兒已經了三頭大鹿,一頭四五百斤的野豬!就是放著讓你,你也贏不了!”

“少來誇口!”蕭遙逸揚鞭叫道:“我們到鷹愁峪再一場!”※※※※※這場獵有驚無險,眾人虛驚之餘,興致益發高漲,車馬滾滾趕到鷹愁峪。

路上說起徐司空的公子徐敖也來獵,張少煌還不捨得放開龍雕弓,抱在懷裡笑道:“好!讓徐小子也見識見識本侯的神弓!”程宗揚落在後面,與石超閒聊。石超的坐騎走到一半就累得滿身大汗,他自己也顛得難受,厚著臉皮換了馬車,周圍幾個美婢服侍著,給他打扇抹汗。

“程哥,那幾個美婢怎麼樣?”石超眉花眼笑地說:“若不夠用,我那裡還有幾個,回頭給哥哥送去。”程宗揚只記得那幾個婢女叫雁兒、鶯兒和鸝兒,連她們的手都沒碰過,只能含糊應道:“還好還好。”石超笑道:“這趟回去,哥哥一定要來我們金谷園作客。對了,前天我去金錢豹,章渝還問起哥哥。我對章渝說,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什麼事,只管找到我們金谷石家!”程宗揚笑道:“那可多謝了。我是聽雲三爺說起金枝會館,又正好張侯爺在旁邊,才和他多說了幾句。”石超來了神,“哥哥想去金枝會館看看?這個好辦!”

“金枝會館是個什麼地方?還搞會員制,聽起來很高級啊。”石超道:“那是八爪章魚的產業,在雀燕湖邊上,依山傍水,章渝花了大錢砸出來的。”他地說道:“每月開館一次,都是外面見不到的新鮮貨,手段也新鮮。上次我和張侯爺去過,演了什麼五天二記,幾個少見的粉頭打扮得娘娘似的,被一群軍漢吊起來亂搞。這邊演著,有個唐國的富商當場就拿兩千金銖買了個粉頭回去。”程宗揚越來越佩服八爪章魚的手段,竟然搞起了情景劇,思想夠超前的。

吳三桂忽然挽住程宗揚坐騎的韁繩,勒住馬匹。

※※※※※第156章·入甕“怎麼了?”吳三桂看著四周,“情形有異。”程宗揚連忙抬頭張望,卻沒有看到什麼動靜,“你是說有埋伏?”

“咱們這麼多人過來,林中鳥不飛、枝不動,不大尋常。”石超從車裡伸出頭來,“出了什麼事?”

“沒事,你歇著吧。”程宗揚想了想,吩咐道:“吳大刀,叫住小侯爺!”吳戰威打馬奔過去,只見蕭遙逸在馬上和他笑談幾句,然後朝程宗揚招了招手,一邊馬不停蹄地朝峪口趕去。

程宗揚追上去,低聲道:“小子,你找死啊!”蕭遙逸笑嘻嘻道:“你忘了咱們是做餌的嗎?程兄這麼大驚小怪,魚兒怎麼上鉤呢?”程宗揚倒一口涼氣,看著前面的山谷,“這就是鷹愁峪?”前方是一道狹長的山谷,兩側巖壁如同刀削,入口僅有一丈多寬,只夠一輛馬車通行。程宗揚腦中不浮現出五百弩手封住谷口,亂箭飛的景象。

“另一端有出口?”

“哪裡有出口!”蕭遙逸笑道:“這山谷前狹後寬,周圍都是絕壁,裡面倒有一大片森林,有一兩裡寬,只要守住出口,再大的野獸也逃不出去,正適合圍獵。”程宗揚道:“你是想讓咱們都進去,讓人來個甕中捉鱉?”

“不入虎,焉得虎子?”蕭遙逸道:“放心吧。徐老頭話既然說了,就不會亂來,何況還有他的寶貝兒子。那些大和尚州府兵不動,想吃掉咱們這一二百人馬,也沒那麼容易。”程宗揚略微安心了些。徐度既然說要明哲保身,那些州府勁卒的威脅可以放到一邊,建康城剩下唯一的軍事力量只有蕭侯爺掌控的軍了。只要不是動用軍隊圍攻,這些世家子弟近二百名護衛,一般的武林豪客也不敢輕易動手。

不過程宗揚還有些不放心,吩咐道:“長伯,你留在外面,有什麼動靜不用理我們,直接去城中帶軍隊來。”吳三桂道:“我還是留在公子身邊吧。要指揮這些烏合之眾,公子未必及得上我!”程宗揚笑罵道:“就你爭強好勝!算了,小魏,你在外邊吧。”說著他放低聲音,“不管出了什麼事,保命要緊!”小魏點了點頭,不言聲地離開隊伍。

車馬絡繹行進山谷,程宗揚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左右張望著問道:“徐府的人呢?”接著前面人喝道:“誰!”一匹健馬從林中馳出,正是昨天見過的徐寄。他遠遠叫道:“小侯爺!程公子!我們少爺剛攆出一頭白鹿,正在圍捕,讓小的來各位!”

“白鹿?”張少煌眼睛一亮,“這可是祥瑞啊!”

“不就是一頭鹿嗎?有什麼祥瑞不祥瑞的?”

“程兄有所不知,我大晉政通人和,祥瑞不斷。當有黃龍游過江口,先帝特意起神龍殿,改元黃龍。後來建造新殿時,又有赤烏數百群聚殿上。先帝親眼所見,當即定殿名為赤烏殿,改元赤烏。”張少煌滔滔不絕地說道:“這次有白鹿出現,正可見陛下盛德。這麼大的功勞,別被徐家那個小子搶走了。”說著他朝程宗揚馬後了一鞭,叫道:“程兄,咱們也去開開眼!”程宗揚無奈之下,只好跟著進了山谷。

其他世家子弟也懷著一樣的心思。說起來張家和徐家雖然祖上有過四五品的官員,但在這些世家子弟眼中仍然是下等寒門。只不過張少煌的姐姐是晉帝寵妃,徐家立過戰功,大家又氣味相投,平常留著些面子。這會兒聽說祥瑞出現,心裡都是一個念頭:這樣大的功勞,不能被別人搶去了。

程宗揚面苦笑,這些人一聽說祥瑞都跟瘋了一樣,自己的坐騎被裹在中間,想退也退不出來,只能一同奔進谷裡。

徐寄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回頭招呼眾人跟上。等車馬都進入峪口,他突然一扯韁繩,馬匹斜著竄入林中。

程宗揚對祥瑞沒什麼興趣,一直緊盯著徐寄,見狀頓時一驚,急忙轉向,叫道:“徐寄!往哪裡去!”徐寄充耳不聞,速度越奔越快。蕭遙逸一擺手,幾名護衛立即跟著追來。徐寄極力打馬,眼看就要逃出視野,程宗揚一咬牙,摘下弓箭。

黑珍珠突然嘶鳴一聲,輕捷地一個跨步,馬身橫側過來。旁邊幾名隨從勒馬不及,馬匹突然矮下半截,嘶鳴聲中,一匹匹馬失前蹄,跌入陷阱。

“嘣”的一聲弓響,遠處的徐寄應聲而倒,從馬上倒栽下來。吳三桂收起角弓,跳下坐騎,飛身追了過去。

蕭遙逸面沉似水,追逐中有五匹馬跌入陷阱,折斷了前腿,那幾名護衛身手不錯,都及時躍離馬匹,只有一人受了輕傷。

後面的隊伍已經亂成一片,大多數人都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叫道:“怎麼了?”

“哪個廢物跌下馬了?”

“快讓開,別誤了本公子捕獲祥瑞!”蕭遙逸揮了揮手,幾名護衛拔出短刀,將哀鳴的坐騎喉嚨一一割斷,免得它們受苦。

吳三桂提著受傷的徐寄回來,往程宗揚馬前一丟。那漢子雙腕已經被吳三桂擰斷,軟垂下來,背後中了一箭,肺部受創,口中不斷湧出鮮血,臉上笑容卻極為歡暢。

蕭遙逸一腳踹在他臉上,“幹你孃!死人還笑個啊!”徐寄唾了口血沫,“小侯爺就是殺了我,今也難生離鷹愁峪!我這樣一個螻蟻一樣的小人物,能得小侯爺陪葬,實在是三生有幸。”蕭遙逸啐道:“你也配!就你這樣的小崽子,給徐老頭陪葬還差不多。嘿,徐老頭敢陰我,真是壽星喝砒霜,嫌他狗命活得太長了。”徐寄冷笑道:“徐司空今把你們一網打盡,明就奪了軍的兵權!讓你們家家戶戶死無遺類!”蕭遙逸用馬鞭挑起他的下巴,盯了半晌,忽然一笑,“小崽子,你要咬死牙關一個字不說,我還疑神疑鬼,話這麼多就出馬腳了。你是揹著徐度出來的吧?”徐寄臉微變。

蕭遙逸寒聲道:“說!指使你的是不是徐敖那個兔崽子!”徐寄忽然張口,朝舌上咬去。蕭遙逸眼明手快,馬鞭“啪”地在他臉上,把他下巴打脫,然後一腳把他踹倒。

“蕭五!別髒了爺的靴子。”蕭五不作聲地過來,把徐寄提到林中。張少煌和桓歆已經趕過來,石超也掀著車簾朝這邊張望,一疊聲嚷道:“怎麼了?怎麼了?”話音未落,就聽到峪口傳來幾聲慘叫。接著一片密集而強勁的風聲響起,弩箭雨點般飛來,將後面幾名護衛連人帶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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