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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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則言在佛門掀起軒然大波,娑梵寺的盛會還未結束,就有僧人上門打聽虛實。不到一天時間,長安城內二百多座寺廟,竟然來了一百多撥訪客,把知客香主淨空的嘴皮險些磨破,更惹得窺基大師大發雷霆。

雖然窺基大師稱此事為謗佛之舉,言者必遭惡報,但大慈恩寺的僧人到底放心不下,請示過窺基大師之後,專門傳訊靈鷲寺,詢問沮渠大師起居。沮渠大師不久便降下法旨,讓眾僧誠心禮佛,自有佛祖保佑。

眾僧剛放下心事,向各寺宣諭了沮渠大師的法旨,誰知立馬又傳出一則更勁爆的言。有人言之鑿鑿地聲稱,蕃密從天竺請來一眾密宗大師之後,在大孚靈鷲寺內勢力大增,暗中將沮渠大師的親信弟子盡數排斥隔離,已經實際上挾持了病重的沮渠二世大師!如今沮渠大師所傳法旨盡為蕃密一系捏造,不信請看青龍寺的義大師,身為密宗大師,生生被蕃密逐出本寺。再看沮渠大師的親傳弟子淨念,被關進推事院,至今無人理睬。

這一下連釋特昧普大師也被捲了進來。但與暴跳如雷的窺基大師不同,特大師高調前往各寺,宣稱要將此事分說清楚,趁機與各寺的方丈、住持打得火熱。聽說不少寺廟都被特大師說動,有意接受蕃密的佛祖密法真傳。

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情形下,京兆府官員趕來求見,知客香主淨空沒好氣地把他們拒之門外,最後只給了句“一無所知”,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京兆府的官員無可奈何,只能怏怏而歸,另尋途徑追查兇手。

京兆府的官員剛離開不久,一群黃白衣衫的內侍便趕到通善坊,將京兆府、刑部、金吾衛遺留在現場的人員全部扣留,封鎖了杏園。同時派出緹騎,將通善坊內外的居民、商販、路過的行人一律控制起來,逐一盤詰。長安城內的氣氛陡然一緊。

※※※※※犯下這樁潑天大案的兇手,此時正待在自家窗明几淨的臥房內,神情緊張地望著面前的女子。

一名白衣女子安靜地坐在榻邊,修長的玉指按在趙飛燕腕上。趙飛燕皓腕白如霜雪,按在她腕上的玉指也不遑多讓,皎如明玉,柔若幽蘭。

潘金蓮屈膝坐在旁邊,兩人同樣白衣如雪,輕紗覆面,單單出一雙極美的眼睛,給人的觀卻完全不同。

燕姣然風姿優雅,神情寧靜,目光從容柔和,舉手投足都不帶半點菸火氣,卻又溫婉親切,絲毫沒有拒人千里之冷漠,讓病人倍心安。

潘金蓮同樣嫻靜優雅,但她天生的桃花眼實在太過於勾人,要是和燕姣然一樣寧靜,倒像是在跟人打情罵俏,怎麼看都帶著幾分勾人的媚意。所以她只能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讓人敬而遠之。

王守澄屍體出現在通善坊的同一時刻,程宗揚打出舞陽程侯的旗號,大張旗鼓地前往鎮國公主府,邀請光明觀堂兩位仙師為家眷診治病情。

楊玉環不在府內,聽說來了幾名內侍,請她入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她已經把信轉給燕姣然,此時程宗揚親自上門邀請,燕姣然絲毫沒有架子,很平和地答應下來。

燕姣然按著趙飛燕的脈門診視良久,然後又換了一隻手。

足足診視了小半個時辰,燕姣然才終於收回手指,溫言道:“恭喜程侯。貴眷有喜了。”心裡一塊大石終於落地,程宗揚卻呆坐當場,一時間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實在是這事太過曲折,從疑似到疑為不似,再到疑為絕症,來回幾經折騰,程宗揚自己都沒抱什麼希望,只盼著趙飛燕不要得上離魂症那樣無法治癒的絕症就是好的。

誰知自己都沒有什麼指望了,燕姣然竟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趙飛燕真的懷孕了!

程宗揚怔了半晌,忽然道:“什麼時候懷上的?”燕姣然道:“觀其脈相,當在兩個月內。五十左右。”程宗揚鬆了口氣,那時候劉驁早就死了,趙飛燕肚子裡肯定是自己的種!絕不可能是劉驁的遺腹子!

五十天……程宗揚心裡一動,那豈不正是天子登基,金龍降世那天?

趙飛燕聽到自己有孕,不由自主地撫住腹部,再抬起的眼裡,目中已經珠淚盈然,低聲道:“多謝仙師。”燕姣然柔聲說道:“你身體秉略有不足,原本極難受孕,如今幸得有妊,且要小心行止,以免滑胎。須避免受到驚怕,也不可過喜或是過悲。飲食如常即可,平時多食青菜,熱水燙過便是,不須過。柑橘之類亦不妨多食。每分三次,各行走兩刻鐘……”燕姣然細細講了一遍孕婦的注意事項,言語從容,不急不躁,趙飛燕波動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還未意識到她已經開始在給自己做心理治療。

在她輕柔的訴說中,趙飛燕美目漸漸合上,帶著一絲夙願得償的喜悅,沉沉入睡。

燕姣然把她的手放回被中,輕輕蓋好,然後抬眼望著程宗揚。

她眼中複雜的情緒讓程宗揚心頭猛地一沉,難道她只是在安趙飛燕?

程宗揚深了一口氣,“仙師不妨直言,賤內是確實有孕,還是……”燕姣然溫言道:“程侯多慮了。貴眷手少陰脈其動甚急,尺部腎脈微搏,寸部陽脈與尺脈相異,可見確已有妊在身。只是秉虛弱,故滑脈不顯,用尋常手法難以診斷。”

“虛弱?有多虛弱?”

“貴眷面少血,脈相沉濡,口淡無味,手足易涼,其症為脾腎陽虛,陰盛內寒,又受寒侵襲,凝於胞宮。素宮寒而少。若以其症觀之,能有妊者,萬中無一。”燕姣然用的醫學術語,程宗揚聽得不是很懂。但有幾句他大致聽懂了,趙飛燕因為內寒和外寒的侵襲,以至於宮寒體虛,慾淡薄,本身很難受孕——也就是說,趙飛燕其實對房事並不熱衷,甚至有些冷淡的傾向,完全是為了合自己,才婉轉承歡。

以趙飛燕的身體情況,正常而言,壓兒就不可能有孕,所以潘金蓮驗過她的脈相之後,都無法判斷她是否懷孕。如今有妊在身,完全是個奇蹟。

程宗揚又憂又喜,又是緊張,憂的當然是飛燕的身體,她為了讓自己高興,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偏偏自己興致一來,就管不住下半身,只顧著自己幹得,完全忽略了飛燕的受。

喜的當然是飛燕懷了自己的孩子,證明了自己確實能生!更證明自己子確實給力,讓宮寒難孕的飛燕都能懷上!

緊張則是擔心以飛燕的身體,能不能保住這個胎兒?

以趙飛燕的身體狀況,不易受孕,卻容易小產,稍有不慎,未成形的胎兒就可能在母體內夭折。這不是自己少個兒子的事,而是對趙飛燕體和神的雙重傷害——她因為無子,不知在宮中受過多少奚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再沒能保住,可以想象打擊有多大。

“敢問仙師,賤內應該如何保養?”燕姣然柔聲道:“程侯勿憂,我方才已經說了。喜怒哀樂不可過甚,飲食起居一如既往,戒驚戒懼,勿愁勿憂,每適量行走,多食柑橘和青葉菜蔬即可。程侯若是不放心,行走時可讓侍女扶攜,避免摔跌。能做到這些便已足夠了。”程宗揚道:“我心裡還是沒底兒,仙師能不能開個藥方,給賤內補補?”燕姣然緩緩道:“縱有藥劑,也非是補身,而是補個安心罷了。程侯若求心安,何須藥方?拜拜各方神明也就夠了。”燕姣然這話說的夠明白了,趙飛燕只是身體虛,不是什麼病,並沒有什麼一劑起效的神方,重要的是飲食調理,外加適量運動。與其亂吃補藥,還不如去拜拜神,反而對身體的危害更小一些。

程宗揚道:“潘仙子診治時曾說,賤內氣血有異。敢問燕仙師,這種狀況是不是很嚴重?應該如何調理?”燕姣然道:“我聽蓮兒說了,此症確實罕見。方才的脈相也頗有些異常,請問程侯,是否曾給貴眷輸過血?”

“確實輸過,當時她中了毒,我為了救她,才給她輸的血。”

“敢問程侯,是從何處知道輸血之法?”

“我聽令徒閒聊時說過,沒想到一試之下,竟然僥倖成功。”這事不好解釋,程宗揚乾脆把原因推到樂明珠身上,反正她也確實提起過。

“確實僥倖。輸血之法,若不事先驗血,堪比豪賭,可以說生死對半。”燕姣然道:“至於貴眷的病情,想必程侯血相有異,才出現這種狀況。但方才診脈時,貴眷兩種血相已經有融合的趨勢,已然無憂。”正在融合就是好事,起碼沒有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

“那要不要吃點藥補補?融合得快一些?”燕姣然莞爾道:“陰陽暢,血和凝,貴眷腹中的胎兒,就是最好的解藥了。待到分娩之期,便是血脈相融之時。何需畫蛇添足?”程宗揚有些明白為什麼光明觀堂的口碑這麼好了。按照她的說法,趙飛燕無論保胎固元,還是氣血有異,只要順其自然,注意飲食起居,便能瓜蒂落,並不需要醫治。

講道理,醫生最喜歡這種病人,一臉慎重地講些高深的術語,把病人的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後開點無傷大雅的補藥,一吃了事。到時候病人自己就好了,還要誇大夫醫術了得。面子裡子全有,大夫病人其樂融融。

燕姣然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不虛辭堆砌,不貪圖功勞,醫生有這樣的仁心就足以稱良醫了,何況人家還有一手好醫術。

不僅是燕姣然,其實包括潘姐兒,行醫的時候都是有一說一,從不亂來。受只是人家的愛好,跟醫德醫行沒有關係。

程宗揚開口道:“還有一位紫姑娘,能不能勞煩燕仙師……”

“不妨坦言,夷光的離魂之症,讓我糾結多年,至今難以釋懷。”燕姣然低嘆道:“我甚至猜測過她是不是遭人陷害,以至於失心智。”

“她的離魂症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剛離開南荒不久,就略現端倪。但當時我們只以為她是生於遠荒,陡然間目睹十里紅塵,難免目,沉緬其中。直到在臨安定居下來之後,她的症狀復一愈發深重,我們才發現她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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