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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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離開洛都,就是天下共誅之的叛逆。”賈文和嘆道:“無論如何也走不掉的。”
“固守昭陽宮?”
“棋至此時,已是死局,唯有死中求活。”
“如何求活?”
“將擁立定陶王之事稟奏兩宮。”賈文和道:“永安宮倒也罷了,長秋宮與金鏑斷不會置定陶王於不顧。能得長秋宮首肯,此事便成了六成。一旦定下名分,屬下請將軍立即召集群臣,拜見新君。”董卓皺眉道:“那幫大臣心懷異志,少不得陽奉陰違。即便我等手握天子,只怕詔令也出不了昭陽宮。”
“所以天子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詔令,就是大赦天下。”賈文和了口氣,吃力地說道:“劉、呂兩氏的亂軍,一眾從逆的文武官員,全數赦免。他們靠山已失,只有為新君效力一條路可走,將軍儘可收為己用。再有便是盡力擢拔寒門賢士,籠絡人才。可惜事起倉促,朝中世家重臣
基未動,洛都城中,世代公侯者比比皆是。一時間要取代他們,終非易事。”見賈文和神
委頓,董卓道:“你歇著吧。外面的事有老夫一力承擔。”
“將軍留步……”董卓道:“不用多說,老夫心裡有數。”
“我時辰不多了。有幾句話,請將軍斟酌而行。”賈文和勉強道:“一曰正名,名正而後言順,切不可忽視兩宮。二曰選材,選賢任能,收攏人心。最後便是遷都……”
“遷都?”
“若事有不濟,將軍不妨遷都。”賈文和氣息愈發微弱,眼中卻彷彿閃動著幽幽的鬼火,“帶上天子、兩宮后妃,還有朝廷眾臣,盡數遷往他處。那些世家豪強、外戚、閹豎……在洛都經營多年,勢大難制。”董卓心下一緊,自家這位參軍已經是在待後事了,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出此毒計。
“真到了那一步……漢國局勢沉痾難起,唯有下此猛藥。”
“好!好!好!”董卓起兇
,獰聲道:“真
到那一步,老夫就一把火將洛都燒個
光!扶攜天子,另設新都,為大漢重開局面!”
“還有!”賈文和拉住他的手,“眼下最要緊的,是穩定軍心……”董卓心下會意,拍了拍賈文和的手背,大步離開。
剛走進正殿,就聽到有人高聲說道:“我等身為朝廷命官,拜見天子,有何不可?”金鏑等人被手持長戈的涼州軍攔在殿外,那名文士正口沫橫飛地與牛輔爭吵。
牛輔腦袋搖得撥鼓一樣,“不行!不行!得將軍說了算。”秦檜厲聲道:“你去問問董破虜!他莫非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牛輔揚著脖子道:“天子安危要緊,你算老幾?少廢話!沒有將軍的允許,你說破大天都沒用。”
“天子安危?”秦檜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仰天大笑一聲,然後把身後一個女子扯上前來,“你看看這位!天子的母!她難道還能威脅天子不成?”牛輔轉眼看去,與阮香凝目光一觸,心神莫名一陣恍惚。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炸雷般的大喝:“著火啦!”軍士們紛紛回頭,連董卓也不扭頭看去,喝道:“老趙,你搞什麼鬼?”牛輔只失神了短暫的一瞬,隨即便清醒過來,但緊接著,腹側一涼,一股劇痛從
下一直透入
腔,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檜像是要把牛輔推開一樣,抬手按在他間,袖中長劍滑出,貼著他甲冑側方的縫隙斜刺而入,臉上卻
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喜
,說道:“多謝將軍!”牛輔像是讓開道路一樣,斜身靠在殿門上。那幾名宮人魚貫而入。
董卓皺了皺眉,但看到前面進來的只是三名宮女,車騎將軍金鏑、那位大行令、他最為忌憚的大俠郭解,包括那名蘭臺典校秦會之都落在後面,因此他只哼了一聲,不悅地說道:“老趙,你這是玩的哪一齣?調虎離山?你好歹裝得像點啊。”趙充國停下腳步,看向董卓的目光
出幾分愧疚,還有一絲憐憫。
董卓眼角一跳,旋風般轉過身,只見那位小天子正跳下御榻,張開雙手,搖搖擺擺地朝為首的宮人跑去,一邊叫道:“姆娘!”阮香凝快步上去,然後蹲下身,張臂將定陶王抱在懷裡,肩膀不停顫抖。
董卓目光移到她側臉上,看到她並不是哭泣,而是滿臉的恐懼。
董卓大吼一聲,大氅翻開,拔出間的短戟,飛擲過去。
旁邊一名宮女低著頭,輕移蓮步,懷裡還抱著一條雪白的小狗。董卓吼聲傳來,她將小狗往地上一扔,揮出一柄月牙狀的彎刀,在戟鋒上輕輕一引。短戟被彎刀帶偏,直殿頂,“咄”的一聲,刺進橫樑,戟尾兀自微微抖動。
御榻兩側還有數名涼州軍守衛,他們原本也沒有拿幾名宮女當回事,見她揮出彎刀才臉大變。一名軍士反應最快,提戈朝阮香凝刺去。
誰知他剛一邁步,踝間便是一痛。他低頭看去,只見地上臥著一隻絨絨的小狗,自己那一腳險些踩住它,那小狗憤怒之下,使出吃
的力氣,咬住他的腳踝。
那軍士抬腿想把小狗踢開,剛一抬腳卻發現,那隻只有鞋盒大小的小狗竟然重逾千斤,自己用力一掙,居然沒有掙動。緊接著,那隻小狗張開嘴巴,就像下一隻蒼蠅一樣,將那名身材高大的涼州軍士一口
下。
董卓“咄”地大喝一聲,從袍內擎出一張彎弓,張臂拉成滿月,手腕一抖,三支羽箭星般飛出,分別
向阮香凝、齊羽仙和那隻古怪的小狗。
董卓用的箭矢比尋常箭支重了數倍,箭頭呈月牙狀,有半個手掌寬窄,形如小斧,破空時發出沉重的呼嘯聲,一旦中箭,殺傷力不啻於重兵器。
刀光驀然亮起,最後面一名身材高挑的宮女手中暴出一片青森森的寒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上前去,將兩支羽箭絞得粉碎。
向小賤狗的一支箭矢,被它吐出一團火焰,將箭桿連同羽尾瞬間燒成灰燼。鐵製的斧狀箭鏃也被燒得變形,失去方向的空箭頭“鐺”地掉在地上。
程宗揚雙刀齊出,猛虎般撲進殿內,趕在涼州軍反應過來之前,將御榻周圍的軍士殺散,然後將長刀橫咬在口中,騰出右手,拖起阮香凝的手臂。阮香凝抱住幼小的天子,踉蹌著跟隨主人,往一側的殿角奔去。
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雙手握刀,擋住去路。她年歲不大,但身姿拔,持刀的姿態神完氣足,竟然依稀有了幾分宗師的氣度。
董卓劍髯怒張,他揮手一掄,大氅烏雲般飛起,出裡面的鐵甲,他
側另懸著一張鐵胎雕弓,下面掛著兩隻盛滿羽箭的箭壺,
帶上彆著四支月牙短戟,背後還縛著一對重斧。
董卓反手摘下重斧,往雲丹琉殺去。忽然身後有人叫道:“破梯!”董卓聞聲抬首,才注意到殿角的帷幕之後藏著一道木梯。那個大行令正扯著天子和保姆往木梯奔去。一旦被他們逃到殿頂,即使自己擁兵數千,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把他們抓住。
董卓咆哮著掄起斧柄,雙斧車輪般飛出。
“砰”的一聲巨響,兩柄重斧幾乎同時劈中木梯,木屑紛飛間,木梯從中斷開。
程宗揚臉頓變。董卓擁立定陶王是死中求活,他們捨命入殿,同樣是死中求活。按照秦檜的設計,先由阮香凝、雲丹琉、齊羽仙扮成的宮人接近定陶王,把人搶到手中,另一邊則由程宗揚與秦檜殺出血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木梯,逃到殿頂。
他們幾人都算是生臉人,能把對手戒心降到最低。最引人注目的金鏑、趙充國和郭解全都放在殿外,一來消除對方戒心,二來設法接應。誰知木梯眨眼就被董卓毀掉,他們非但沒能逃出去,反而被困在殿角,無處可退,還與金
鏑等人隔絕開來,成了一支被涼州軍士團團包圍的孤軍。
程宗揚死死盯了賈文和一眼,要不是他開口提醒,自己早就帶人衝到殿頂,到時單槍匹馬也能擋上小半個時辰,結果一步之差,生路變成絕地。
眼看著殿內涼州軍包圍過來,程宗揚雙臂張開,刀將阮香凝和定陶王擋在身後,喝道:“天子在此!爾等刀兵所指,便是犯上作亂!”涼州軍士腳步不由一滯。
秦檜此時也趁亂殺進殿內,執劍在右,雲丹琉握著青龍偃月,守在左側。齊羽仙退後一步,護住阮香凝和定陶王側方。
賈文和剛才放聲高呼,衣襟又多了一攤鮮血,他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中同樣是一片驚濤駭。他已經盡力高估對手,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這樣一幕——眼前這幾個人,一個六百石的官吏,一個微末的文職,三名身姿婀娜的宮女……漢宮之內,幾時變得這般藏龍臥虎?
喊殺聲起,卻是趙充國等人試圖闖入殿內,被涼州軍攔住。
賈文和深了一口氣,“
出天子。爾等——皆可封侯!”程宗揚長笑一聲,“能把涼州劃給我當封地嗎?”
“有何不可?”賈文和抬手一揮,侃侃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天子親口封賞,我等自當凜從……”董卓看到手勢,心下會意。賈文和話音未落,他便弓在手,弓弦聲連串響起,月輪箭連珠
出,幾乎一瞬間,便將一壺羽箭
空。
殿內箭矢亂飛,程宗揚等人急忙格擋,他剛擋了兩支箭,便聽到背後一聲慘叫。齊羽仙躲在後面,本來打的如意算盤,自己避敵鋒芒,讓程宗揚等人在前面廝殺。誰知她離定陶王太近,反而成了重點目標,一人被了六箭,最終躲閃不及,被一支羽箭
中小腿,鮮血立刻飆
出來。她揮起彎刀,忍痛砍去箭尾。
雲丹琉腹中了兩箭,但倚仗著貼身的銀甲,只相當於受了兩記重拳。阮香凝遭遇最險,她肩頭被一支利箭
穿,只差少許就
中喉嚨。幸虧董卓顧忌天子的
命,沒有放手施為。
董卓出的箭矢一大半都是朝著三女去的,另有數支卻是
向殿外。他避開了趙充國,也沒有在郭解身上白費箭矢,五支羽箭全部
向金
鏑。
郭解深入陣中難以回救,趙充國竭力擋開兩支,金鏑也擋開一支,又避開一支,但還有一支羽箭
中金
鏑腹側。金
鏑沒有披甲,月牙狀的箭鋒破衣而入,鮮血立刻浸透了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