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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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源還沒能從恐高症中擺脫出來,驚嚇之餘,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
“莫急莫急。”蔡敬仲這會兒出頭來,溫言道:“你用的是平山宗的火法吧?來來來,深
一口氣,然後跟我念:平、山、火、法——好!施法!”蔡敬仲投出的鐵罐正落在衝木中間,隨著一聲巨響,無數鐵片迸
而出,不僅將毫無防備的衛尉軍炸倒一片,連捆紮樹木的繩索也被炸斷,成捆的衝木散落開來,不少軍士幸運地躲過爆炸,卻被樹幹砸傷,倒在地上大聲哀嚎。
呂巨君已經帶人穿過永福門,聽到背後的巨響,不由變了臉。他並沒有把長秋宮區區那點兵力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他們能折騰出這麼大動靜。
闕樓上傳來一波一波聲嘶力竭的高呼:“平、山、火、法——好!”
“平、山、火、法——好!”每一聲高呼,都能看到一個烏黑的物體從天而降,然後伴隨著震耳的巨響,炸出一片火光。
宮門前的衛尉軍已經潰不成軍,不少人被炸斷手腳,倒在血泊中掙扎慘叫。那些衛尉軍本就鬥志不堅,遭此重創更是逃得比兔子都快。
“節奏很好!”蔡敬仲誇獎一句,然後又拿起一隻鐵罐子,待道:“這回念慢些……”說著抖手一擲,沉重的鐵罐彷彿被投石車投出一樣,劃過數百步的距離,朝遠處的呂巨君飛去。
“平、山、火、法——好!”馮源又是一聲大喝,結果使出的法力如泥牛入海,疾飛的手雷連煙都沒冒一股。
程宗揚叫道:“怎麼回事?”馮源哭喪著臉道:“太遠了……”飛出的鐵罐已經超過馮源的施法距離,但蔡敬仲全力一擲,威力也自不小。那團鐵球炮彈一樣直飛過去,呂巨君甩開韁繩,匆忙躲避,“呯”的一聲,坐騎頭顱被鐵球擊中,砸得腦漿迸出。
那隻鐵罐就像沾滿血汙的鐵西瓜一樣嵌在馬匹頭顱中,呂巨君餘悸未消地著氣,一邊緊緊盯著闕樓上那名鬼鬼祟祟遮住面孔的死太監,然後沉聲道:“請大巫來。”幾名披髮的胡巫出現在戰陣中,他們畏懼手雷的威力,沒有靠得太近,只遠遠舉起骨杖,齊聲
誦。
經歷過江州之戰的程宗揚立刻反應過來,“不好!快撤!”眾人剛剛撤走,那些胡巫已經施法完畢。大地猛然一震,長秋宮前青石鋪成的石階彷彿水面一樣掀起波,冰層碎裂,原本鋪設緊密的青石震盪變形,形成一片彼此參差
錯的亂石堆。程宗揚等人所在的闕樓首當其衝,闕樓巨大而堅實的基座從中折斷,樓體搖晃著緩緩傾頹下來,最後轟然倒地。
那些胡巫如法炮製,將宮門北側的另一座闕樓也用地陷術摧毀。這一次闕樓卻是向內倒去,將宮牆砸開一個兩丈寬的缺口。
大地的震顫剛一停歇,衛尉軍與聲軍便從宮牆的缺口蜂擁而入。失去宮牆的防禦,守在宮內的期門武士、兩廂騎士、殿前執戟、劍戟士……只能與呂氏軍正面廝殺,雙方的傷亡都迅速飆升。
吳三桂帶領宮中守衛,逐門逐殿地與敵軍對攻,在尺寸之地反覆爭奪。王孟身材威猛,劍法也一反輕靈,走的剛猛一脈,長劍一出,必定見血。吳三桂揮舞著長矛,招術大開大闔,兩人兵器一長一短,雖然是頭一回並肩殺敵,卻配合得分外默契。
比他們更猛的,那要數雲大小姐。雲丹琉刀法大進,那柄青龍偃月一如既往的所向披靡,但攻守之際比以往多了幾分餘力,更加收放自如。她帶著雲家幾名護衛,牢牢守住通往內殿的鳳儀門,使得吳三桂等人毫無後顧之憂。
吳三桂與王孟都是豪勇的子,越殺越是過癮,王孟大笑道:“痛快!痛快!”吳三桂高呼道:“兄弟們!把他們打出去!每人賞一百金銖!”那些期門武士聞言
神一振,跟著吳三桂等人一波反撲,竟然真的將衛尉軍逐出長秋宮,然後將宮中幾株足有數百年的梅樹、古松伐倒,堵住缺口。
衛尉軍本來就士氣低靡,又遭此敗績,更是一蹶不振。聲軍雖然
悍,但都是
手,不利攻堅,最後只能功敗垂成。
不過幾名胡巫施術之後,長秋宮東面的宮牆裂縫處處,已經無險可守,隨時都可能被人破牆而入。一旦左武軍擊滅劉建,回師來援,長秋宮唾手可得。因此退下來的衛尉軍並沒有急於再次組織進攻,即使在呂淑的催促下,也拖拖拉拉不肯送死。
程宗揚也和他們一樣,覺得長秋宮是守不住了,如果不想死在這裡,眼下就得趕緊逃出去。一旦衛尉軍再次進攻,只怕就走不掉了。
程宗揚把指揮權給盧景和蔡敬仲,孤身奔往寢宮。他已經打定主意,假如趙飛燕願意走,自己就放火燒燬長秋宮,掩蓋皇后失蹤的痕跡。如果趙飛燕不肯走,而是決定以身相殉……那就只有把她打暈了帶出去了事。
至於其他的妃嬪,只能祝福她們好運了。畢竟密道只有一條,無論出於保密的考慮,還是考慮到實際通行的可能,都不可能把宮裡的千餘人全都救出去。
雲丹琉坐在鳳儀門前,那柄青龍偃月在地上,刀鋒猶自沾著血跡。
不過此時一群鶯鶯燕燕的宮娥正圍著她,又是摩肩又是捶背,一個個熱切萬分。
雲丹琉被這些女子的殷勤得哭笑不得,她守的鳳儀門是通往內宮的門戶,衛尉軍攻進來時,那些宮人都親眼目睹了她紅顏不讓鬚眉的英姿,對這個英氣
人的女子充滿了
和無比欽敬。雲丹琉實在是吃不消她們的好意,又不好翻臉趕人,這會兒坐在錦榻上,簡直如坐針氈。
看到程宗揚過來,雲丹琉如蒙大赦,連忙站起身來,“你來得正好,我去看看外面的敵寇。”說罷便拔起刀,一溜煙走了。
程宗揚看著那些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宮女,無奈地說道:“敵寇已經被我們打退了。你們該歇息就歇息。今晚下了雪,你們千萬小心,不要受涼生病。”宮中的侍女、妃嬪都如同驚弓之鳥,呂戟的跋扈讓她們意識到,一旦長秋宮失守,等待她們的就將是末。可她們
本沒有任何選擇,只能等待命運對她們的宣判。
看到程宗揚的身影,許多人都出乞求的眼神,可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乞求能換來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乞求什麼。天子已經駕崩,她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生活。如果只是乞求活路,只要能忍受凌辱,北宮的永巷也不是不能活下去;如果只是乞求一個體面,他一個剛剛復職的大行令,不過是俸祿六百石的中級官員,又怎麼可能救下她們一宮女子?
程宗揚心下暗歎,但只能視若無睹,目不斜視地朝宮中走去。
單超仍在偏殿門外守著,見到程宗揚過來,躬身施了一禮。
“定陶王可好?”
“王上方才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剛用了些膳食,眼下還好。”長秋宮若是被破,這小傢伙只有死路一條。到時索把他也一併帶走,反正趙氏姐妹沒有孩子,就養在膝下算了。
程宗揚一邊想著,一邊踏進寢殿,蛇夫人、罌粟女、尹馥蘭都在殿內,隱約能看到帷帳內點著燈火,趙飛燕這一夜必定又是無眠。
罌粟女揚聲道:“程大行前來拜見。”趙飛燕的聲音從帷幕內傳來:“請程大行進來。”程宗揚了一口氣,然後走進內殿,當他挑開帷幕,頓時大吃一驚。
外面的蛇奴、罌奴、蘭奴簡直都是些豬!趙飛燕的御榻旁,赫然坐著一個明豔照人的女子,除了劍玉姬那個賤人還會是誰!
皇后的鳳榻旁點著兩盞銀白的青銅燈樹,數以百計的燈火將內殿照得亮如白晝。燈光掩映下,趙飛燕、趙合德、劍玉姬三名麗人一個個猶如光彩奪目的寶石,豔光四
,看著讓人十二分悅目,卻一點都不賞心。
自打看到劍玉姬那賤人,程宗揚一顆心就直沉下去。有這個賤人在,自己想利用密道逃跑的打算等於徹底泡湯了。劉建如果倒黴,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好過,想脫身,可沒那麼容易。
趙飛燕含笑道:“程大行在外面辛苦了。我聽仙姬說,那些賊寇毀掉兩座闕樓,幸好程大行見機得快,才沒有折損人手。”程宗揚冷冰冰道:“仙姬不會是在阿閣旁邊的下水道里躲著吧,竟然看得這麼清楚?”劍玉姬風輕雲淡地笑道:“宮中諸事於我如掌上觀紋,何必親眼目睹?”
“看你說得跟真的似的,原來都是腦補出來的?劉建那小子已經快死了,仙姬若是無事,就趕緊回去給他收屍吧。”
“建太子若敗,公子以為能獨善其身嗎?”程宗揚狠狠盯了劍玉姬一眼。
劍玉姬突然出現在宮深處,絲毫沒有驚動外人,趙氏姐妹還以為她與罌粟女等人一樣,都是程大行的侍奴,才能暢行無阻,心下全無防備。
劍玉姬又言笑晏晏,將外面的戰況說得如同目見,讓姐妹倆更相信她是自己一方的人,言語間毫無忌。這時看到程宗揚的態度,才意識到此女是敵非友,再回想起方才那一席
談,不知不覺中被她套走了許多話,心下不
同生懊惱,看著劍玉姬的目光也
出幾分嗔意。
劍玉姬若無其事地說道:“呂巨君底牌已經出盡,此番挾左武軍與獸蠻人之威,想將朝中對手一網打盡。這網中固然有建太子,可也少不了長秋宮的諸位。程公子以為呢?”
“我們長秋宮跟你們可比不了,”程宗揚哂道:“我們都是些小蝦米,哪裡像建太子和仙姬你呢?個頂個都是足以舟的大魚。能撈到你們這些大傢伙,呂巨君可是賺大了。”劍玉姬對他的嘲諷毫不動怒,“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公子的身家,便是妾身也望塵莫及。”
“哎喲,我沒聽錯吧?算無遺策的堂堂仙姬,居然在拍我這個小商人的馬?禮下於人,必有所圖。你有什麼圖謀,趕緊說出來吧。這都半夜了,再拖一會兒,天都該亮了。”
“聯手。”程宗揚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聯手?你跟我聯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劍玉姬道:“你我共誅呂氏,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