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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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北宮。”盧景鬆開手,輕飄飄落在地上,“那幫家奴看上去亂成一團,實際上雜而不亂,能把一幫烏合之眾調節到這般模樣,劉建手下有高人啊。”

“高人?在哪兒?”盧景抬手一指。

程宗揚功聚雙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宮外的亂軍之中有一輛單轅馬車,一名身著蒼黑衣服的年輕人站在黑的傘蓋下,手持鐵如意,指揮若定。在他的指揮下,那些烏合之眾如臂使指,或是奔前,或是突後,打得有聲有,面對裝備良的衛尉軍也不落下風。

程宗揚只看了一眼,緊接著往旁邊看去,果然看到一身黑衣、面罩輕紗的齊羽仙。這個灰衣人的來歷,他已經能猜出來了。

“黑魔海還真看得上劉建,把壓箱底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那個年輕人不僅作為亂軍的核心出現在劉建身邊,還有齊羽仙貼身保護,九成是黑魔海心培養的人物。

盧景翻著白眼道:“那廝若是死在此處,他們可就虧大了。”話音未落,眼前局勢又變,一幫家奴將宮外一株半人的樟樹砍倒,架在車上,當作衝車撞擊宮牆。昭陽宮的宮牆只是一層薄薄的夯土牆,沒幾下就被撞開一個大。那些家奴蜂擁而入,直奔東閣的寢宮而去。

宮裡一隊衛尉軍沒來得及逃走,眼看無路可退,只好返身廝殺。殿前鋪滿地毯的廣場上頓時刀光四起,血橫飛。廝殺間,連殿前的靈棚也被撞倒,裡面供奉的天子牌位掉落在地,隨即被人踩了上去。

拼殺中,有人躍上臺階,試圖闖進寢宮。忽然刀光一閃,一柄長刀匹練般從他間劈過,將他凌空斬為兩段。

一名面上帶著刀疤的大漢從殿中邁步出來,他雙手握著一柄長近六尺的斬馬刀,雙臂肌隆起,彷彿要把皮甲撐破,間別著五把長短不一的刀劍,還纏著一條星錘,整個人如同一個行走的殺人機器,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百戰之士獨有的人殺氣。

盧景眼角跳了一下,“居然是這小子。”

“五哥,你認識?”盧景悻悻道:“老四跟他打過架,在皇圖天策。”看五哥的表情,斯明信當時恐怕還吃了虧。程宗揚倒了一口涼氣,“還有這種猛人?他是誰?”回答他的卻是蔡敬仲,“車騎將軍屬下長史,趙充國。”趙充國猶如一頭猛虎橫衝直下,轉眼就將整條臺階掃得一乾二淨,所有闖入者,無論是劉建手下的家臣門客,還是衛尉軍,統統一刀兩段,不留半個活口。等他最後一刀劈下,將一名劍客連人帶劍劈成兩截,漢白玉石階就像被血洗過一樣,一片殷紅。

如此兇悍血腥的場面,把搏殺的雙方都徹底鎮住了。

鏑雙手握劍,立在階上,他鬚髮飛揚,猶如一頭髮怒的雄獅,“天子靈寢在此!爾等安敢侵擾!”殘餘的衛尉軍彷彿撈到救命稻草,紛紛嘶聲叫道:“將軍救命!”王子方橫刀擋在金鏑身前,高聲道:“金車騎在此守護天子靈寢!踏上此階者,格殺勿論!”劉建眼中出一絲陰霾,咬牙道:“老匹夫!”旁邊的太子妃成光用羽扇掩住半邊面孔,柔聲道:“殿中不過枯骨一具,不必再節外生枝。此人眼下還死不得,更不能死在太子你手中。”劉建忍下這口氣,然後換上笑容,命人驅車上前,拱手道:“先帝靈寢不可驚擾,有勞金車騎在此守護。待我掃平逆賊,必定論功行賞!”金鏑冷冷看了他一眼,“叮”的一聲,長劍刺進腳下的石階中。

劉建討了個沒趣,再看到宮裡的群臣跑得乾乾淨淨,更是心下大恨,拂袖退回陣中。

一名佩著銀印青綬的官員驅車過來,焦急地說道:“衛尉軍全軍攻至,只靠我中壘一軍怎麼抵擋!虎賁軍呢?怎麼還沒來?”成光道:“劉中壘稍安勿躁,太子自有安排。”中壘校尉劉子駿怒道:“我身家命都押在上面了,你們若是……”忽然一名家奴叫道:“看!”眾人扭過頭,只見東北方向一股濃煙筆直升起,直刺青天。

齊羽仙望著遠處的烽煙,美目微微閃亮,輕笑道:“恭喜建太子,虎賁軍已攻取武庫。”劉建大喜過望,“仙姬妙算!好!好!好!”

“武庫?”劉子駿眼珠一轉,改口道:“建太子,你答應過的切莫忘了。”劉建笑道:“子駿兄放心,朕登基之後,子駿兄自當裂土而為諸侯。”劉子駿乘車返回軍中,一邊叫道:“諸軍聽令!一旦攻滅呂氏,全軍上下盡皆重賞!”中壘軍轟然應諾。

劉建轉身道:“蒼先生,眼下怎麼辦?”那名身著灰衣的年輕人指揮眾人,將宮中殘存的衛尉軍撲滅,然後一揮鐵如意,“攻阿閣,取白虎門。”武庫升起的濃煙,半個洛都城都看得清清楚楚。程宗揚心下不一沉,武庫是漢國儲藏兵甲的重地,裡面囤積的武器、鎧甲不下百萬,弓弩、箭矢更是堆積如山。劉建拿下武庫,分分鐘就能把自己手下的家奴全部武裝起來。

更重要的是武庫緊鄰北宮,與太后居住的永安宮相去不遠。劉建的亂軍攻下武庫,兵鋒直指永安宮,原本兵力佔優的衛尉軍頓時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

程宗揚最希望見到的局面,莫過於呂氏和劉建打得兩敗俱傷。他原本還覺得呂氏勢力龐大,又是有備而來,擔心劉建以卵擊石,沒折騰幾下就被呂氏輕鬆滅掉,誰知呂氏這幫族人蠢豬一樣,平時誇誇其談,亂象一起卻應對失措,反而被劉建帶著亂軍連連搶得先手。

眼下武庫一失,亂軍近永安宮,程宗揚幾乎已經可以猜到呂淑的應對。

果然,剛從各處湧向昭陽宮的衛尉軍還未結成戰陣,後隊便調頭撤回,奔往北宮,完全放棄了對南宮的掌控。中壘軍隨即殺出,滾湯潑雪般將殘存的衛尉軍盡數擊潰,一路殺過雲臺、蘭臺,直阿閣,同時分兵攻取各殿,要不了多久就能攻佔整個南宮。

程宗揚忍不住道:“南軍不是有六千人嗎?南宮這才多少?一千多頂天了,剩下的四五千人難道都在北宮?”蔡敬仲道:“哪裡哪裡,北宮也就一千多吧。要不然呂衛尉怎麼會這麼著急把人都調過去呢?”

“南宮一千多,北宮一千多,剩下那三千呢?”蔡敬仲淡淡道:“在簡冊上。”程宗揚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吃空餉?”

“你以為呢?”

“連軍的空餉都敢吃?”程宗揚都不敢相信。

“就是軍才好吃空餉。”蔡敬仲耐心地教誨道:“一來方便,衛尉軍近在咫尺,吃著順口;二來安穩,裡裡外外都是自家人,不虞走漏風聲;三來實惠,衛尉軍兵餉充足,一個頂邊軍十幾個;四來放心——誰也沒想到還有真讓衛尉軍打起來的時候不是?”望著那幫家奴組成的亂軍烏泱泱殺過阿閣的廣場,程宗揚真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呂家那幫人這麼不靠譜,自己早該躲得遠遠的,還打什麼坐山觀虎鬥的如意算盤?這會兒衛尉軍跑得比風還快,老虎可是奔著自己的長秋宮來了。

“這會兒真打起來了,他們怎麼辦?”蔡敬仲抬起雙手,將貂蟬冠仔細扶正,然後慨然說道:“真打起來,當然要靠我們閹黨了。”

“諸內宦聽令!”蔡敬仲振臂呼道:“皇恩浩蕩,我等當以死報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下方的內侍大叫道:“以死報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長秋宮前的臺階有三十六級,每一級寬度都在三尺左右,高近一尺。當亂軍衝過空無一人的阿閣,面便看到一個古怪的陣勢。百餘名內侍手執槍,列成戰陣,在他們身後,是近百名期門武士。

看到亂軍衝來,不少內侍都臉蒼白,手中的刀槍都在發抖,但沒有一個人調頭逃跑。

當一名擅長劍術的門客躍上臺階,一名有品秩的內侍尖聲叫道:“殺!”六七支長矛一起捅來,那名門客輕蔑地一笑,飛身掠起,往那名內侍撲去。他今已經斬首三級,其中還有一名執金吾,區區幾名太監,無非是送人頭的。

他想的沒錯,那名內侍手底稀鬆,門客長劍一圈,便切斷了他的喉嚨,接著順勢一推,人頭便高高飛起。

飛濺的鮮血中,一支利箭驀然鑽出。那名門客怒吼一聲,奮力格擋,終究慢了一線,被利箭重重口,身體被帶得往後飛出丈許,然後跌落下來,沿著臺階一路滾到階下。

敖潤張開鐵弓,重新搭上一支長箭,往下瞄去。

亂軍隨後殺來,那些內侍初次上陣,不免手慌腳亂,剛一鋒,就被砍倒數人。幸好人多勢眾,又佔著地利,才勉強擋住第一波攻擊。

那幫亂軍一路追殺,早已經跑得全無章法,衝在最前面的是幾名身手過人的豪士,後面是三五成群的門客家奴。第一波擊受挫,他們在臺階下方略微整頓了一下,組織了一二十人,重新衝上。

那幫內侍怪叫著殺上前去,雖然打退了亂軍的第二波衝鋒,但傷亡大增,不少死傷者都是一個照面就被砍倒。

程宗揚看出來了,那幫內侍有幾個像是練過的,但大多數都是白送,這麼打下去,再有一波,就得死完——蔡爺剛才的話言猶在耳,那信心,好像那幫閹人全練過葵花寶典一樣,跟現實反差太大了。

程宗揚忍不住朝蔡敬仲看去,只見死太監一臉遺憾,好像很不滿意的模樣。這也難怪,打成這鬼樣子,誰要能滿意就活見鬼了。可蔡爺的遺憾有點奇怪……程宗揚不由琢磨起來,難道這幫內侍裡面還有高手?

“馬臣。”蔡敬仲開口了,“去。”程宗揚神一振,高手來了!

馬臣本來躲在後方,被蔡常侍直接點名,只好青著臉上前,結果腳下一軟,從臺階上摔了下去,還沒爬起身,就被亂軍按住砍了腦袋。

看到馬臣的慘狀,那些內侍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蔡敬仲厲聲道:“為太后盡忠的時候到了!殺光那些逆賊!臨陣逃脫者,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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