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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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裡面,吉策是唱紅臉的,一見面就跟程鄭套情,對程鄭各種維護,好像是跟他站在一邊。田榮是唱白臉的,先是以勢人,再拋出程鄭的底細,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其餘眾人有裝中立的,有偏幫一方的,但不管演哪一角的,話裡話外都是一個意思:讓程鄭要不然降價,別一個人把錢賺了,要不把手裡的貨拿出來,讓大夥一起發財。

程宗揚敢肯定,程鄭一降價,他們立刻會撲上來,把貨物瓜分一空,再倒手高價賣出。至於黎民百姓的死活,那是官府心的事,與他們沒半點關係。

眾人口沫橫飛,對程鄭又拉又打。程鄭卻是圓滑之極,除了剛才那句洛水,再不說一句硬話,可口風沒有半點鬆動。

漸漸的,白臉派佔了上風,口氣越來越強硬。甚至有人叫囂把程鄭的店鋪封了,免得他這個商壞了洛都商賈的名聲。

程宗揚冷眼旁觀,在座的一個個都是好演技。態度最強硬的田榮未必真強硬,只不過有田家在漢國商界的地位,他來演白臉最合適。而好話說盡的吉策未必就是好意,程宗揚還記得,當初設套讓執金吾扣下雲家財物的,就有吉家的掌櫃。而且程鄭手中的貨物裡有一大批皮貨,專做皮貨生意的吉家可以說是對這批貨物最眼紅的一個。

鹿玉衡看似中立,言談間有些漠不關心,但他的布料生意與吉策的皮貨生意一樣,都是受程鄭衝擊最大的。倒是這批貨中糧食份量不多,跟邊寧這位糧商關係不大,所以他選擇打頭炮,未必沒有早些了事、趕緊走人的意思。

席上火藥味漸濃,眼看這些演員們入戲越來越深,再演下去假成真就不好收場了。程宗揚終於開口,“一成太少。”程宗揚聲音並不高,但這四個字一出口,就把滿座的喧譁都壓了下去。

“如今洛都的物價已經上漲六成,我們只拿一半。貨物也不能全盤出去,一共六萬金銖,我們同樣拿一半出來,算是與各位的情。”席間一片寂靜,最後還是吉策先笑道:“我們這些人竟然都看走了眼,原來閣下才是拿主意的,哎呀,真真是年輕有為。”程宗揚沒理會他故意套話,只道:“各位都是能拍板的,我們程氏商會善意已經放出來了,成與不成,一言可決。”邊寧先給了個地板價,“六萬。一成。”程宗揚當然不肯,程鄭為了抬價,還高價回購了不少,他們只肯給一成,等於自己還賠錢了。

“物價往後還會再漲,若是六萬全拿走,至少給我留五成的利。以後物價漲到天上,我們也認了。若是各位覺得太多,只肯拿一兩萬的貨,倒是可以再降一成。以後漲多漲少,就看各家的手段。”程宗揚三言兩語擺明立場,想分潤可以,但多拿貨就多給錢,想便宜,就少拿一點。

許景冷笑道:“六萬五成……這一筆可就是三萬金銖的利。貴商會胃口不小啊。”程宗揚笑了笑,拿起茶飲了一口,也不言語。

鹿玉衡道:“六萬全盤下來,我們給一成半的利。”程鄭道:“要不你拿五萬,給個四成的利。剩下一萬的貨,將來漲上一倍,對本對利,正好是三萬,我們也不吃虧。鹿掌櫃全拿走只給三成,我們就得喝西北風去了。”吉策忽然道:“我怎麼聽說程掌櫃接了十萬金銖的貨?”程鄭笑嘻嘻道:“賣啦。”田榮半晌沒有說話,只遠遠看著程宗揚,等眾人都商量了一遍價錢,程鄭終於鬆口,田榮這才說道:“五萬,三成。當場結算。”許景提醒道:“六萬的貨。”田榮道:“程掌櫃也要做生意。多少給他留些。”眾人這才無話。

程宗揚想了想,然後笑道:“行。”程宗揚上前與田榮一擊掌,不待眾人開口詢問,就與程鄭告辭離席。

一上車,程鄭便說道:“我們手裡可沒有六萬的貨,連五萬都沒有。”

“我知道。就是要全部盤出去。”程宗揚道:“我們手裡的貨物現在還有多少?”

“上次雲家拍賣,我們揀著貴重物品出掉一部分,剩下不到四萬金銖,這段時間有出有進,現貨大概在三萬五六的左右。”

“從雲家和趙墨軒趙兄那邊再調些貨物,湊夠五萬金銖給他們。”

“為何要全出清?”

“一來我們力有限,該丟手的就要丟手。二來漲價的勢頭已經造出去了,就算我們不再沾手,物價也只會上漲。三來……”程宗揚一笑,“今天臨安捎來一批東西,我們的產業正式升級了。”

“升級?”程鄭一頭霧水。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手臂,“大哥放心,這筆生意虧不了。哎,程大哥,你有沒有興趣設個地下錢莊?”

“錢莊?”

“就是專門做錢的生意。”程鄭道:“我知道錢莊。”程宗揚笑道:“但我們的錢莊跟別人家的不大一樣……”※※※※※滿是藥味的泥土一點一點剝落下來,出老獸人蒼老而鬆弛的皮膚。青面獸沒敢把泥土全部扒開,只揀著腳背的位置剝開少許,然後用手背碰了碰。老獸人皮膚火熱,在藥物的刺下,血脈賁張,甚至能看到血脈跳動的痕跡。

程宗揚低聲道:“能不能醒?”

“能!”青面獸信心滿滿地說道:“傷好便醒。”這跟沒說一樣。程宗揚還惦記著那枚赤陽聖果,想問問哈大爺的意思,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了。

程宗揚直起,“算了,還是封起來吧。”青面獸抓起泥土正要蓋上,老獸人的腳背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高智商叫道:“哈大叔醒了!”盧景往他腦門上敲了一下,“少咋呼。”

“等等!”程宗揚攔住青面獸,“如果我給哈大爺扎一針,他會不會醒?”青面獸摸了摸臉上的青斑,“吾亦不曉得。”程宗揚想了想,用指尖輕輕一彈。

“動了!”高智商叫道。

“閉嘴!”盧景往他腦門敲了個栗子。

程宗揚鬆了口氣,抓起泥土蓋住老獸人的腳背。

對外部刺有反應,顯然哈蚩的傷已經渡過最危險的關口,避免了癱瘓的後果。剩下的事就是讓他安安靜靜養傷,早恢復了。

眾人都從房裡退了出來,留下青面獸在旁邊照看。

程宗揚去了一件心病,心情好了許多,對高智商笑道:“你爹來信了?”

“囉哩囉嗦的,我才不耐煩看……富安,我爹信裡說什麼了?”

“回衙內,沒什麼。”

“沒什麼還寫信,真是閒的。”

“也就是給衙內相了一門親。”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沒好事。”富安冒死進諫,“衙內,你也該娶親了。”

“那是我不願意嗎?我上次看中的小寡婦,本來都要娶她的——師父,你猜猜我爹怎麼說的?他竟然不樂意!師父,我跟你說,我爹的審美真不行。那小寡婦多標緻啊,我爹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專門給我找那些沒長開的黃丫頭。小點也就算了,小得連都沒有,他還好意思跟我說。富安,你給我爹回一封信,跟他說,有好的讓他自己留著吧。”程宗揚沒搭理他,對富安道:“哪家的姑娘這麼倒黴?”

“是賈太師家裡的一個外甥女。”

“賈師憲想跟高太尉聯姻?”

“信上是這麼說的。”高衙內那名聲,在臨安風能臭出二十好幾裡,賈師憲怎麼這麼想不開要把外甥女嫁給他呢?

就在這時,程宗揚間一枚玉佩微微一震。

※※※※※傳來消息的是林清浦,韋妃那塊手錶早在女兒失蹤的同時,就一併消失。

“怎麼消失的,她還不肯說嗎?”程宗揚問道。

林清浦搖了搖頭。

“臨安有什麼動靜嗎?我聽說賈師憲要跟高太尉聯姻。”

“尚未聽說。”林清浦接連施術,法力也有些吃不消,水鏡淡得幾乎看不清影子。

程宗揚也不再多問,“留心打聽一下。就這樣吧。”

“還有一事……”林清浦的聲音從水鏡中斷斷續續傳來:“徐君房等人……三天前應到建德,但未見蹤影……正在查找……”聲音戛然而止,水鏡化為霧狀的水滴,漸漸消失。

程宗揚皺起眉頭,與蒼瀾的商路開通之後,徐君房被商會的人接走,輾轉北上,趕赴臨安。由於他腿傷未愈,一路走得極慢,現在還在途中,不知為何會失去聯繫。不過徐大忽悠只要舌頭還在,保命應該無憂。而且他一旦離開蒼瀾小鎮的束縛,如同魚入大海,即便發家致富也不是不可能的。

倒是手錶的消息更讓程宗揚不安,假如西門慶拿來作信物的手錶就是韋妃那隻,黑魔海巫宗與嶽霏的失蹤必定脫不了干係,很可能就是黑魔海的人劫走了嶽霏。那麼嶽霏現在在哪裡呢?

換一個角度講,不管搶走嶽霏的是不是黑魔海,他們把人搶走,卻到現在都杳無音訊,到底想幹什麼呢?

水鏡消散無痕,室內一片寂靜。程宗揚想找人聊聊,卻發現只有自己閒著。

程鄭去調配貨物,好如數轉給洛都商賈。斯明信帶著嚴君平去取玉牌,現在還沒有回來。盧五哥說是出去散心,披件破衣、拎個破碗就出門了,多半是追查嚴君平所說的軍報,看誰把左武軍覆沒的黑鍋扣到星月湖大營頭上。劇孟和哈蚩準備撤往舞都,秦檜等人正在安排路線和護送的事宜……

更讓程宗揚憂心的是死丫頭到現在還沒有音信。雖然死老頭不大靠譜,但有小紫管著,總不至於出事。可這麼久還沒有消息,程宗揚想想就煩心,黑魔海的大祭怎麼就這麼難產呢?

正鬱悶間,背後忽然一軟,兩團軟膩的球貼在背上,接著一雙白的纖手搭在自己肩頭,鼻端傳來一股暖融融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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