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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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守方目光闇然下來,說道:“河務積弊,深入臟腑,河官積習相沿,貪腐成風,大人這一去,只怕舊態復萌。”賈珩笑了笑,說道:“本官就在神京,說來與開封也不遠,況且,時常以錦衣監視留意就是,如有貪瀆之事,即刻奏稟聖上,裁選廉直能吏督河工堤堰之事,想來應無大礙。”關守方聞言,怔了下,點了點頭。
他都差點兒忘記,這人還是兇名赫赫的錦衣都督,也是,這段時間的共抗洪汛,總是讓人下意識忽略其人的年齡和錦衣職事。
就在這次,只聽到銅鑼“鐺鐺”地不停響起,繼而在雨夜中傳來發喊之聲,“滲堤了!”賈珩連忙放下手中圖冊,面凝重,沉聲道:“走,出去看看。”又是一次新的汛情,現在賈珩就怕晚上來汛,下雨視線不清,漆黑一團,一旦決堤,洪水面前,眾生平等。
賈珩與關守方在錦衣衛士劉積賢的扈從下,大步上了堤,此刻整個大堤隔不多遠就搭起一個蘆蓬,裡面放著炭火高盆,裡面放有燃燒的石炭,熊熊炭火燃起,發出一團團光亮,照亮著河堤,更有一隊隊軍卒打著松油火把,巡視河堤。
此刻,聽了銅鑼敲響,不少京營軍將都從草棚中出來可,大批軍卒、民夫匯聚而來。
“大人,南下河段滲堤了。”原祥符縣知縣、權知開封府事的宋暄,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領著幾個開封府員吏,急匆匆地過來,年輕面容上滿是焦急之。
此刻這位國舅已是半身溼透,鞋子都是泥漿。
如果不及時處理,很快就會潰決淹堤。
“前面帶路。”賈珩也不廢話,讓宋暄前面帶路,來到事發之處,站在河堤上,看向下方的堤堰,果見河堤岸衝出幾個小口,說話間,已有擴大成月亮門之勢,好在這會兒水速不快,但洪峰一來,勢必要出大問題。
“怎麼不下去封堵?”賈珩問道。
宋暄身旁的尉氏縣知縣焦景行,現在開封府通判,急聲說道:“制臺,水下暗太多,
本站不住,有幾個京營的弟兄跳將下去,被沖走了。”這樣下去,河水一旦潰決,只怕要淹沒此刻,翰林侍講學士徐開也提著馬燈,披著蓑衣,頭戴斗笠,隨著幾個京營小校過來,目光瞥見遠處河堤,心頭一驚。
賈珩轉頭看向周圍的軍將,有參將龐師立、邵超、肖林等將校,還有奮武營參將謝鯨等將校,此外還有謝再義等果勇營都督同知等將校。
而賈族的賈芳以及賈菱同樣在河堤上,都是崇敬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至於其他將校都沿著河堤佈防,一直到歸德府。
賈珩將頭上的斗笠取下,隨手扔在地上,渾然不顧雨水打在身上,面肅然,高聲道:“諸位弟兄,我們身後就是開封府城,如果大堤在此地潰決,開封府城幾十萬父老鄉親都要葬身水中,我們這些人,也逃不過洪水!”沉默片刻,說著,伸手將身上蓑衣迅速解下,道:“諸將聽令,跟我上!下去堵決口!”說著,來到河堤近前,輕身一躍,率先跳進冰冷的河水。
看著那大步而去的少年,只在水中現出半個身子的人影,扈從左右的五六個錦衣親衛愣怔了下,多是驚聲喚道:“都督。”
“愣著做什麼,都下去。”劉積賢也將斗笠扔下,領著一眾親衛紛紛跳入水中,向著那少年而去。
關守方急聲道:“大人。”賈珩高聲喊道:“別廢話,將土石料都遞過來,趁著洪水沒來,趕緊打樁補堤。”清朗聲音在雨夜中傳至極遙,讓原本茫然無措的河工,都是心頭一震,盯著那在河水中站著的少年。
而這一幕,也讓關守方和宋暄等人心頭劇震,而後對視一眼,高聲喊道:“快,拿繩子,搬木頭,上大埽!”而後呼喊著丁夫、軍卒,搬運土石望著河堤遞送。
隨著賈珩跳入,京營的將校也領著軍卒成群結隊跳入水中,手拉著手開始搬運土石,而原本躑躅不前河工也開始跳入水中,敲打木樁,攔起繩索,架起橫木,將蒲草滾成大埽,開始封堵缺口。
這是一種用薪柴、竹木等軟草料夾以土石卷制捆紮而成的條石,常常用於構築堤壩、搶險決口。
徐開看著這軍民共下水搶險的一幕,眼前一時有些模湖,抬頭看天,此刻天穹灰濛濛的,不知有多少雨水還在醞釀,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也不知是雨是淚,將斗笠取下,解開蓑衣放在一旁。
快步來到正在忙碌的軍卒前,抱著一塊兒石料,費力地向著河堤而去。
“老爺,老爺。”身旁的長隨心頭大急,連聲喚著,但卻怎麼都喚不住。
此刻,整個大堤上的軍卒、民夫全部動員起來,扛著土石木料向著河堤而去。
經過連夜奮戰,直到將明時分,河堤上的決口終於被堵住。
而賈珩也領著一眾軍卒登上了河堤,看向半個泡的發白,嘴烏青的京營將校,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對上一雙雙疲憊的眼神,高聲道:“宋大人,著人煮好薑湯、米粥,給大家暖暖身子,莫要惹了風寒。”河水的問題在於失溫,一直泡在水裡,體溫逐漸
失,筋疲力盡,然後被水沖走,會水也不行。
宋暄連忙應道:“大人,已經在煮著了,這就端過來。”說著,與焦景行幾人領著一群縣吏,端過一個個碗,跟著眾將校遞送過去。
“都督。”就在這時,劉積賢遞過來一碗,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端起碗,大口喝著。
就在賈珩正在開封府城的南北大堤上搶修河堤時——此刻,開封府城,晉陽長公主府已至子夜時分,內宅三廳中燈火通明,銘以牡丹花卉的鶴形宮燈,在四方點起,將一道豐美雍麗的身影倒映在屏風上。
翠髻如雲、浮翠丹的麗人佇立窗前,抱著手,眺望著外間不停下著的雨,雨水打在芭蕉樹上,時而風來,大片芭蕉樹葉上的雨水嘩啦啦落下,在燈火映照下泛著晶瑩光澤。
麗人忽而丹輕啟,問道:“幾天了?”元
低聲道:“殿下,七天了。”晉陽長公主綺麗玉容上霜
宛覆,輕輕嘆了一口氣,丹
抿著,輕聲道:“內務府準備的物資都送過去了。”憐雪接話道:“殿下,都轉運至開封府衙,由官府著人轉送給沿河的軍民。”晉陽長公主說話間,盈盈轉身過來,麗人宛如牡丹花
的柔美臉蛋兒上,浮起擔憂之
,低聲道:“這雨下個不停,別出什麼事兒才好,泗州那邊兒聽說出了大事,一城被淹,死傷無數。”泗州被淹的消息,在這一兩天的時間內已經傳的開封城滿城盡知,甚至一些士紳開始拖家帶口地收拾了細軟,逃離了開封城向著洛陽逃去。
賈珩對此事也沒有太反對,只是著官府在開封府城說,總督行轅駐節河堤,誓與大堤共存亡。
一些家在開封府城的普通百姓,無處可去,也就離不得開封府城。
就在這時,在不遠處坐著出神的咸寧公主,說道:“姑姑,要不我去河堤找先生……”
“不行,他走之前,格外叮囑過。”不等咸寧公主說完,晉陽長公主柳眉倒豎,鳳眸瞥了一眼咸寧公主。
咸寧公主玉容微頓,櫻翕動,想要辯白幾句,但對上那雙嚴厲的眼神。
晉陽長公主幽幽說道:“安生在家裡等著,他不會出事兒的,現在亂跑,反而讓人分心。”此刻,幾人雖沒有說,但卻沒有一個說要離開開封府,返回洛陽。
晉陽長公主默然片刻,轉頭看向元,說道:“元
,你明天帶著湘雲和探
還有嬋月,一同坐馬車,先回洛陽,這邊兒有些險了。”她和咸寧在這兒就是,不能讓嬋月還有兩個賈家的小姑娘也擔著風險。
元聞言,豐潤白膩的玉顏倏然
變,心頭一緊,顫聲道:“殿下何出此言?”旋即,搖了搖頭道:“殿下,我留在這裡等著珩弟,哪也不去的,三妹妹和雲妹妹年歲還小,讓她們和郡主先回洛陽罷。”晉陽長公主目光凝了凝,一時無言。
咸寧公主柳葉細眉下的清眸閃過一抹疑惑之光,隱隱覺得哪裡不尋常。
她和姑姑留在這裡,一來因為先生在這兒,要與先生相守,二來她們畢竟是陳漢公主,這元也要留在這兒做什麼?
晉陽長公主對上那雙柔波瀲豔的瑩潤目光,默然了一會兒,幽幽嘆道:“也好,明天讓嬋月還有探、湘雲她們回去。”元
那天對他的痴戀,她也瞧見了一些,幾是任由他在
上胡鬧,讓擺著什麼姿勢就……
還有情動之時的……洪水決堤。
“孃親,我哪也不去,我就和你在一塊兒。”就在這時,從竹簾後,傳來小郡主輕輕柔柔的聲音,青裙少女此刻清麗眉眼間滿是認真之,說著走到晉陽長公主身前,拉著晉陽長公主的胳膊。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著呢?”晉陽長公主蹙了蹙修麗的眉,鳳眸看向清河郡主,語氣略有些許慍怒。
然後,忽地心頭異樣了下,目光轉而投向李嬋月身後的探以及湘雲,訝異問道:“你們怎麼也來了?”探
英麗的眉蹙著,明眸中眼神堅定,說道:“長公主殿下,珩哥哥現在還在大堤上,我怎麼好獨自回去?我在這兒等著珩哥哥回來。”湘雲也來到元
身旁,輕聲道:“大姐姐,洛陽那邊兒都玩膩了,這邊兒的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呢,等珩哥哥回來,等我們去大相國寺玩啊。”咸寧公主眉頭微蹙,也不知為何,只覺心底的古怪之意越來越濃郁了。
晉陽長公主輕嘆道:“不定洪水什麼時候決口,你們留在這裡做什麼,也幫不上什麼忙。”話雖是如此說著,但一時也沒有勸。…………
淮安府,清江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