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楊國昌怔了下,蒼聲說道:“聖上之言,高屋建瓴,老臣以為河南局勢方定,還是以懷柔安撫為要,臣以為國子監祭酒劉瑜中可堪大任,請聖上鑑納。”

“許卿?”崇平帝面毫無變化,轉而看向左都御史許廬,目光湛然,問道:“許卿對吏部呈報人選可有意見?”許廬面一肅,拱手道:“聖上,臣以為河南巡撫當揀選廉直之吏充任,不論都憲、還是其他之官,皆心繫百姓生計。”崇平帝聽完,點了點頭,看向下方群臣,說道:“許卿和楊卿所言各有道理,只是還需據河南情形虛實而論,河南畢竟局勢方定,京營大軍才從河南撤出。”說著,將一道詢問目光投向賈珩,問道:“永寧伯曾總督河南軍政,對河南情況知之甚深,方才更對履任期間之吏治針砭時弊,如今對巡撫人選,可有高見?”正如賈珩所揣摩聖意,崇平帝果然問著了賈珩,這幾乎是可以想見之事。

一省叛亂稍定,問一下前總督以何人繼任再為正常不過,但崇平帝可以問,賈珩回來之後,卻不能主動提我認為誰誰可為繼任,甚至尋求……內定,那樣就有失臣子本分。

這和年大將軍,保舉了一堆人的名單給雍正,雍正看了嘴角浮起一絲詭秘的笑。

此言一出,內閣次輔韓癀皺了皺眉,儒雅面容神凝重,心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而軍機處班列的史鼎,已是攥緊了手中笏板,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次這般緊張,還是上一次……因功封為武侯,彼時官居超品,意氣風發。

賈珩手持象牙玉笏,清咳一聲,舉步出得班列,抬眸之間,少年武勳目光粲若星辰,清朗的聲音在整個殿中響起,清越昂,道:“聖上,臣之所舉,與眾不同。”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是心頭一驚。與眾不同?

因為這意味著賈珩對吏部報上的名單皆不認可,而是另有舉薦人選,可是你一個武勳,難道不應該三緘其口,也敢胡亂置喙?

禮部侍郎姚輿眉頭緊皺,率先忍不住,拱手反駁道:“聖上,按朝廷經制,武勳以及五軍都督府不議疆臣人選,以視軍政兩分,文武有別,臣以為聖上方才垂問永寧伯,實為不妥,臣請聖上收回玉言。”巡撫、總督這個差事原本就是文官政治的延伸,以文制武所用,當然,武勳以及五軍都督府可以共議總兵、提督等高階武將人選。

崇平帝面淡漠,徐徐道:“太宗朝時,寧夏巡撫出缺兒,太宗召九卿、科道、五軍都督府共議缺員,至隆治年間,督撫疆臣,經廷推共議,漸成定例,時人以巡撫多理民事,不問武勳,然河南方經戰亂,百廢待舉,巡撫人選焉能不問平叛勘亂之武勳?況朕設軍機處,不擇文武,悉以樞臣參佐軍國機務,一省督撫選任事關軍國,豈不諮之以樞臣?況以九卿而論,永寧伯授銜兵部尚書,也為大九卿,並未逾越典制。”所謂典制,其實是自太祖、太宗延續而下的行政制度,在隆治朝以《大漢會典》的形式固定下來,但《大漢會典》在崇平一朝不意味著不能修訂。

比如軍機處之制肯定要寫入《大漢會典》,以為後世之君成法。禮部侍郎姚輿一時間有些傻眼,站在原地,神躑躅。

而殿中群臣面變幻,心頭浮想聯翩。韓癀眉頭緊皺,目中冷湧動。

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天子對軍機處、對永寧伯託為腹心,言聽計從,長此以往,朝綱敗壞,後患無窮。

崇平帝然後看向賈珩,問道:“賈卿還請暢所言。”賈珩面頓了頓,拱手道:“聖上,臣以為中原戰亂方定,仍需謹防賊寇宵小死灰復燃,可由武勳統兵坐鎮,司寇敵警,今軍機處司員、忠靖侯史鼎老成謀國,又因軍功而晉超品武勳,才具堪安撫中原之重任,如以其為河南巡撫,坐鎮中原,待中原民心大安,再以文臣接任。”這就是中原剛剛發生過叛亂,那麼以一位武勳坐鎮三年,防止事變,真是合情合理。然而,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引起軒然大波,頭接耳竊竊私議。

忠靖侯史鼎?這是哪一位?

哦,這是武勳,以其坐鎮中原,防止賊寇起勢,倒也說得過去。不是,這不是賈家的姻親?真就舉賢不避親?

不過先前的舉薦,齊浙兩黨也差不多。

然而,楊國昌目中怒氣翻湧,手持笏板,高聲說道:“聖上,老臣以為永寧伯私慾太重,其言實為不可!”小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抵是,小閣老一臉凜然正氣:“女幹臣已經自己跳出來了!”當然畢竟是內閣首輔,一句私慾過重,就已引人聯想,表達了一如既往的反對。

史鼎原本在軍機處班列中聽著賈珩舉薦自己,心頭振奮不已,聞聽此言,額頭青筋直跳,心頭怒氣翻湧,這個老楊頭兒,又來壞事!

這時,一個御史手持笏板,目光閃爍,見機會難得,高聲道:“聖上,臣湖廣道江興,彈劾永寧伯網羅親信,圖謀不軌,微臣請聖上嚴治其罪。”而在這時,從科道之列又出了一個官員,高聲道:“聖上,臣刑科給事中韋鴻達昧死以奏,永寧伯任用私人,有結黨之心!”一時之間,又有幾位科道御史紛紛出班附和。

其中山西道掌道御史唐淞,言辭更為烈,拱手道:“聖上,永寧伯為賈家族長,而史家為賈家姻親,永寧伯舉薦忠靖侯史鼎為河南巡撫,鎮撫地方,意何為?”此言一出,左副都御史彭曄看了一眼出言的山西道掌道御史,暗道,真是一針見血,意何為?

只是,此刻他為廷推之人,不能言,而且永寧伯聖眷正隆,也不好與永寧伯直接對上。

韓癀面淡漠,對這一幕,似早有所料。

武勳手巡撫廷推,勢必群起而攻!這是政治規矩,任你是誰,勢必要為時議所譏。

無他,隨著賈珩受封永寧伯,擔綱軍機大臣,權勢熾,註定要受文官的攻訐,這些文官就是連內閣首輔都罵,自不會對賈珩另眼相待,如今見賈珩在督撫人選舉薦上推舉史鼎,無疑是得了機會,一擁而上,爭相攻訐。

而齊浙兩黨也對賈珩手巡撫人事,頗為不滿,軍機處之設,手樞務,為了國事還能忍。

當然,因為賈珩沒有與執掌吏部的韓癀通氣,就否了韓癀所提人選,當然……也不可能通氣,否則以賈珩如今之地位,連內閣次輔都為其張目,真就是欺天了。

賈珩面怡然不懼,對殿中的一些嘈雜之音充耳不聞,以往還需舌戰群儒,一一噴過去,現在以軍機輔臣地位,對一些小嘍囉一一噴過去,就有些丟份兒。

等會兒一併罵回去,才是正經。

工部侍郎秦業見到殿中喊打喊殺的一幕,眉頭緊皺,目光現出憂慮。

賈政面同樣擔憂不已,看向那蟒服少年,張了張嘴,想要聲援,但卻隱隱覺得時機不是很適合,否則,更為坐實一些御史的“賈珩結黨“的攻訐。

等著殿中彈劾方停,著上面看不出喜怒的崇平帝,賈珩拱手說道:“聖上,臣之所舉,系出一片公心!河南初定,仍需武勳坐鎮,否則來釀出亂子,又當如何?至於彼等誅心之言,實屬無稽之談,不值一駁!彼等囿於文武之別而因私廢公,懷狐鼠之心而以己度人,指鹿為馬,垢誶謠諑!烏煙瘴氣,蛇鼠一窩!”說著,目光掠向方才噴得起勁的科道御史,最終目光定格在楊國昌臉上。一些科道御史面發黑,只覺一股火往腦門躥。

指鹿為馬,垢誶謠諑!烏煙瘴氣,蛇鼠一窩?這是武勳?

罵人比他們剛才罵的都狠。

尤其,言辭竟押著韻,“駁,諑,窩”,可謂抑揚頓挫,宛如劍鳴錚錚。賈政見此,心頭振奮,子鈺一如既往,寧折不彎。

這邊兒,崇平帝面鐵青,看向一眾低頭不語的言官,沉喝道:“今議事,皆為國家大事,科道豈可妄加揣測秉誅心之論?如賈珩結黨,那也是朕之黨徒,國之羽翼!”此言一出,恍若一股颶風颳過含元殿,群臣如遭雷殛,心神震動,都是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少年以及崇平帝。

朕之黨徒,國之羽翼!這樣的話,簡直古之未聞,只怕將來都要記載於史書之上,成為一段君臣相得,風雲際會的佳話。

而他們豈不是成了丑角?嗯,這個?

左都御史許廬同樣面複雜,瞥了一眼那劍眉朗目,昂然而立的蟒服少年。天子其實有一句話沒有說錯,皆為帝黨。

韓癀卻目光微微眯起,心頭蒙起厚厚陰霾,天子對永寧伯這等推心置腹,如之奈何?賈珩也是面一震,看向坐在金鑾椅上的崇平帝,面頰適時現出紅之,心緒盪。

這句話幾是如雍正對同樣做過河南總督的田文鏡所言,“朕就是這樣漢子,這樣秉,就是這樣皇帝……”賈珩面一震,行著大禮,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說道:“聖上恩遇之隆,千古未有,臣惶恐不勝,涕零,不知所言。”崇平帝見著下方群臣以及那少年的反應,擺了擺手,聽著那哽咽的聲音,心頭微動,對方才之言也有幾分自得,目光不由溫和幾分,說道:“起來吧,永寧伯實心用事即可,不要顧忌一些閒言碎語。”忠靖侯史鼎原為超品武勳,先前擔任軍機處司員,原就有些屈才,如今任用其為一省巡撫,戡鎮民亂之後的河南,倒無不妥。

至於子鈺結黨,更是惡毒的攻訐之言,如是將忠靖侯史鼎安到京營等要害部門,還要泛起嘀咕,但現在調任河南,大漢疆臣哪裡是好做的?地方官從上到下可都是文臣。

而且子鈺從來都是謹守臣子本分,不說凱旋之後的駕車,就說當初錦衣府,說因對虜戰事而用,就未動錦衣府五千戶之制。

何況,這是自家女婿……

賈珩面微震,拱手道:“聖上,山東白蓮潛行匿跡,煽動百姓作亂,山東仍有匪盜為禍,如不以武勳坐鎮,臣恐有死灰復燃之險,臣方以知兵之武勳坐鎮,如聖上另有合適武勳人選,也可更易。”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