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3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天天近,在西班牙停留的時間遠遠超出我的計劃。到了分別的時刻,我跳到他懷裡,看入他的眼底。
“從這裡到摩爾曼斯克,之後,很少有不凍港。這條線路很危險。”我說。
“好望角風窮惡,熱帶颶風給航行造成巨大威脅,這條線路很危險。”他答。
“你跟我走吧?”我問,他嘴角依然是一抹笑,清清淺淺,搖頭。
縱然我是烈火,也無法燃燒一座冰川。
“離開西班牙內海,我會遵守承諾,不再愛你。”
“我也會相信佛祖,第一個忘記你。”我揚起那件大象圖案的披肩,寬大的布遮住兩人的大半身體,我們在巴羅那港口告別,熱情地擁吻最後一次。
他放下我,我才說:“回國之後,我去找你。”老陳只笑,“一切都捉摸不透,一切都沒有定數。”即是空,空即是
。我遇見老陳,像喝了杜松子酒大醉一場,酒醒了,他成了虛幻。
5.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回國後的一天深夜,我加班工作回到家,突然想起老陳,於是躺在上給他發短信:你還在旅行嗎?
——不,回到故鄉,收了一個學生。
——是嗎?多大了?
——十來歲的小姑娘。
——有個小姑娘陪著你,也不錯。
——有點吵……但是,確實不錯。
我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和老陳聊天,有一回過年,我正好有工作來到他的城市,我發消息給他:我來你家找你。
他很快回了一個地址,我折騰了一路到他家,敲門,沒有回應。
他發信息:我在外面,很快到家。
我坐在昏暗的樓梯上,有一刻恍惚地覺得我們像是同居的普通小情侶,我就每天安安靜靜等他回家。不過老陳一定不會這麼覺得,你知道,藝術家不太把他們可貴的心思花在這些瑣碎的情上。
他揹著畫板回來,一身戶外的冷氣和風塵。覺還是三年前那個樣子,只是這是大冬天,他穿著長風衣,黑白灰格子的圍巾鬆鬆散散地垂下來。樓道的燈光倏然亮起,我站起來,沒有打招呼,就看著他,等著他說什麼。
但老陳是個怪人,我早就習慣了,他打開門示意我進去。
我細細打量他屋內的陳設,該怎麼向你描述才好呢?藝術家的房子裡,是顏料和薰香混雜的味道,老舊的紅木椅,磚紅書架,窗臺的七絃小築和幾個石膏像,老式錄音機,一整箱的黑膠片,以及素雅的淺灰窗簾,上面的花紋是千年前的馬車。石英座鐘旁擺了很多佛教徒喜愛的東西,轉經輪,法器藏鈴,《藏本願經》。
最近兩年,我刻意去了解有關繪畫的東西,看了無數本美術鑑賞書,也走進他名氣大過半邊天的美術圈。令我驚訝的是,知道老陳的人很多,知道他就是老陳的人卻很少。所以關於他的過往,近兩年來輾轉多處費盡心思才知道一些。
我回頭看他,才發現老陳就站在我身後,我一轉頭,兩人之間只有令人心跳的距離。他沒說話,我們相視沉默。
“好久不見。”相隔兩年的第一句問候,我們沒有了當時的親密,畢竟曾經對佛祖承諾,西班牙的分開結束了一段美麗的愛情。
他不說話,伸手我的頭髮。
“給我看看披肩,我想念它很久了。”老陳走進臥室,從落地掛衣架上取下披肩遞給我,我將臉埋進去,淡淡的菸草香,是他的味道。我想的是,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是不是每天一睜眼就會想起我,想起我們令人醉心的異域旅途。
我抱著披肩縱身一躍趴到他鬆軟的上,他抬頭看我,我第一次從他眼裡看到這麼深的笑意。
“我今晚睡哪裡?”我抬起頭望向他。
老陳看著我正摩挲被單的雙手,“你不把我的被單攥壞的話,可以睡這裡,我睡客房。”
“好的!”我翻過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上打量他的房間,半晌,才明知故問:“牆上掛的畫怎麼都是黑白?”他也抬頭去看:“是水晶蘭,沒有葉綠素,所以是黑白
。”真壓抑啊,這些畫。我手一指對他說:“我要畫這個,送給你。”老陳安靜地調顏料,我不滿,“我要畫彩
的。”那一刻的我對老陳作品的認識停在世人所看見的光、影、
彩和西方文藝復興時的風格。可是我也憑著對他這個人的認識盡力去猜測他每一幅畫在表達些什麼。
結果當然並不好,你要知道,我幼兒園參加小朋友繪畫大賽都只能得一個安鼓勵獎。我努力用到他調好的每一種顏
,最後紙上和東北亂燉沒兩樣。停了筆,窗外不遠處煙花竄上天空,霎那燃盡浮華絢爛。
我關上燈,和他並肩站在窗前,煙花的光瞬間照亮室內,又瞬間如退般歸為寂靜。我突然開口,“當年的縱火案你是受害者對嗎?”身邊的人只有一瞬的驚異和漫長的沉默。
“你本可以去查清事實,為什麼要說是你做的?”我轉頭看他,老陳的眼裡只有冰冷淡漠。
“你兒時遭受的山體滑坡本不是意外,你的作品都埋在廢墟里了是不是?”他並不樂意聽見這些,突然靠近用力,我一下子撞到他懷裡,話語被
沒在綿長深入的親吻中。我沒見過這樣的老陳,像大醉了一場似的冷漠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