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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好看,但是整個人真可用瘦骨嶙峋形容。老七一直希望的是能到一個上班族,因為從ten的時期開始,他就看多了這些有明星夢的人,對過於打扮的男生總會遲疑。這一遲疑,兩個人就只剩下做姐妹的份。
年輕的那些年,老七的幾段戀情也都短暫,一直要到三十歲時,老七才第一次認真了——恐怕至今仍是他此生的摯愛,還是一個公立大學的畢業生呢——結果四年多的情最後以不了了之收場,讓他痛了好幾年。
湯哥總罵他傻,現在分手還有機會找下一個,有沒有想過,天長地久的意思就是看著身邊的男人老成又禿又髒的德?還咽得下去嗎?
湯哥嘴裡嚷嚷得比誰都囂張,但是認識他那麼久,老七看穿他對情其實沒啥安全
,總是跟人約會沒幾次,還沒真正進入狀況就跟對方掰了,不是嫌這個太老土,就是笑那個的尺寸太兒童。老七不是沒在心裡猜測過,會不會湯哥只是慣愛在他面前裝堅強,為了掩飾其實對他仍然在意?
老七的生湯哥每年都記得,又是花又是蛋糕的,送到melody來幫他慶生,還帶領著吧檯前的客人一起唱生
快樂歌。趁他吹熄蠟燭的時候,湯哥總是會在他頰上印上久久一吻。老七說不上來那年度之吻中摻雜了些什麼。是依戀嗎?是失望嗎?還是同病相憐?
湯哥總是這樣點到為止,老七正好繼續裝傻,總以為真心的朋友才是一輩子,情人不過是一時。
直到那年的慶生會,店裡客人玩得特瘋,連蛋糕仗都出籠,一發不可收拾。一片鬧哄哄中,沒人注意湯哥何時退出了戰局,獨自拿著麥克風坐在角落裡唱著他的歌。那樣典雅的曲風,加上他低沉而哀怨的歌聲,與週末夜晚的情慾沸騰特別顯得不搭調。
老七被人抹得一頭一臉的油,起初也沒留意;好不容易得了一個
氣空檔,一邊拿紙巾擦臉,一邊才聽出了歌詞的含意。想到了過去種種,眼下的鮮花蛋糕驟然失去了歡樂的
彩。
心肝想要,甲伊彈同調,哪知心頭又飄搖……
乎伊會知影著我,滿腹的心,心肝悶,總想袂⑥曉……
滿室的嬉
笑中,一曲鳳飛飛的《想要彈同調》委婉卻也
骨,既是唱給老七,也是湯哥唱給自己。一曲雙關,直
了老七內心最脆弱的防線。
怎麼能不悶?往了那麼久,雖然無法常見面——那人的說法是,他只能藉每週在職進修班上課的時間來臺北——但老七對週末的固定相約心滿意足,兩人在
上的熱情始終維持,能夠這樣下去也很好,不能要求更多了。直到有一天對方突然停用了手機,老七再也找不到人,才發現除了唸書的藉口是假的,連職業都是。
同志圈裡這樣的故事不是聞所未聞;但都不是發生在兩人往這麼久之後。是那人太聰明;把謊言編得天衣無縫?還是老七太怕失去,所以對偶爾的破綻從沒介意,甚至還以為是自己太多疑?
當這一切都已發生,再回頭翻搜記憶中的現場都是徒勞,現場早已被重新佈置過,記憶的修圖不知什麼時候早就已啟動,全都符合了老七對那人之前的一切想象。也許對方從一開始就是存心的,每週上臺北跟他打一次炮,他卻毫無警覺,連對方是不是有老婆還是另有男友都沒去調查過。但真正查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呢?
想袂曉啊,體可以如此熊熊共燃,為何心卻隔著無法翻越的一道牆?
這首歌,湯哥後來在店裡再也沒唱過。
多年後的老七,在打烊後的這個冬雨夜,好懷念以前有湯哥留下來幫他一起清掃關店的那些子。抹完了吧檯,他突然想起了這首曲子。歌裡含蓄的悲傷,既遙遠又清晰,似乎有太多當年的他尚不能體會的心情。
他把原已收好的厚厚歌本又取了出來,翻到了這首歌的曲號,拿起遙控器按出了mv影像——心肝想要,甲伊彈同調,哪知心情茫渺渺,我對伊啥款心情,怎會袂明瞭,再講也講袂得了……
電視畫面上出現的歌詞字幕,一句句如水般滑過。老七在自己店裡是不唱歌的,覺得自己的歌聲不能入耳。這時分雖沒有旁人在場,他執起麥克風的手仍微微顫抖。剛剛湯哥才來過他夢裡。人都走了一年多了,這還是湯哥第一次來入夢。這首歌也算是他欠湯哥的。
情的事,沒有誰真辜負了誰,到頭來都是自願的飛蛾撲火,只能說,與湯哥的有情無分早有命定,就連當個朋友,也終不能長久到老。
*仍記得,那年的慶生大夥喝得特別放肆,到了打烊時老七早已是八分醺茫。醉眼帶淚、心波瀾總不止的他,默默地跟著湯哥回了家。一進屋,湯哥便忙著張羅,替他放好洗澡水,準備消夜,點起了
油燈;他卻沒有任何衝動的
覺。
他不是不懂湯哥的心意。
老七也氣自己:為何有人這樣貼心仍不知珍惜?連續劇中常見的情節是男主角終於發現真愛原來就在身邊,女主角以溫柔的等待終於換來幸福的結局,顯然這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因為那樣的劇情是寫給異戀看的。
男人與男人之間,不需要誰來做牛做馬。不像異戀男,可以把女友與老婆分類成兩種目的,既然沒有相夫教子與孝順公婆的考慮,大家一輩子追求的,無非就是一個完美情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