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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卡薩布蘭加餐廳,我看看那是幾樓——?

慌張地把紙盒又挾回腋下,正準備騰出手伸進大衣掏出紙條,對方已經先一步幫我按下了六樓的號鍵。

——謝謝。我小聲地說,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六樓與二十樓的兩枚紐扣似的小燈亮著,在總共三十層樓的雙排按鍵中顯得天南地北,彷彿標示著我與他們如同相隔幾個世代的不同定位。

對方不知道有無聽到我的答謝,早已又回到他的團體中繼續談。我與他們又完全無關了,除了剛剛短暫的一句問話。

二十樓會是什麼呢?這座如巴別巨塔的建築裡到底都藏了些什麼?

可不可能有某一個樓層的存在,其實是大家從不知道的?

每個人都只知道自己將要前往的樓層。每個人都只負責自己分配到的區域樓層。人人都在自己的樓層中睡眠做愛吃飯或開會上班。沒有人會知道全部三十層樓中每一層在進行中的活動。大家只按照燈號就相信了他在他以為的樓層出了電梯。

如果電梯中的樓層燈號是刻意被混淆的呢?在摩天樓的內部又怎麼能數得出自己究竟在哪一層,如果不是因為標示是這麼寫的?

我們只能相信這些標示。

有人做好了排序標籤,就有人會依照。沒有人希望自己走進了某個沒有樓號的幽靈樓層中。

一身黑西裝領結的接待站在餐廳的門口。

——有訂位嗎?

問話的同時,一面不免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被我抱在前的包裹。

——我姓鍾……

說完才發現自己本答非所問。但對方卻對這個答案滿意地點了點頭,引我往餐廳裡走。

——喔是,鍾先生。姚立委已經到了,您這邊請。要幫您把外套掛起來嗎?

已經好多年沒有走進過這種高檔的餐廳了,對方的殷勤親切令我到有些不知所措。我難為情地脫下了身上那件經年未送洗,湊近便可聞到一股黴味的破大衣。對方接過外套後,目光仍停留在我手中那個用膠帶纏得亂七八糟的包裹。

——不,這個我自己拿!——像是通過海關時突然被執勤人員叫住,我聽見自己的回答裡透著莫名的心虛與緊張。自從進了飯店後,這一路上我不是沒有察覺,抱著這個破紙盒的模樣引來不少人投以懷疑與訝異的目光。我擔心服務人員接下來會堅持我把東西留下甚至通報保全。我可不想在這樣一個一看便知處處有既定潛規則的地方出洋相。

帶著這盒舊卡帶在身邊,好像只是為了一種說不出的安全。二十年沒見了,一對一的相見一定有太多無法填補的空白。那個紙盒就像是今晚我偕行的一個伴侶,假裝是某個我與姚共同認識的朋友。更因為在我心底仍有一道說不出的惘然揮之不去,才讓我與手中的紙盒難捨難分。

我是當年三人當中唯一孤老無伴的。

如今才意識到,自己準備的這個紀念品太過詭異,有可能讓姚太早覺出這是最後一面的刻意。後悔事前沒想清楚,如今我既放棄了要姚收下的念頭,甚至也不想再帶著那包東西回去。

出了那紙盒,換回了一個金屬的號碼牌。

不知為何,讓我想起了母親骨灰寄放在廟裡時我也領過一個這樣的號碼。

餐廳取名為卡薩布蘭加正是因為那部老電影①,裝潢完全複製了電影中那個北非風情的俱樂部,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幀巨幅的電影劇照,男女主角離別前那深情相望的經典鏡頭。服務人員領著我穿過綠意盎然的棕櫚、黑亮典雅的平臺鋼琴,停在了以白落地百葉扇門為隔間的隱秘包廂門口。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對開式的白木門便一下給拉啟了。

——姚立委,您的客人到了。

裡頭獨坐的那人顯然原本正在沉思,被通報聲突然打斷之後,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木然。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瞬,我與姚竟像是事前經過排演似的,保持著戲劇的沉默誰也沒出聲。

曾經,姚是個寬肩方臉的運動型男孩,可是眼前的人輪廓依稀,卻已成了一個無法具體形容出任何特徵的中年人。沒有我以為的一身西裝革履與神采飛揚,那人穿的是一件家居簡便的黑高領衣(也許這就叫作低調的奢華?),戴著一頂球帽(是為了掩飾已稀疏的頭頂不成?),坐在位子上打量著老同學的神情,顯得哀傷而無奈。

是我的改變遠比自以為的更誇張,所以才讓姚震驚得連起身握一下手的應酬招呼都忘了不成?要不是服務人員已拉開了姚正對面的那張座椅,我當下有股立刻轉身的衝動。如同一個貿然的闖入者,下意識逃離姚那雙彷彿想要看穿我一切,困惑中卻又帶著訝異的目光。

那是姚沒錯。

若在街上擦身而過,也許不會教我駐足相認。

拷貝磨損了,畫面泛黃了,一切悉但也陌生。彷彿某部老電影中的演員,在三十年後又在銀幕上看到了自己的當年。不管是記憶中的拍攝過程,還是眼前放映中的最後成品,都同樣讓人覺得吃驚。

——可以開酒了。

姚先吩咐了服務人員,接著扭頭問我:——你吃牛吧?這裡的牛排有名的。

沒想到,這便是我們二十年後第一次晤面的開場白。

服務生為我們新開了一瓶老闆私窖珍藏標價二萬的紅酒。看著兩人的酒杯被慢慢注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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