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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好好的自我端詳了。

那個鏡中的人影,雙眼中先是出些微的不安,但隨即便以堅定而充滿期待的注目回視。這樣的對望讓我第一次意識到,一生中曾驕傲、曾欣喜、曾落寞、曾痴痴戀戀、躊躇滿志、痛心疾首……所有那些值得記憶的當下,我們都看不到自己的臉。

永遠看不見自己最真實的表情,莫非是老天爺特別為人類設計的一個殘酷玩笑?

總是在忙著揣測他人表情裡的含意,搜尋著他人目光中所看到的自己,更多的時候,無不是藉著假設他人的目光,才得以面對自己:我看起來得體嗎?我看起來有魅力嗎?看起來gay嗎?

鏡中的那人,雖已滿頭花白且面灰澹,卻有一種讓我到陌生的無畏眼神。有那麼短暫的幾秒,我竟然不捨與他道別。

與姚見面的時候,我能夠維持住此刻在鏡中看到的眼神嗎?

我要怎樣記住自己的這一刻?

①?即羅伯特·雷德福(robertredford)。

②?即鮑·迪倫(bobwww.wuyunks.comn)。

第9章痴昧幾個小時過後,將近破曉的時分,阿龍發現自己竟然被上了手銬。

“為什麼會跑去‘美樂地’縱火?”

“我只是燒紙錢,哪有縱火?”

“房子差點都被你燒掉了,還說沒有!燒紙錢?你是燒了五斤還是十斤?”同樣的那間派出所,同樣的那兩位員警,同樣的一副自以為是的口氣。阿龍不屑地轉過頭去,看著自己被上銬的手腕。

對前一晚後來發生的事他並非沒有記憶,而是他擔心,就算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

或者應該說,讓他惑的不是前一個晚上從跟小閔分手,一直到被拘捕進了派出所的過程,而是他對記憶本身開始產生的惑。

如同堆在模糊意識中一塊塊龐大笨重的白積雲,每一朵雲都只是層層疊疊中的幾縷棉絮,如今要重述昨晚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他覺就像是駕著飛機朝那雲層中衝去,闢出一條暫時的航道,一轉眼,雲朵再度凝聚密合,路徑立刻煙消無痕又歸於原來的混沌。回憶之後留下的,永遠就是那身後搬不開也驅不散的重重雲。

“是有什麼人指使你這麼做嗎?”另一個員警進話來。

“如果你是有人指使挾怨報復,那就不只是公共危險罪而已了我警告你!”其實沒有必要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阿龍跟自己說。

沒錯,他記得他在燒紙錢,只有他一個人。

仍暗,可是當時的酒吧裡已經沒有任何的動靜了……

那麼再稍早前發生的事呢?

他記得看見遊魂們依然像前幾一樣守在melody的門口。

他們從來都是站立著。

在附近店家開始漸漸滅燈的黑夜裡,他們就像一枝枝等待被點著的蠟燭。他們習慣於這樣站立等候的姿勢。

對不起,我來晚了——一路奔跑過來還在著氣,明知道沒有人會回應,他還是大聲地對著那一張張他已悉卻都不知名姓的呆滯臉龐喊道。

他們每天晚上出現,但是很奇怪,都不開口,他都是等過了凌晨一兩點,巷子裡比較沒有人經過的時候才開門讓他們進去。等到凌晨五點左右,他們都自動離開之後,他再悄悄去把鐵門鎖好。

沒有人發現,過去這一週阿龍這樣詭異的行徑。

打開了大鎖,拉起鐵門,看著他們無聲緩慢地魚貫通行,走進了阿龍從不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時空的黑屋。然後正當他要把鐵門重新拉下,才發現還有一位仍留在原地。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每次當那人出現的時候,阿龍都會有同樣的預,都能覺得到來自身後的目光……

不用再躲了,我知道你是誰,阿龍說。

一週以來心中壓抑的不滿與糾結,在那一刻接近爆點。結果沒想到,這回,竟然聽到對方的正面回答。

不想進去瞧瞧嗎?

●距離與姚見面還剩下十六小時的凌晨深夜,我莫名地覺不安了起來。在上輾轉不能入眠,心裡的不確定隨著電子鐘上的數字跳躍節節升高。

是因為與姚見面這事讓我緊張嗎?

不,反倒更像是,自以為將該清除的過往都丟進了垃圾袋後,某種無形的力量才正準備要開始反撲。在那一袋袋的垃圾中,有些秘密正在不安地掙扎,發出了對我嘲笑與恐嚇的尖聲怪叫。

何時應該隱藏?何時又應該告白?這是我一生始終學不會的一門學問。可以出櫃站上舞臺投入了一場失敗的同志號召;卻至今無法對任何一個人說出,我是如何成為了愛滋帶原者。這個秘密,從阿崇捲款與情人潛逃出境後與我一直共存至今。

如果姚真的不知我這些年完全不再聯絡,從此退出行音樂是跟這件事有關,我應該繼續偽裝嗎?

一櫃出完還有一櫃,彷彿只有不斷地自我揭發才能覺自身的無穢,存在的正當總是弔詭地建立在對世人的告白之上。也許對方本覺得關我事,也絲毫無損大多數的同類,對於這樣的以告白換取來的存在篤信不移。

出櫃從來與人格的誠實與否也無關,竟然這麼多年來都誤解了。

承認自己是同志,並不表示他就是個誠實的人,就不會隱瞞自己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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