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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時洋菸洋酒進口車國際企業尚未大舉進軍的年代,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這些土包子都誤以為快餐代表的是進步國家的現代化生活。尤其看著工作人員把時限內仍未售完的舊薯條毫不心疼地倒掉,更是令人對快餐的品質五體投地。一直得等到幾年之後解嚴,觀光簽證首度開放,我們才會從返臺遊客口中得知真相。麥當勞在美國不過是廉價的食,
漢們習慣來店
連,順便梳洗如廁或休憩。
不知其實也有不知的幸福。
就像不知幾年後就會出現快餐愛情這種說法。不知校園民歌風即將結束,新
電影只會是曇花一現。不知接下來三十年,這座島將陷入無止境的政治鬥爭,淹沒在群眾叫囂的口水裡。一九八?年代的臺北,那個雖然無知卻自得其樂的年代,同樣也如黎明一瞬那麼短暫。
雖已隱隱覺這世界與我之間的距離不斷在擴大,但表面上我跟大家沒有任何不同,一樣抹上
子膏,穿起高
褲,掛著隨身聽,青
太滿只好揮霍。騙過滿室與自己年紀相仿的
男時女,更重要的是,也瞞過自己:我們聚窩在此,因為青
保鮮需要的就是得像這樣的一個地方——乾淨明亮,有一點奢侈,有一點崇洋。
★那天,我最先看見的是端了托盤從點餐櫃檯轉過身的阿崇。
那人高三才從自然組轉來我們社會組班上,同學一年不能算,畢業後自然就沒再聯絡過。他與高中時的樣子相差不大,仍然又黑又瘦。大熱天裡穿了全套一身的西裝,讓人不注意到也難。接著我的目光立刻轉移到阿崇身旁的男生。他脫下的西裝上衣抓在手裡,另一隻手的指間正夾著一截香菸(是的,那時候到處都沒有
菸)。那人骨節明顯的手指,寬大手背上筋脈浮凸。捲起的袖口下,臂內側清楚蜿蜒的血管像一條糾纏的繩。我的腦中突然發出訊號:這隻手臂我認得。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阿崇對我說的。
“原來是你。”這是我對姚說的。
“小鍾,好久不見。”
“你穿成這樣,我差點沒認出來。”姚的一臉痘疤已經大幅改善,換了一副雷朋著名的三角金邊款眼鏡,看上去比以前多了些書卷味。等他們過來同桌坐下,我才理解沒有第一眼認出姚是為何。並不是對方的外貌真有那麼大的改變,而是我的意識出現了跳針。
事實上,在認出阿崇前,我的目光原本停駐在櫃檯前一對西裝筆的男生身上。
那一對男生其實就是姚瑞峰與丁崇光。原先姚的西裝外套也是穿在身上的,然而我全然無意識姚在何時脫下了它。痴看著那兩人背影的當下,有那麼幾秒鐘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對穿著一致、體形相似的男身影,之前從不曾讓我有過眼花而不自知的神
……
阿崇解釋,這身打扮是他們在“國建會”擔任接待人員的規定。
聽到這麼官方的名詞,我詫異地幾乎撲哧笑了出來。
他們那一週都住在當時還名叫“凱悅”的五星飯店,活動終於在剛剛下午落幕了。阿崇完全不察我的無動於衷,臉上仍是十分得意。接著又口沫橫飛地描繪起這期的“國建會”規模之盛大,兩三百位國外學者的接待工作何其吃重不易,主辦單位挑選的又都是各校何等優秀之輩來擔當重任。
“尤其那些校花級的美女如雲,個個又漂亮又有頭腦。”那人似乎有意加重最後這句的語氣。
還真讓塔羅牌說準了,姚不僅考上了一的大學,讀的還是當時尚不知在幾年後會前途大好的資工系。阿崇唸的則是與姚同校的國貿系。從高三同班一年留給我的印象中搜尋,阿崇下課沒事就愛攤開報紙,喜歡與人討論時事,他會樂於接觸像“國建會”這樣的政府活動我不驚訝,但是——姚瑞峰?
“你不知道瑞峰是我們學校代聯會主席?”
“代聯會?”
“小鍾,你大學是念假的嗎?”阿崇因為我的無知而笑了,“學生代表聯合會,簡稱代聯會。你們學校沒有這樣的組織嗎?”喔大概有吧。我回答得心不在焉,想到的只是每回學校舉行晚會前,會來聯絡我出席表演的學生幹部。大學裡熱衷學生會組織,還會積極出來競選學生代表的,印象中不是法律系就是政治系學生,我一時無法將他們與記憶中的姚瑞峰聯想在一起。在報告完近況後,三人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話題,所以接下來阿崇顯然高估了我的時事常識,把島內政治新聞綜覽當成了談天資料——蔣經國這一任快到期了,你們看明年他會找誰做副手?應該就是孫運璇了對吧?如果下一任的“副總統”是孫運璇,他就是接班人,兩蔣時代終於要結束了,你們怎麼看?
反倒姚在一旁並不多話,一直到阿崇談起他在《代聯會通訊》這份學生報紙上刊了一篇《對美麗島事件的重新省思》引發校方高度關切時,姚才突然打斷這個話題,轉過頭問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無聊,來這裡吹冷氣。”我說。
“真是一點都沒變。”
“所以你跟瑞峰高一時很喔?”阿崇問。
“你現在看起來很像青年才俊。”我說。
“我以前不像嗎?”姚笑了起來。直到這一刻,姚才終於出了我記憶中那種帶了點憨直的笑容。
姚的改變顯然已不只是外貌,進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