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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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這香妃的來歷麼?”

“臣妾只知她是皇上兩月前微服出巡時帶回來的宋國女子,且是趙貴妃的長輩。”

“胡鬧!”太后端莊的臉盤顯出了怒氣:“將這種不貞潔的女人立為妃子,還百般寵幸,這是堂堂大金國皇上會做的事麼?”

“也曾規勸過,但皇額娘也知道,臣妾的話皇上一向是聽不進去的…”故意用略顯幽怨的語氣説着,我卻從內心到竊喜。若能借太后之力將逐出皇宮,豈不省事?見太后臉鐵青,我裝着躊躇不安的樣子道:“還有一事,臣妾以為頗不合法度,不知當不當稟告皇額娘…皇上下令為香妃建造”結雪洲“,近兩個月一直讓香妃住在德光殿…”德光殿是皇上的寢宮。

“太胡鬧了!皇上怎地如此不顧體統!”太后然大怒,拍案而起,轉頭又責備我:“文雍,你平也太縱容皇上了!”

“臣妾知錯了。”只要能搬掉香妃這塊絆腳大是石,受點委屈看來是免不了。我垂首唯唯。

“走罷!哀家倒要親自去瞧瞧那個天生體香的狐媚子的模樣!,你隨哀家一同前去!”太后餘怒未息。

“皇上呢?”太后問守門太監。

“稟太后,皇上去御書房了。”

“香妃呢?”太后又問。

“香妃娘娘午寢未起。”太后冷哼一聲,移步便進內殿。守門的慌忙道:“稟,稟太后,皇上代,香妃娘娘午寢期間,任何人不得、不得入內。”太后冷笑道:“任何人?也包括哀家麼?”一面厲聲道:“待皇上來,哀家自有話説!”一面徑直入內。我只好也跟了進去。殿內沒有焚香,卻有一股細細的暗香氤氲在空氣中。龍牀上錦帳深垂,顯是帳中人猶自睡。兩年的生涯,我留宿此地的次數竟是屈指可數。

而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自入宮以來,卻夜夜在這裏受到皇上寵幸。強烈的酸意泛上心頭。隨行的宮女揭開了錦帳。衾枕凌亂,鬢雲松垂,濃郁的情氣息撲面而來。

太后面冷如生鐵,我卻只覺得熱衝上頭頂、臉頰,牙齒將嘴咬得生疼。香妃斜卧在龍牀上,身上裹的竟是皇上的裏衫。半敞的衣領開處,蒼白的口、頸項,落滿鮮明如落紅的印痕。

甚至連衣袖下半的手腕上都瘀痕一片。可想而知,在去之前,這裏曾有過一場怎樣的歡愛。

“香妃娘娘,香妃娘娘!”見喚不醒,宮女伸手去扯她臂膀。香妃微動了一動,輕蹙着眉,蒼白豐滿的雙吐出了細細的囈語:“不…不要了…煜兒,我好累…”低微,模糊,如呻,似嗚咽。於我,卻如頭頂上陡然炸開的焦雷。煜兒!她是這樣叫皇上的麼?皇上是讓她這樣叫他的麼?心緒萬轉之間,猛聽得耳邊彷彿真有一聲驚雷炸響:“來人!”

“太后!有何吩咐?”跟着德光殿總管王公公身後進來了十幾個太監宮女。太后怒氣橫生,氣得顫巍巍的指着香妃:“將這個賤人拖下來,重責五十!”

“太后,這…”王公公為難地看着左右面面相覷的太監宮女們。看來他們亦是相當清楚香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還不動手?”太后怒得雙目炯炯地視一羣人。

“你們只聽皇上的話?哀家説的你們通通不當一回事是不是?”

“奴婢們不敢!”

“那還不動手!”看着太監們如攥一把茅草般抓住香妃那頭濃郁如雲般的長髮將她拖下地來,我心裏陡地升起一陣快意。

“啊!”驚醒的香妃以手撐地,驚慌地睜大了雙眸,訝異地看着我和太后。我這才發現香妃有一雙極其動人的眼睛。不是佟淑妃如豔豔如炙焰般的美眸,也不是趙貴妃般盈盈如秋水般的秀目。

長長的睫,以難以言傳的緻姿態圍住了那剔透如黑珍珠的眼珠兒,眼波是完全的兩泓水樣,碎着靜靜的温柔與濛濛的愁緒。如碧潭泛起微漪,如澄江倒映餘霞,如深海浮動魚影。對視只是片刻,她很快垂下了頭,凝望地面,一言不發。

這無言的姿態,不僅使我不是滋味,顯然也怒了太后,厲聲喝打。太監不敢怠慢,慌忙舉起了皮鞭。皮鞭一起一落,眼看着那孱弱的身子漸漸靜止,衣衫上浸出了大團的血跡。

香妃卻始終沒有抬起雙眼,也沒有發出一聲呻或求饒聲,濃髮覆在地面,半遮住了那如白紙樣的臉。

“太后息怒!饒過香妃娘娘吧…”德光殿的宮人們見香妃沒了動靜,嚇得已是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只管叩頭求饒。

我也不由得心生恐懼,要是皇上知道了—正盤算想過身兩全之策出來,卻聽得太后道:“不許停!用力打!”執鞭太監戰戰兢兢地揮下一鞭,鞭子再度甩起時便帶上了血紅。看遍體鱗傷的香妃已經一動不動,執鞭太監早已害怕得哆哆嗦嗦,旁邊地上一大羣太監宮女們還在叩頭求開恩,我急忙對依舊面鐵青的道:“皇額娘…”

“給朕住手!”突地一聲怒吼,怒容滿面的皇上帶着人大踏步闖了進來:“你們好大的膽子!”

“給哀家繼續打!”太后針鋒相對,厲聲喝斥。執鞭太監哪還敢動手,只嚇得跪在地上,一勁兒叩頭:“皇上息怒!太后息怒!皇上開恩!太后開恩!”皇上撲上去將香妃摟在懷中,又痛又急地低叫:“蘇兒!蘇兒!醒醒!”一邊大叫:“御醫!快傳御醫!”一面站起來,將人事不省的香妃抱上了龍牀,立刻圍了一圈太監宮女們。回過頭來,皇上方才被熊熊火焰焚燒的雙眼已恢復了平的冷漠與平淡。

“兒臣有一事不明,想稟問皇額娘。”

“哀家聽着呢,皇上。”太后也不冷不熱。

“香妃一向寡言少語,從不沾惹是非,不知何時惹怒皇額娘,導致皇額孃親自兒臣寢宮向香妃興師問罪?”太后冷哼一聲,傲然道:“狐媚皇上,惑國秧民,這種狐狸,怎能不除之而後快?”接着又道:“皇上!哀家是為你好。堂堂大金國皇帝,不要為了一個不貞潔的漢人女子壞了朝綱,忘了祖先宗法,丟了大金國的臉面…”

“那麼皇額娘打算如何處置香妃?”我不敢置信地發現,皇上居然帶着一絲微笑。

“重責五十,逐出皇宮!”太后只當皇上被勸轉了,語氣也和緩下來。

“那麼,剛才香妃捱了多少鞭?”皇上和顏悦地問剛才的執鞭太監。

“回…回皇…上…上…十…十…一…鞭…”後者抖得如同篩糠。皇上從容地下了龍袍,跪在了太后面前。

“還有三十九鞭,請皇額孃親自動手吧!”滿殿的宮人嚇呆了,我驚呆了,而太后,大驚失

“皇上,你…你…”

“皇額娘,香妃是兒臣的命。皇額娘要打她,請先打。要將她逐出皇宮,除非將兒臣一同貶為庶民。”皇上徐徐站了起來:“所以,既然皇額娘不捨得打兒臣,那麼,以後,也請皇額娘不要再為難香妃。”説完,皇上的聲音陡地威嚴起來:“來人!送太后回宮!”太后難以置信地搖着頭:“皇兒…你…你竟為了那個賤人…六親不認…”

“皇額娘説差了。”皇上心平氣和地説道:“只要皇額娘答應兒臣不與香妃為難,兒臣自然會一如既往地敬愛皇額娘。”太后顏慘淡,道:“很好…很好…你與你皇阿瑪還真是一脈相承…好罷!哀家就答應你,不再和你的愛妃作難!回宮!”我怔在原地。剛才那駭人聽聞的宣告使我的心沉到了底。這種熾熱的情,僅僅是皇帝對妃子的一時寵幸麼?這種火樣的情愛,是兩個月就能滋生出的麼?皇上沒有注意到我。

他正焦急地站在牀邊,凝視着正被御醫、宮人環繞的香妃。就象平時一樣,當皇上望着時香妃,他總會忽略身邊的一切人。

我的心被悲哀和妒忌侵蝕,因為,女子的直覺使我明瞭,香妃,於皇上,將不再是一種曇花一現式的存在,她不會復蹈佟淑妃、趙貴妃們的命運…為什麼?我真想知道…***“碧圓自潔,向遠洲淺浦,亭亭清絕。猶有遺簪,不展秋水,能卷幾多炎熱?

”穿着金國宮裝的北國女兒們,卻嫺地撐着蘭舟,在滿湖亭亭如裙的青荷間穿梭。

還是末呢,蓮花不見着蹤影,只有荷葉田田,肆意鋪展綠意。時而清風徐來,可不就是一派“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的境界了。這座夜兼程,歷時兩月即成的人工湖,顯然引了皇宮內的所有人的興趣。

湖畔柳間,朱欄曲折,偎紅依翠,衣香鬢影,笑語婆娑。但仔細一瞧即可明白,大部分人的視線,都在有意無意地飄向湖對岸,那座潔白緻的小樓。結雪洲。香妃的住所。雖然知道香妃鞭傷未逾,卧病在牀,皇上止任何人前去打擾,我還是沿着湖岸,緩緩走近那座玉樓。

“貴妃娘娘,皇上口諭,香妃娘娘卧病期間,任何人不得入內。”守門的太監神恭謹卻語氣倨傲。是呀,為了香妃,太后和皇上橫生衝突,可是驚動皇宮六院的大事呢。

多少妃嬪宮人不斷派人去探消息,只盼太后能將香妃逐出皇宮,誰知盼來的竟是太后的退步和德光殿太監們學得活靈活現的皇上的宣告“香妃是朕的命”

再是特地為香妃建了這香雪湖,建了這結雪洲,這下,誰還不知道香妃是皇上的心頭?結雪洲的太監宮女們,瞬間都水漲船高,身價百倍,別宮的太監宮女們都得退避三分了…“請稟知香妃娘娘,錦園求見。”我淺淺一笑。守門的太監有點意外,但也未多話,轉身進去了一個。不多時便出來了,神極其恭敬:“娘娘有請。”我冷冷地笑了。香妃,也許會不見任何人,但不會不見我。跟着太監進入樓中,其中心的佈置,呈現出樸素之風與華貴氣象的渾然一體。

不知是香妃的隨心所還是皇上的苦心經營?正忖度着,太監領我在一扇門前停下了,恭敬地對簾內躬身稟告:“娘娘,貴妃娘娘已請到。”珍珠簾內細細攢出一縷暗香。是我再悉不過的,柔軟而略微低啞的聲音:“快請進來罷!”躺卧在軟榻上的香妃,神甚是蒼白。見我進去,漆黑的眸中閃出了喜悦。

“錦園,過來坐吧!”看着香妃將伺候的宮人全遣了下去,我遵命在榻前的錦墩上坐了下來,冷冷地説:“香妃娘娘,身體可大安了?妾妃是專程來探病的。”香妃眸中的笑意頓時凍住,臉越發蒼白。

“錦園!你,你還,還不肯原諒我們麼?”

“你們?”我冷笑一聲,刻薄地説:“你們是誰?是指您和您女兒的駙馬,當今的大金國皇上麼?恩?敬愛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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