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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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才媳婦站着沒動,滿不在乎地笑着説:“不用問了,月錢倒是發了,只是我這個月手氣不好,銀子短了些,就先用了。原説一時半會的就補回來,只是這幾天都翻不了本兒。”馨月道:“我昨兒還聽説你贏了好幾兩銀子,難為你還想着一時半會補回來,怎還不補回來呢?別是混忘了還是不想補了吧。”貴才媳婦曳斜着眼睛説:“我們在這屋子裏辛苦了半輩子,半輩子沒見一丁點東西。看這滿園子的人,哪一個主子不是給下人許多大賞,偏我們不過白忙了,連府外的雜役都不如,早晚離開了這園子才好呢。”馨月大怒,道:“以前燕府尚未離京時,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如今人走茶涼,都忘記了,這起沒良心的奴才,燕府給的那些好處都喂花點子狗了。小姐帶過來的首飾細軟,賞的賞,偷的偷,也被你們拿了不少。有本事你徹底地離了這裏,歇了高枝,再來説嘴罷。你真離開了這院子,我們也巴不得。”貴才媳婦是認定了我一味忍讓,不敢聲張的。但我不是以前的信飛。

乘她們説話時,我對纖雲使個眼,做了“素雪”的口型。纖雲會意,走了出去。

一會素雪走了進來,笑道:“遠遠的就聽到這裏吵吵嚷嚷的,這是怎麼啦?”素雪也算是這府裏比較有實權的人,難得的卻是不那麼勢利,有時候偶然還會關照下我這個沒落户,因此我對她頗有好

我連忙站起來了上去:“姑娘來了…”話未説完,貴才媳婦一見她忙賠笑趕過來説:“姑娘怎麼來了?姑娘請坐。”又道:“有什麼事兒吩咐一聲就是了,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素雪截住她的話,正説:“大娘,今天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你主子還沒説完你倒發話了,這成什麼體統。”貴才媳婦一時吶吶地住了嘴。

我説:“我們這屋裏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位大娘截了我二兩月錢。還在這院子裏嚷嚷。我們是無能地。降服不了她。只好請你來評評理了。”素雪對貴才媳婦説:“大娘看着明白。怎麼這麼糊塗話。快把主子地銀子拿出來罷。再犯越發要按賊論處了。再這麼沒上沒下地。是不想呆在這府裏吧。”貴才媳婦忙點頭哈説“是是。姑娘饒了我罷。”又自打了個嘴巴。説:“怎麼一時就糊塗了。”素雪説:“你是燕地人。饒不饒地就要看燕怎麼説了。”我道:“罷了。只是不要再犯就好。”素雪道:“這也是面慈心善,子好。你還不快謝過。”貴才媳婦忙向我道謝,眼裏卻閃過一絲恨意。

第二天一早,還是如往常一樣請安,我也如往常一樣在角落了發呆。

突然,錦夫人轉頭盯着我説:“聽説你不願意我們使喚你的下人?”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盯着我,眼神或冷淡、或幸災樂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一抬頭,看到她身後不遠處貴才媳婦冷笑着看着我,我一曬,低着頭恭順地回道:“太太這是哪裏話?媳婦嘴笨,下人們一時聽差了也是有的,只是太太是最明白不過的人,又怎會不清楚呢。太太會調理人,把眼前伺候的人都調理得清清、伶伶俐俐的,哪像我嘴又笨、手又笨,又不會調理人,怎麼比也及不上太太的十分之一,丫鬟婆子們跟着我也手笨腳笨的,太太願意使喚她們是她們的福分,也讓她們跟着太太學着伶俐些,不要説我的丫鬟、婆子們,就是太太願意差遣媳婦,也是疼愛媳婦,讓媳婦有機會在太太面前學個眼高手低,盡點孝心也是作媳婦的一片心意。又企會不願意您使喚我的丫鬟婆子們。只是她們笨手笨腳的,也請太太多擔待些。”錦夫人聽了,也就不在語言。

而貴才媳婦,卻氣紅了臉,眼裏恨意更甚。

我微微打了個寒戰,想要找個機會把她調離了身邊才好,老是放一個對自己滿懷恨意的人到身邊。畢竟是很不舒服的。

兩天後,午後,天陰陰的,卻也涼快。

我百無聊賴地在榻上假寐,馨月、纖雲去了幫渝兒的丫頭做些針線活。

突然,一個人在院外叫:“。”我出去一看,是老夫人身邊一個叫惠玲的小丫頭,她説:“怎麼還在這裏,午飯後老夫人説今天天氣涼,正好賞荷花,大家都在荷田邊逛了半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裏。老太太都不太高興了。”我聽了,忙一邊匆匆地着衣妝扮,一邊想並沒人叫我呀。

在去荷田的路上,小五卻是個健談的,她説:“本來老夫人倒沒想起的,周姨娘提起眾人都到了,只是未見到燕,貴才嫂子也説午飯後親自一早就告訴過你賞荷花了,只怕是你將老夫人的話當耳邊風罷,老夫人才有些不悦,便叫我來叫你。”到了荷田,老夫人已經累了,在荷田邊的房子裏喝茶歇息,其他眾女眷也都在,我忙過見老夫人、夫人。

周金薇笑着説:“燕姐姐越發連老夫人也不放在眼裏了。”貴才媳婦在她身後對着我冷笑。

我不理她,對老夫人説:“回老夫人,信飛正有件事請老夫人明查。”老夫人看着我的眼光很是不悦,問:“是什麼事?”我説:“今午後,我帶着的一對珊瑚耳環放在桌上就不見了,馨月、纖雲都去了和渝兒的丫頭做針線,只怕貴才媳婦不了干係,請老夫人、夫人明查。”貴才媳婦忙越眾走出來,説:“老夫人明鑑,午飯後我本未見到燕,如何會偷耳環?只怕是馨月、纖雲那兩個丫頭乾的。”我對着她微笑:“貴才嫂子,你未見過我又如何親自告訴我今天下午陪老夫人賞荷呢?”眾人才明白我的用意。貴才媳婦刷地白了,跪下説:“奴才該死,不該欺瞞老夫人、夫人,都是我一時糊塗。”老夫人氣得顫巍巍地説:“這如何了得。竟有這等刁奴,欺上瞞下,還挑撥主子們的關係,好好的一家都被你們挑拔壞了。快來人,拉出角門打四十板,逐出二門掃地去。”嚇得貴才媳婦拼命磕頭,求道:“老夫人,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饒過奴才罷。”老夫人鐵青着臉,也無人敢為她求情。

我鬆了一口氣,終於讓那婆子離開了我身邊。

江南傳來信報,佟瑋和佟遠寧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幾天就能夠到京城。又説這次江南科考和叛亂都處理得不錯,皇上聖顏大悦,待佟瑋、遠寧和靖安王一羣人回來都有賞賜。

消息一傳來,佟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個個覺得臉上有光,彷彿是他們立了功一樣。連馨月、纖雲受府裏氣氛的影響,也多了幾份笑容。

在這一片節一樣的氣氛裏,我倒是沒什麼覺的。只是心裏有點揣揣的。畢竟,還有十幾天,我就要見到我從未謀面的夫君了。

我和馨月纖雲正在房子裏做針線,一個十一、二歲小丫頭跑了過來,説:“、姐姐們快去儀事廳。”説完就跑。

纖雲趕到門口問句:“哪個儀事廳?”小丫頭邊跑邊回頭一句:“西廳。”纖雲又問:“到底是什麼事呀?”那丫頭早跑遠了,只傳來含含糊糊一句什麼,也聽不清楚。

纖雲罵了一句:“這小蹄子,有鬼趕麼。”馨月笑道:“管他什麼事,去了就知道了。”於是我們略微收拾了下,走了出來。

除了院子才發現,其他院子的人也在往議事廳走。馨月想了一想笑到:“看樣子,像是要準備老夫人的壽宴了。”我想了想,這麼大規模的活動,估計也是。

到了議事廳,廳外院子裏已經黑壓壓地站了一地人,都是些丫頭婆子們,在低聲地議論説笑着。

所謂西議事廳,就是一個大廳加一個門前一片大大的空地,相當於大型會議室,一般的會議都是在其他較小的議事廳進行的,這裏一般是召開大型的家庭會議。

我也算是個主子吧,走了進廳裏,果然老夫人、錦夫人、瑋夫人、榮大宋香芹、寧大孟惜荷和周金薇等幾個妾侍、渝兒、嫣兒都在廳裏。渝兒安靜地坐在一邊,嫣兒挨着老太太在説話,孟惜荷臉上還是淡淡的。宋香芹在一旁湊趣兒,也不知道説了什麼,樂得個老太太“呵呵”地笑,滿面笑容,越發顯得慈眉善目了。

我走過去站在一個角落裏。一會後,瑋夫人問旁邊的大丫頭綠音:“都到齊了嗎?”綠音答道:“除各處值守的外,都到齊了。”瑋夫人向她點一點頭,説:“開始吧。”綠音應了一聲,走到廳前,説:“各位大娘、姐姐們靜一靜,聽吩咐。”一時鴉雀無聲。

宋香芹走出來笑到:“今勞各位來不為別的,下月初三就是老夫人壽辰,我們這一大家子哪個不是託老夫人的福過好子的,今年又逢喜事,二老爺和寧爺立了功回來,今接到飛馬報信,二老爺和寧爺後就回府了。連逢喜事,我們也該好好為老夫人祝祝壽…。”聽説佟遠寧大後天就要回府了,我心頭一跳,心裏隱隱期待,又有些揣揣的,又想到,如果他真是個鄙惡劣之人該怎麼辦?我該怎麼面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夫君?宋香芹後面再講什麼我也沒聽到了。

五、等我回過神來,只見眾人都欣然應諾,一片恭賀、溢美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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