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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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默道:“杜大人。”杜季同心頭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妙,笑了笑道:“趙閣老有何教誨?”趙默沉道:“杜總督,朝廷今年撥付漕河衙門的銀子三十萬兩,用以疏浚漕運,購置舟船,剛剛解送至漕運部院,不妨拿出來五萬兩,以紓河事之困。”每年朝廷為了保障漕運,都會撥付一筆經費用來饋給漕糧衞所需的糧米,趙默身為閣臣,自然心知肚明,這時打起了漕運衙門的主意。

杜季同:“……”

“趙閣老,這些銀子是用來置備舟船,輸送糧米。”杜季同苦笑了一聲,訴苦道。

本來還以為能看戲,誰知打秋風都打到他這裏來了,不過,向河道衙門撥付一筆,來也好奏疏具陳,手河務。

然而,就在這時,賈珩乜了一眼杜季同,淡淡道:“既杜大人為難,那就不必了,還有缺額之銀,上次河南修堤,還有河工銀兩未曾用盡,留足險工外,再勻出十萬兩調配南河,畢竟都是用之於河務。”向杜季同“化緣“的結果,就是其人一定會上奏疏提及此事表功,然後再讓執掌户部的楊國昌重新撥付一批,他圖什麼?

其為漕運總督,加淮揚巡撫,一分錢都不出,此事回頭覆盤,浙黨的兩位要員必然是要拿來説嘴的。

杜季同聞言,心頭一凜,生出一陣煩躁,只覺吃了個暗虧。

趙默驚訝不已,問道:“從開封府上游至蕭縣數百里長堤,如何還有銀子?”內務府撥付了一百萬兩給河東衙門,此事先前還被一些神京官員議論過,勞民傷財。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道:“籍沒東河貪瀆之官財貨填補虧空,驅發賊寇徭役以贖其罪,廣散米糧集召百姓,以此節省部分人工,餘下皆為購置土木石料,而河道衙門慣常浮冒,朝廷每年撥付例項用之三成,餘下皆為貪墨,這一百萬兩銀子,以彼等浮冒習氣,用之三十萬兩,已是朝廷大幸,而在本官手中盡數用之河工,自然還有剩餘。”當初內務府撥付給東河河道衙門一百萬兩白銀專款,現在都沒有用完。

而河堤則從開封以西一直修到蕭縣,大多數用來置備土木石料,幾乎用到十成十,就這還剩十幾萬兩。

而這次修河經歷,也讓賈珩切身體會到修堤“浮冒“之事嚴重。

清代乾隆年間,豐工用銀,河督奏報需用銀一百二十萬兩,治水名臣郭大昌打了兩次對摺,用了三十萬兩就能修好,就知道這些人是什麼德行,四分之一,用之不足三成,全部讓河臣貪墨了。

趙默一時無言,以其宦海沉浮多年,仍有一些震動。這永寧伯簡直………

徐開看向那少年,心頭同樣生出一股慨。

中原平亂不費朝廷一兩銀,平叛以後還向朝廷輸送了百萬石夏糧,營造河堤更是將每一兩銀子花到實處,還給天子尋到了一座金礦………

天子為何對其信重有加,言聽計從,也就不足為奇了。

賈珩面淡淡道:“所需工料幾何,本官俱已悉知,河務再有浮冒,錦衣府的詔獄就是為彼等河官而設。”有一説一陳漢沿襲明制,官員俸祿的確有些低了。

其實可以在大漢行“養廉銀“制度,然後再高壓反腐,將反腐抄沒的錢財,劃出一部分比例,用作養廉銀基金,發給反腐官員作為績效。

腐敗是人,以人對付人,再輔以技術手段,比如財產公開、大數據等一系列手段………老鼠給貓帶鈴鐺。

其必言,雖有官而視之如盜,官不聊生,怨聲載道,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但就怕如蘇綽與宇文泰所言,具官以立國。

賈珩在淮安府做好相應佈置後,讓徐開在河道衙門坐鎮,以便等候京營大軍趕來,而後在一眾親衞的扈從下,與內閣大學士趙默一同乘快馬來到揚州。

已是傍晚時分,夜低垂,因為下起了雨,視線愈發昏暗,而揚州城中的酒肆茶樓、青樓楚館已經亮起了燈火,星星點點,或橘黃或彤紅的光芒在雨霧籠罩下,略有幾分朦朧意境,而歌舞管絃之音不絕如縷。

十里樓台,萬家燈火,揚州自古繁華。

“趙閣老,天不早了,你我先去拜訪江北大營的節度使水裕,與其協商一致後,明前往江北大營調兵。”賈珩拉住繮繩對着一旁因為快馬而奔,狀態略有幾分萎頓的趙默説着。

作為拱衞金陵的江北大營,內裏駐軍三萬,節度使就是北靜王水溶的叔叔水裕,如需調撥江北大營兵馬,顯然需要其協助。

趙默思量了下,點了點頭説道:“也好。”兩人説着話,詢問着水裕的宅邸,前往揚州南城的石橋衚衕。

來到一座牌樓高立,門前蹲踞兩隻石獅子的宅邸,讓錦衣府衞前去傳話,幾個飛魚服的錦衣衞,倒是將水裕的管家嚇了一大跳。

水裕三子恰在家中,聽説錦衣衞前來,指名道姓要見自家父親,心頭同樣慌亂,將賈珩以及趙默入花廳,問明來意,心頭放鬆了一口氣。

“兩位大人,真是不巧,父親他去了南京兵部討餉,今個兒一早乘船,只怕要明天才能回來了。”水裕三子説道。

賈珩皺了皺眉,與趙默對視一眼,道:“水公子,你即刻派家僕在錦衣府衞護送下前往南京,知會於他,讓他折路而返。”水裕的兒子倒也不敢怠慢,連忙應道:“這位大人稍等。”説着,出了花廳吩咐着一個僕人去了。見水裕不在,賈珩與趙默只得出了水府。

斗笠之下趙默那張方正面容上見着思忖,説道:“現在一時半刻,水裕不得返回,我等先在驛館歇息,明再作計較。”先前聯名向朝廷上奏的奏疏,想來這幾天也能到了京城,如能趕得調兵之前旨意趕來,許會好一些。

其實心頭隱隱知道,這樣一來一回,本來不及。

賈珩道:“那權且等一夜,明天如人還未回返,閣老還請做個見證,先行調撥江北大營兵馬。”他之所以讓趙默一同前來,也是為了多個人做背書。

事急從權,如果是他一人調撥江北大營的兵馬,事後覆盤,可能會有一些閒言碎語,而帶上趙默,就成了兩位坐鎮南河的宰執樞臣的權變之計。

到了這個位置,有些東西能避免還是要避免一些,不定什麼時候就給自己埋了一個坑。

趙默點了點頭,道:“那你我二人先回驛館。”賈珩沉説道:“趙閣老先回去歇息,在下還要去拜訪一位故人。”

“故人?”趙默目光閃了閃,忽而心頭一驚。

是了,鹽院衙門就駐節揚州,而巡鹽御史林如海就是榮國府的女婿。

就在趙默思量之時,忽而前方街道巷口傳來陣陣喧鬧之聲,兩人攏目瞧去,只見四五個差役模樣的官軍,正在和錦衣衞涉着什麼,不遠處還有幾位官員撐着傘,簇擁着一個緋袍官員。

這時,為首身形微胖,麪皮白淨的緋袍官吏,拱手一禮,笑道:“來的兩位大人,可是永寧伯和趙閣老?”趙默循聲望去,目光微凝。

賈珩朝劉積賢擺了擺手,讓幾人過來。

“下官揚州知府袁繼衝,聽聞永寧伯和趙閣老貴足踏入此地,故而着人在府衙略備薄宴,給兩位大人接風洗塵,還請不要推辭。”揚州知府袁繼衝快行幾步,幾乎讓開了身後撐傘的幕僚,臉上堆滿了笑意。

這人白白胖胖,一笑起來,眼睛眯成綠豆大小,只是目光閃爍之間,頗有幾分明之

賈珩打量着袁繼衝,目光凝了凝,心頭恍起一念。袁繼衝?

他聽宋暄説過這個名字,其人似乎在南陽府履任之時,貪墨朝廷賑濟災民的錢糧,後來被朝廷彈劾貪酷,坐罪免職,不知走了誰的門路,沒事兒不説,又調至揚州府這等繁華之地擔任知府。

未等賈珩答話,趙默已經開口道:“袁知府,我等有要務在身。”

“知兩位大人樞務纏身,如今時已入夜,總要先用過飯菜再走不遲。”袁繼衝面上笑容熱情不減,這時站在雨中,雨水落在身上猶自不覺。

賈珩高聲道:“袁知府,本官和趙閣老確有要務在身,況趙閣老一路奔波,還需到驛館稍作歇息,接風洗塵的事兒,明再説不遲。”申悦博笑了笑,拱手一禮,道:“趙閣伯所言甚是,是上官冒昧了。”趙默看向水裕,道:“賈珩老,一會兒驛館。”揚州城,煙雨朦朧,天地蒼茫,揚州鹽院衙門的前院中。

申悦博一身玉長衫,頭戴士子方巾,其人面如冠玉,蠶眉杏眼,風儀儼然,頜上蓄着短鬚,此刻手捻鬍鬚,立身在窗户後,眺望着庭院中的雨霧出神。

“老爺。”隨着沉重的腳步聲,身前一聲重喚響起,雲堆翠髻、着水袖衣裙的婦人急步而來,正是趙默道的妾室周氏,以酥酥糯糯的吳儂軟語説道:“老爺,藥端來了,趁熱喝了吧。”林如海自先前被人下毒暗害以後,雖經太醫診療醫治,但自此身子骨兒就不怎麼好。

林如海轉過身來,道:“這雨下了快有一個月,仍未見雨停跡象。”周氏拿着勺子,輕輕攪着瓷碗中的藥粥,柔聲道:“老爺在擔心高郵湖那邊兒?”林如海嘆了一口氣,似是慨也似是自語道:“泗州決堤,死傷無數,南河總督高斌幾前又畏罪自盡,這河堤修成什麼樣,可以想見,邸報上説,永寧伯已兼領河道,主管抗洪防汛事宜。”

“永寧伯?”周姨娘眸光閃了閃,遞過去粥碗,驚訝説道:“老爺説的是時常來書信的那位珩大爺。”林如海點了點頭,接過粥碗,道:“是他。”仍在思忖着賈珩其人,先前玉兒寄送來的書信提及過,也不知其人是何等模樣,小小年紀就已是軍機輔臣,朝廷重臣。

簡直如夢似幻一樣。

這就是離得稍遠一些的江南官場對賈珩的觀

林如海對賈珩的瞭解,還是從邸報上,彼時賈珍因罪失爵,賈珩上《辭爵表》一疏,而後名傳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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