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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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基本可以確定,薛蟠過來拜訪,還真是其妹寶釵的主意。

“這待人接物就比其兄強上不止一截兒,送家鄉的特產吃食,可比一上來,就送什麼金銀玉器、古玩字畫,就要自然許多,也不用擔心被拒收,失了面子。”賈珩思量了下,覺得這位與瀟湘妃子並列十二釵正冊第一的蘅蕪君,品格是有幾分不俗。

薛蟠見賈珩收下“寒酸”的禮物,喜得眉開眼笑,道:“珩表兄,那我先回去準備酒菜,招待表兄。”賈珩也不好説,到時只是坐坐説會兒話就走,只是衝薛蟠點了點頭,着親兵送薛蟠出了營寨。

等薛蟠離去,賈珩拿起手中的名帖,目光重又落在其上娟秀的字跡上,一時沉不語。

卻説薛蟠興高采烈地返回客棧,上了客棧二樓,入得廂房。

薛姨媽一見薛蟠返回,就是問道:“你珩表兄怎麼説?”薛蟠笑了笑道:“還能怎麼説?説現在正忙着軍務,等稍晚一些再過來,我吩咐人整治一些酒宴。”寶釵臉上現出一抹思索,柔聲問道:“哥哥,那些果脯、餞,珩表兄都收了吧。”不由思忖着,難道是她多想了?

薛蟠笑道:“都收了,珩表兄還誇你有心了呢。”寶釵:“……”她讓兄長過去,合着將自家的底細都告訴人家?

見寶釵神有異,薛姨媽臉上笑意凝滯了下,問道:“乖囡,可是那裏有什麼不對?”她家女兒打小兒就是個心思謹細的,許是看出了一些不對。

寶釵抬起瑩潤、晶澈的杏眸,對着薛姨媽的詢問目光,輕輕道:“媽,這個珩表兄,我瞧着大抵是個子清冷的。”薛姨媽聞言,就是笑道:“我當是什麼,這人的出身來歷,我路上也和你説了,寧府旁支出來的,本就離着西府遠一些,和咱們生分着也是有的,再説這等人,外面講究排場慣了,天天笑呵呵的,也鎮不住手下的人。”薛蟠笑道:“我瞧着還行啊,想來是不知哥哥我的豪為人,待處得久了,就知道了。”寶釵見着自家母親和兄長一副熱切的模樣,暗暗搖頭,卻也不好多潑冷水。

這時,鶯兒、同喜、同貴端着八寶粥,饒過一扇山河屏風,端了進來。

薛姨媽笑道:“好了,先喝點粥,暖暖身子。”寶釵這時也接過一碗粥,對着一旁瑟縮坐在牀尾的香菱,輕聲道:“香菱,過來喝粥。”香菱抬起頭,眉心一點胭脂記,先是看了一眼薛蟠,着那張掛着淡淡微笑的梨蕊臉蛋兒,輕輕“嗯”了一聲,過來接過。

薛蟠這時剛從同喜手中接過粥碗,見狀,眼珠子骨碌碌轉,笑道:“香菱過來,我這碗喝不完,咱們兩個喝一碗。”香菱小臉刷地嚇得蒼白,囁嚅道:“我……我不餓。”説着,就是向牀尾縮了縮。

卻是因為見着薛蟠指使家奴與馮淵相毆,心底已有了陰影。

寶釵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瞥了一眼自家兄長,也不説話,垂下杏仁般的靈動眸子,拿着湯匙輕輕勻着粥碗裏的八寶粥,少女臉頰白膩如雪,略帶着一丟丟兒嬰兒肥,氣質温婉,舉止嫺雅。

薛姨媽無奈道:“這丫頭有些怯生,蟠兒你別嚇着她了。”薛蟠晃着大腦袋如撥鼓一般,道:“以後她一直怕我,這怎麼能成?買了她過來,就是讓她伺候我的。”薛姨媽又好氣又好笑道:“等過二年,她大一些,懂一些事,也知冷知熱的,現在還只是個孩子。”薛蟠哼了一聲,拿着粥碗,也不用湯匙,如牛飲一樣,咕咚咚地喝了。

“我的兒,仔細燙。”薛姨媽連忙喚道。

薛蟠笑着擦了擦嘴,沒心沒肺道:“不燙,這粥好喝,再來一碗。”見自家兒子吃的香甜,薛姨媽面上笑容,對一旁的同喜笑道:“趕緊再盛一碗。”這邊廂,薛寶釵也將手中的粥碗遞給了香菱,因無薛蟠在一旁“作妖”,這次,小姑娘卻是接過來,也是餓了,如一隻小倉鼠一樣,怯生生,唯恐發出聲音。

寶釵則是容淡淡,接過鶯兒盛來的一碗,一匙一匙用着,動作不疾不徐。…………

賈珩視察了果勇營麾下諸營務,用罷午飯,又是查看錶彰會準備的情況,及至申時時分,也是騎了馬,在親兵以及錦衣衞的扈從下,向縣城而去。

徇着薛蟠所言的客棧,下了馬,將手中馬繮繩遞給一旁的親兵,還未對着守在門口的薛家僕人説話。

那薛家僕人一見賈珩到來,卻是上前,笑道:“珩大爺來了,太太代了,這會兒正在屋裏等着呢,大爺隨我上去吧。”先前就已打過照面,而且這內着武官袍服,外穿大氅的少年權貴,華陰縣中獨此一位,倒也不擔心認錯人。

賈珩點了點頭,道:“前面帶路。”隨着僕人來到二樓,行不多時,進入一小廳門口前,僕人後退,就被婆子着,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甚至笑容略有幾分諂媚,繞過一道屏風,説道:“珩大爺先坐,太太和少爺、小姐這就出來。”因為兩家的親戚關係,以及賈珩的賈族族長身份以及……還有權勢的加成,倒是薛家潛意識中一種印象,似乎也不用什麼避諱。

如果賈珩一介白身,嗯,這個……

話音方落,薛蟠卻從一旁的屏風後笑着搶先一步走出,道:“珩表兄,你可算是來了。”不多時,環佩叮噹,香氣馥郁,從裏間廂房就是走出幾人,一眾丫鬟、婆子簇擁着一個着綾羅綢緞,麪皮白淨、笑意盈盈的婦人。

婦人還挽着一個容貌豐美,氣質嫺雅的少女。

倒是未見眉心胭脂紅記的香菱,許是怕生?

寶釵着棉襖,下着葱黃綾棉裙,外披硃紅團花披風,披風上繡大朵的牡丹花,臉上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薛姨媽笑道:“珩哥兒。”這稱呼還是薛姨媽想了許久,終於確定的稱呼。

既是親戚相見,倒不好在稱呼上太過外道兒,想來想去,珩哥兒似親近一些。

寶釵也是喚了一聲“珩表哥”,而後,靜靜地看着對面的少年。

比之一開始在駿馬上錯身而過所見,此刻正面直視,就見着三品美織錦武官袍服,頭戴山字冠帽的少年身形頎長,面容清雋,目有靜氣。

只是其人眉宇之間的氣質,稍顯冷峻、清冽,好似不苟言笑,舉止之間,就有一股淵停嶽峙的沉凝、威嚴氣勢撲面而來。

着目光打量,賈珩面沉靜依舊,聲音温和了幾分,道:“姨媽,表妹。”喚着,也是抬眸,看向薛姨媽以及寶釵,薛姨媽自不必言,面相富態,笑意盈盈,因保養得當,麪皮白淨,但眉梢眼角的魚尾紋依稀可見。

一旁的寶釵則是面如小月,五官巧,面龐線條稍稍豐潤、柔婉,肌膚白膩一如梨蕊,柳葉眉之下,睫彎彎,杏仁眼眸明亮、清澈,小巧瓊鼻之下,丹嫣紅、飽滿如牡丹花瓣。

因肌膚勝雪,白璧無瑕,這紅白相映的彩構圖,就有皚皚白雪之中一樹紅梅的鮮豔明麗。

因目光清冷,且並未作盤桓,故而眾人不覺有異,只是四目相對之時,寶釵微微垂眸,不由躲開那湛光轉的眸子。

薛姨媽笑道:“常聽書信裏提及過珩哥兒,一表人才,是賈族這一代最出挑兒的子弟,如今看着,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賈珩道:“姨媽謬讚了。”薛蟠笑道:“媽,妹妹,別光站着説話,坐啊。”薛姨媽笑了笑,就是拉着寶釵落座,看着對面正襟危坐,英姿發的少年武官,心道,這身官服也不知穿在蟠兒身上,該是怎樣的光景?

這般一想,就是偷偷瞟了一眼薛蟠,笑容不由一滯。

卻是,薛蟠此刻正歪坐在椅子上,大臉盤上掛着憨厚的笑意,坐沒坐相。

賈珩這邊兒卻是寒暄幾句,左右是問一些幾月啓程,是乘舟船還是乘馬車而來,起居飲食是否習慣?

這種問候雖然公式化,且沒有多少營養可言,但又必不可少。

待問過之後,薛姨媽笑了笑,説道:“珩哥兒,老太太身子骨還硬朗吧?”賈珩點了點頭,徐徐道:“老太太身康體健,姨媽到了京裏,可到老太太屋裏常坐坐。”薛家三口到了京裏,大抵是要住在梨香院的。

“那敢情好,有些年頭兒沒見過她老人家了。”薛姨媽輕笑了下,説話間,問道:“珩哥兒,聽蟠兒説,你明天是要班師回京了。”這話一問,原在一旁含笑不語,端莊嫺靜,聽着敍話的寶釵,也是凝眸看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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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寶釵:説不得……心裏正自冷笑呢着一道道目光注視,賈珩點了點頭,清聲道:“月前,奉聖上之命,出京進剿賊寇,如今三輔諸縣寇盜為之一靖,臨近年關在即,軍卒思歸之心一熾過一,也是時候班師還京了。”薛蟠聞言,面帶豔羨之,笑道:“怪不得,表兄,我瞧着那營帳連綿好幾裏,我瞧着得有幾萬人吧,表兄,這是得領着多少兵啊?”這話問得薛姨媽就是心頭一跳,連忙瞪了一眼薛蟠,然後看向賈珩,説道:“珩哥兒,蟠兒他一個小孩子説話沒輕沒重,這領着多少軍兵,也不是能胡亂打聽的吧?”賈珩點了點頭,道:“姨媽所言甚是,兵力多少也算是軍機樞秘,而細作刺探軍機,在軍中都是砍腦袋的事。”薛姨媽、薛蟠:“……”賈珩又道:“不過文龍兄弟年幼,好奇心重,倒也不打緊。”薛姨媽和薛蟠都是鬆了一口氣。

寶釵則是自始自終看着少年和自家母親敍話,不由瞥了一眼自家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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