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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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坐在廂房之中的書案後,顯然少女也是沐浴過後,換了一身素織碧青繡花衣裙,手裏還拿着一本書,聚會神讀着。
因為外間天氣陰雲密雨,暮四合,几案上點起了蠟燭,燭火暈紅,將少女嬌小玲瓏的身影投影在梅花花紋立櫃中,柔和燭光撲打在少女的臉上,似乎臉頰上的絨
細微可見。
賈珩進入廂房之中,看向神態寧靜少女,靜靜而觀,一時之間倒沒有出聲。
“珩大爺。”直到紫鵑低聲喚了一聲,彼時,黛玉也抬起螓首,凝睇而望,看向那青衫直裰的少年,問道:“珩大哥,站在那裏做什麼。”賈珩就近坐將下來,問道:“林妹妹寧靜讀書,幾如畫卷,倒不忍心打擾。”黛玉如玉臉頰微紅,星眸粲然閃爍,柔聲道:“也沒什麼可打擾的,只是抓緊時間多讀些書罷了。”賈珩:“……”這是林懟懟開始懟了嗎?看來方才那一句話,被黛玉記在了心頭,不過既然敢取笑黛玉,就不要怕黛玉回懟。
黛玉翻開書冊的封皮,見着對面含笑不語的少年,柳眉星眼中不由氤氲起淺淺笑意,清聲道:“珩大哥,不如幫我講講方才和爹爹説的話。”賈珩看了一眼書,果是一本不知從哪尋來的《鹽業史話》,輕聲道:“其實倒也不復雜,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前世邊防從軍時候寫檢討,也是這麼開頭。
等黛玉聽完,那張俏麗玉顏上見着思索,慨道:“不想竟有這等門道兒。”賈珩默然片刻,看着黛玉的恬靜玉顏,温煦道:“其實想和妹妹説一樁事兒。”
“怎麼了,珩大哥?”黛玉詫異道。
賈珩開口道:“我在想帶妹妹來揚州,是否有些草率了。”
“珩大哥……為何這麼説?”黛玉星眸現出疑惑,抿了抿粉潤櫻,心頭不明所以。
賈珩沉道:“一旦爭鬥起來,鹽商以及相關人等會不會鋌而走險?行刺殺陰祟手段?我覺得……他們可能已經在醖釀了。”他做事從來謀而後動,現在還好,隱藏着真實意圖,等到鬥爭一起,你都要拿刀動槍,抄家滅族,就別怪人家狗急跳牆,拼死一搏。
所以,他在先前見着揚州鹽商之時,沒有撒謊,這次來了還真是來整軍的,整頓江北大營,然後領略一下揚州繁華。
而整頓江北大營,待整軍進行過程中出現任何不順利、不如意,順勢大舉調撥河南之兵以整軍名義大舉南下。
至於鹽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在開始儘量不主動化矛盾,不爭一時意氣。如像下象棋一樣,瞞天過海,大軍壓境,猛然一看,已是死棋一盤。
如果不是一開始擔心調撥騎軍,架勢太過駭人,把人嚇的能潤盡潤,江南震怖,其實調兵而來最為保險。
但那時候,縱然揚州大街上的狗,都嚇得不敢叫喚,知道他是過來提刀殺人的了。
其實,之前就有些猶豫,要不要帶黛玉南下揚州,他自認拼着命,也能夠保護好黛玉,但隨着時間過去,愈是放心不下,或許應該讓黛玉留在神京,不讓她冒着一絲風險才是。
不過,會好好補償她的,以後,講一輩子故事罷。
黛玉聽着少年之言,芳心湧起漣漪,彎彎罥煙眉之下,一剪秋水的盈盈星眸現出擔憂,問道:“如果這裏有危險,珩大哥和爹爹呢?”
“為人臣者,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苟利國家社稷,豈避生死禍福?”賈珩默然片刻,沉聲道。
“那珩……爹爹和珩大哥在這裏都不怕,我也不怕。”黛玉説着,連忙將一個字壓回嘴中,目光堅定,輕聲説道。
如果爹爹和……出了什麼事兒,她這輩子也了無生趣。
賈珩點了點頭,心頭一跳,珩爹爹?這個可不興亂喊啊。
撫平心頭的紛亂思緒,面鄭重説道:“妹妹放心,我不會讓妹妹出什麼事兒的,回頭給你派一個護衞。”他覺得陳瀟就不錯。
“珩大哥也要當心才是。”許是被賈珩的凝重語氣嚇到,黛玉星眸熠熠波,面
擔憂説道。………………
而賈珩在揚州鹽院衙門與黛玉敍話之時,甄家所在的宅邸,正是煙雨濛濛,天地蒼茫,整個莊園影影綽綽,秀麗典雅。
甄晴與甄雪也在與到訪的甄璘敍話,兩位王妃恍若並蒂雙蓮,嬌豔滴。
與甄璘敍説過家中情況之後,甄璘眉頭緊鎖,輕聲問道:“王妃,這永寧伯南下,老爺讓我問着,京中可有什麼風聲不曾?”甄晴柳葉細眉之下,鳳眸眯了眯,輕聲道:“朝廷要打仗,國庫又沒錢,就派了一個人過來南面找錢了,現在還在查案子,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結果,回頭等我見着父親,再敍説這件事兒的底細。”甄璘斟酌了下言辭,低聲問道:“大老爺問究竟會查到哪一層?”甄晴目光閃了閃,柔聲道:“現在這些還説不了,要看那人的手段和魄力,等見過老太君之後,我會時刻盯着他的。”按照那個混蛋的,很有可能是嚴查窮究、上不封頂,但也不一定,説不得又是雷聲大,雨點兒小?
甄璘點了點頭,只是心頭有些奇怪這語氣,還有時刻盯着他,怎麼有些不對勁。不過,倒也沒有什麼起疑。
“我要不去見見永寧伯,先前也算有着情。”甄璘遲疑了片刻,輕聲説道。
甄晴這會兒也意識到方才的語氣,道:“這時候過去,反而起疑,此人如狐狼,再是被此人套出什麼話來,反而不好。”哪怕是她,每次見着那人都吃了不少苦頭,遑論是自家族弟。甄璘聞言,忙道:“那也好,等到了金陵,再作計較。”甄雪低聲道:“姐姐,休息一天,明
咱們坐船去金陵吧。”甄晴笑了笑,清聲道:“等淳兒在這歇息一會兒,先不急着,妹妹等會兒陪我去拜訪一番水四叔如何?也不能過揚州,不去見見長輩,不然人家回頭也該挑着咱們的禮了。”水溶的族叔水裕,現為江北大營的節度使,統領三萬兵馬,這自然是甄晴的拉攏對象。甄雪點了點頭,雖猜測出自家姐姐的一些心思,但也不能避而不見,失了禮數。………而在揚州瘦西湖一條畫舫中,絲竹管絃之音沿着朦朧雨絲飄遠,而酥軟柔膩的歌聲則是向遠處而去。
帷幔兩及的觀景台中,兩淮都轉運使劉盛藻,微微閉上眼眸,手中正拿着一個摺扇,一下一下如小雞啄米般,敲着手心,似沉浸在吳依軟語中。
這位鹽運使,年歲五十多歲,細眉胖臉,麪皮白淨,養尊處優久了,帶着一股富貴氣派。
而看台之上正是依稀傳來歌舞,其中一人隔着珠簾,正在唱曲,聲音珠圓玉軟,好似飛泉玉。
下方兩個浣花樓的歌姬,身段則如楊柳依依,吳儂軟語,隨着曲樂而翩翩起舞,輕薄紗裙,酥白肌膚,幾是讓人心頭癢癢陪着劉盛藻的運司判官錢好古,幕僚許運臣,以及幾個清客相公陪同着説話解悶。
“大人,黃老爺過來了。”一個小廝從外間匆匆而來,在劉盛藻耳畔説着。
正在閉着眼眸,搖着腦袋晃動不停的劉盛藻,睜開眼眸,目中閃過一抹光,道:“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讓他進來。”永寧伯今
船至揚州的消息,他自然一清二楚,只是不想去打着照面,現在,京裏傳來的風聲是説要查他的賬簿,然後就派了這麼一個狠茬兒來,宮裏那位真是刻薄寡恩。
不多時,就見黃誠進來,向着劉盛藻拱手作揖,臉上堆起笑意,輕聲説道:“劉大人,好雅興。”劉盛藻端起茶盅,吩咐着下人道:“給黃老爺看座。”黃誠連忙道了一聲謝,然後臉上堆着笑意,落座下來。
説來,黃誠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兒,前年還嫁給了劉盛藻做姨太太,但雙方地位原就不對等。
劉盛藻笑了笑,説道:“黃老爺這個時候見着我,真是一點兒不避人啊。”黃誠苦着臉,説道:“劉大人,揚州城如今是山雨來啊。”
“這雨一時半會兒還下不了,再説本官也不是沒有帶傘。”劉盛藻聞言,目光幽晦幾分,笑了笑説道。
只要重華宮的太上皇在一,兩淮鹽務就安生一
。
黃誠憂心忡忡道:“大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會不會瓢潑大雨。”劉盛藻聞言,拍了拍手,頓時正在翩翩起舞的歌姬為之一停,而唱曲的歌姬也停了歌喉,徐徐退向兩側的簾幔。
“那人來了怎麼説?”
“那人説此次南下是為整頓駐紮在揚州的江北大營,於鹽務無涉,非其人職權。”黃誠面凝重,開口道。
“這話你信?”劉盛藻端起蓋碗茶,輕輕吹了下茶湯,飲了一口,道:“鹽運司前不久才失了一場大火。”黃誠沉道:“大人,這永寧伯是武勳,朝廷也沒説讓他南下巡查鹽務,我們是不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劉盛藻目光咄咄地看向黃誠,低聲道:“整飭江北大營?朝廷為何不明發聖諭?軍機處行文何在?不要人家説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永寧伯是軍機大臣,整飭軍務原是應有之權,如是他要整飭鹽務,可其人與齊黨不睦,如今齊黨一位閣老就在金陵,他一個武勳也做不了什麼吧?”黃誠面上現出苦思,不確定説着,低聲道:“再説,聽説他南下還帶着林如海的女兒探親,這也不像是大動干戈的模樣。”誰也不會想到賈珩會再造乾坤,重定經緯。
劉盛藻道:“他如今不是住在揚州鹽院衙門?林如海是賈家的女婿,他是賈家的族長,兩人就是一夥的,縱然不是南下查鹽,也是幫忙來了。”提及林如海,劉盛藻目光陰冷幾分,這些年屢有齟齬可以説彈劾他了好幾次。
黃誠低聲道:“這次過來,上午與其見了一面,倒也不像在河南那般酷烈,我等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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