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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以為是什麼導演、製片或投資方在和他講話。
他慢一拍地:“什麼事?”陸文說:“如果我演砸了,片場人多,你要教訓我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瞿燕庭手掌下滑,握十指掩住下半張臉,將含笑的聲音過濾得有些悶:“劇組人多眼雜,乾脆回酒店得了。”陸文當真地說:“那去你房間還是去我房間?”瞿燕庭懷疑陸文斯德哥爾摩了。可惜演員演戲,演得爛必遭一罵。演時混過去,以後自有觀眾討伐,不是可以防患於未然的事情。
瞿燕庭沒有鼓勵,也未施壓,僅客觀地叮囑道:“不用考慮如何如何演,進入葉杉的狀態,遵從你意識裡的反應就好。”片場一切就緒,兩個人返回302。
監視器搬入房中,瞿燕庭在任樹旁邊落座,大夜難熬,桌上擱著一大杯濃茶,他道了句“辛苦”。
“習慣了。”任樹說,“希望拍攝順利。”瞿燕庭問:“你怎麼看?”任樹答:“沒底,小陸第一次拍哭戲就趕上這場,先來一條試試吧。”瞿燕庭沉道:“好的話你別誇他,他容易嘚瑟。差的話你也別吼他,吼蒙了更麻煩。是褒是貶都等拍完再說,別影響他的情緒。”
“行。”任樹答應完笑了,“你還了解他。”瞿燕庭將手機調成靜音,開始盯戲。
今天是週六,葉小武和同學出去玩,還沒回來,房間裡顯得冷清。
葉母從陽臺收下一大團衣服,抱進臥室。房子小,葉杉和葉小武睡上下鋪,合用一張書桌。葉母疊完衣服,挽起袖子整理凌亂的桌面。
兄弟倆的書本全堆在桌上,還有葉小武借來的漫畫和雜誌。葉母一一分類,試卷不必看姓名,高分是葉杉的,不及格是葉小武的。
收拾出一摞漫畫書,葉母嘆口氣,檢查屜中還有沒有。一拉開,裡面
滿上學期的試卷,她一份份掏出來疊好,發現最底層藏著個筆記本。
葉母拿出來,不知新舊,也沒有寫名字。
鏡頭推特寫,封皮掀開,“凌晨”二字一閃而過,是葉杉工整遒勁的筆跡。見字如面,瞿燕庭想起陸文蹲在門外紙條的傻樣。
葉母一頁頁翻看,雙頰肌趨於緊繃。
客廳的門鎖響了,葉杉回來了。他天不亮就去海產市場進貨,在魚攤支應了一整天。
進浴室洗手,他朝房中喊道:“媽,今天生意不錯。”洗完手,葉杉走向臥室:“媽,以後週我也去吧,你多休息一天。”葉母一直沒有回應,待葉杉走進來,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眼中是一股啞火的黯然。
葉杉看見葉母手中的筆記本,臉一變,他焦急地衝過去,近至桌前卻膽怯地停下,更不敢看葉母的表情。
“媽……”
“這是什麼?”葉杉沉默著不回答。葉母不想和他無聲拉鋸,又問了一遍:“這是什麼?你寫的是什麼?”葉杉在原地不知所措,沒擦乾的水珠捂在手心,和汗水融合在一起。
葉母失去耐,翻開最近寫的一頁,念出上面的一行字:“凌晨三點,媽媽,罵了我。葉杉,我罵你了嗎?你寫的是什麼意思?”葉杉慌張地搖搖頭:“媽,我亂寫的,什麼都不是!”葉母並不理會他,翻到前一頁:“大前天,凌晨四點五十七,媽媽,打我耳光。”七號,凌晨兩點,我被鎖在門外,媽媽不理會我。
三號,凌晨四點半,媽媽帶小武一個人回老家,我找不到他們。
葉母一頁一頁地向前翻,一句一句地念:“二十九號,凌晨三點半,我夢見中考那天……”這些全部是葉杉的夢,記不清從何時起,葉杉的夢越來越頻繁。每個醒來的夜半,他難以再入睡,便爬起來,記錄下夢裡的內容。
葉杉哀求葉母不要念了,他伸手奪筆記本,被葉母奮力揮開。
葉母的呼微微急促:“你一直做噩夢?”葉杉的雙眼已經紅了,他否認道:“不是……”可惜葉母並不相信,盯著他問:“葉杉,你半夜驚醒,都是因為這些噩夢?可你場場噩夢都是夢見我,都是夢見你的親媽?”葉杉落下眼淚,葉母質問他:“夢見我罵你、打你、我不讓你回家?我帶小武走,我不要你了,是不是?”
“葉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是不是有神病?!”葉母又看了那些字句一眼,揚起手,將筆記本狠狠地砸在葉杉
前,她哽咽道:“我沒
沒夜地忙活,拉扯你們兄弟倆。真好啊,到頭來成了你夢裡的惡人了!”葉杉後退一步,筆記本掉在腳邊。
“有所思,夜有所夢。”葉母抬高音量,“今天咱們就說說清楚,你對我有多不滿意?你心裡頭攢了多少委屈!”葉杉咬住嘴
壓抑哭聲,眼淚一股一股地
下來,說不出一句話。
葉母的鬢邊落下一縷頭髮,看上去狼狽又憔悴,她按著口,恨聲道:“好,你不說,我幫你說。”葉杉哭著乞求:“媽……我錯了……”然而葉母已經說出口:“你覺得我對你不好,我不重視你,是不是?你去魚攤幫忙,你幹這幹那,我卻更疼小武,你心裡頭不高興,是不是?!”
“你最委屈的,是我你和小武換准考證,讓你替他考,讓你念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