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血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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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諸位前輩到此,慕容霜有失遠,萬望恕罪。”議事廳裡,慕容霜一邊說著恭敬的言語,一邊目光灼灼地打量眾人,暗自將眾人的來意盤算了十來遍。少林武當的人物神如常,看不出什麼異樣之處,而楊破天和何玉峰的神情都相當古怪,帶著很明顯的敵意。

“實不相瞞,我等今冒昧打擾谷主,是為了重陽教一事。”紫虛道長當先開口,以他的閱歷和修為,一眼就看出慕容霜身邊那個年輕人相當不好惹,分立兩列的十個人形象各異、真氣內蘊,顯然也是出類拔萃的高手,而慕容霜本人雖然客氣有禮,但整個人給人的覺就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隨時都有致命的破壞力。何況蹤谷內人多勢眾,自己這些人雖然不懼,卻也知討不了好,在這種情形下,先禮後兵是最明智的選擇。

早前各人都已分別派人去搬援兵了,等援兵一至,無論兇手是蹤谷還是重陽教,都必須徹底剷除。

“重陽教甫出江湖,就殘殺各派年輕俊彥,所作所為令人齒冷。蹤谷雖然勢力單薄,也誓與重陽教周旋到底!”慕容霜身上清楚地散發出殺氣,陳仲悄悄看了她一眼,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何玉峰捂著手臂的劍傷,忍不住開口道:“據說慕容谷主與李閒的關係非同一般?”陳仲更忍不住了,冷哼道:“前輩的話是什麼意思?”慕容霜瞪了陳仲一眼,接口道:“敝屬心直口快,前輩莫要跟他一般見識。諸位應當都知道,數年前李閒夥同厲天滅了我慕容世家滿門,其時家父正好將我送往蹤谷學藝。慕容霜有幸得恩師青睞,授以衣缽,藝成之,李閒這欺姐滅門之仇,如何不報?”楊破天冷冷地道:“江湖上有一個說法,不知谷主可曾聽聞?”慕容霜淡淡道:“我等隱匿於深谷之中,於江湖上的傳言所知不多。楊掌門請賜教。”

“江湖上都說,厲天與李閒共滅慕容世家,而厲天手中的血腥比李閒多得多了,為何蹤谷似乎只盯著李閒算賬,卻對厲天不加理睬?”這個說法是楊破天臨時編出來的,卻相當合乎“江湖傳言”這樣的背景,隱隱指出慕容霜的報復另有內情。

陳仲肺都氣炸了,正要發作,轉眼見到慕容霜如刀般的眼神,狠狠了口唾沫,硬是按捺下去。

慕容霜語氣轉寒,道:“這裡面是否有內情,恐怕敝谷沒有公佈的必要。總而言之,敝谷的目的與諸位一致,都是希望摧毀重陽。諸位若是有心與我等合作,內情大可不究;若是諸位認為於我們這種門歪道合作大失顏面,我們也可各自為戰。”一直沒有出聲的天象終於開口道:“谷主此言差矣。此事的內情至關重要,直接決定了我們合作的方式。”何玉峰手臂被厲天刺傷,心情一直很不好,又看陳仲著實不順眼,聞言接口道:“如果是夫吵架,我等摻合其中實在冤枉。”

“嗆!”陳仲再也無法忍耐,寶刀猛然出鞘,整個大廳頓時被驚人的寒意充盈著,慕容霜身邊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一道驚虹轉瞬間劃至何玉峰面門。

慕容霜與天干十殺來不及攔截,眼睜睜地看著陳仲如發怒的猛虎,不飲敵血誓不罷休。何玉峰連拔劍的時間都沒有,匆忙中往後一仰,連著椅子滾倒在地。陳仲正要補上一刀,兩道渾厚的真氣從左右分別襲來,天鶴的無刃戒刀連著油布直劈他的咽喉,紫虛的真武劍斜挑而至,指向他的手腕。

“鐺!鐺!”陳仲左右擋下,心中暗懍。無怪乎以重陽教如此雄厚的力量,仍不敢與這些武林正道起正面衝突,這一刀一劍,大巧若拙、勁道雄渾,實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自己若要戰勝其中任何一人,都必須經過一番苦戰。

不過在這蹤谷裡,這些人只有敗。陳仲深一口氣,身形又動,竟不依不饒地再取何玉峰。

“住手!”陳仲如遭雷噬,乖乖地停下手來。慕容霜鐵青著臉,道:“諸位此番進谷,究竟是什麼目的,還請明示。”天象正回答,門外衝進一人,顫聲道:“啟稟谷主,谷外來了少林、武當、關中、崆峒各派弟子共數百名,將谷口圍得水洩不通,領頭的是關中劍派的戚重,揚言道還他兒子命來!”慕容霜冷笑一聲,道:“可笑之極,戚重的兒子死在開封城外,天下皆知是重陽教所為,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地來找我們賠命,是何道理?”天象沉聲道:“貴谷之中,有人坦言,人是貴谷所殺。還望谷主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慕容霜沉默半晌,忽然喝道:“楚夢何在?”四周一片沉寂,過了良久,天干之殺中有人回答道:“今天一早就沒人見過楚夢。”陳仲看了看慕容霜蒼白如死的臉,一句“我猜得沒錯吧”剛到嘴邊又了下去。

忽然門外傳來尖聲尖氣的叫聲:“谷主有令,各大門派對我谷圖謀不軌,眾弟子隨谷主拼死反抗!進攻!”陳仲恨聲道:“李閒!你給我站住!”旋風般衝出廳去,只見李閒和司徒貝貝的背影一閃,沒入一片密林裡。四周盡是喊殺之聲,蹤谷的弟子結成各種陣型,正與衝進谷來的各派弟子鬥得熱火朝天。陳仲咬了咬牙,追進林去。

慕容霜聽著門外的喊殺聲,像是瞬間失去了生命力,緩緩坐回椅子上,嘆道:“人是我們殺的,動手吧。”天象、天鶴、紫虛三人面面相覷,看著她這副樣子,竟無論如何也興不起殺她的念頭。楊破天冷喝一聲,道:“妖女你既然承認了,就休怪楊某劍下無情!”天象等人怔怔地站著,看著楊破天人劍合一,朝慕容霜電而去,心中竟都有些不忍。這畢竟只是個家破人亡的可憐女子。

“叮!”一柄長劍從慕容霜身邊的十人之間幽靈般鑽了出來,輕鬆地擋下楊破天這自以為必殺的一劍。楊破天然大怒,劍鋒一轉,分取那人渾身要

這是一個臉容黝黑、樸實無華的青年人,乍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農民,豈料手底下居然硬得驚人。見楊破天劍光如雨,封死了他所有規避的線路,將他全身要全置於攻擊範圍內,這人竟然沒有一絲表情,劍尖一抖,爆出一團絢爛的劍花,將楊破天的劍路封得嚴嚴實實。其餘九人連看都不看他倆一眼,全都警惕地盯著廳上的天象等人。

眾人心中駭然,雖然早知這十個人盡是一高手,但沒想到隨便站一個出來竟可以和享譽江湖數十載的楊破天鬥得旗鼓相當。眾人記起了一個江湖傳言,傳說中蹤谷內全是高手,隨便出來一人就可以震動江湖。這個傳言雖然誇大失實,卻也有其依據。

楊破天強攻數十招,這個年輕人只不過稍敗象,不由心中焦躁。正施出最凌厲的殺著,異變忽起。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氣勢攀上顛峰的楊破天忽然渾身搐,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暗黑血從他的嘴角緩緩出,可憐一代高手,連吭都來不及吭一聲,就此暴斃。

天象等人目光如矩,清楚地看見正當楊破天集中力準備施出致命一擊時,數枚黑糊糊的細針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的體內。事起突然,沒有一個人來得及提醒楊破天,就算是提醒了恐怕也躲之不及。

楊破天的弟子直至此刻,才明白師父已經死了,哭喊著搶上前去,抱住他的屍身痛哭。紫虛心下悽然,怒喝道:“是何方鼠輩偷施暗算?”忽然不遠處傳來厲天那不含絲毫人間情的聲音:“老五老七,見到厲大哥,連聲招呼都不打嗎?”眾人搶出門去,只見厲天與孫凌截住兩個蒙面人鬥得正歡,天鶴和紫虛從未見過厲天真正動手殺人,而天象卻見過多次,但他也從沒見到厲天以博命的手法去攻擊任何人的。其中一個蒙面人,用的正是牛細針。

天象目瞪口呆地看了片刻,道:“這是血閣的葉七!”紫虛愕然道:“那另一個使劍的是肖泓!”話音未落,只見寒月劍以不能置信的高速破進肖泓的劍影裡,無法抗拒的力道使肖泓再也拿捏不住他的長劍,孫凌的短劍不失時機地狠狠捅進他的口。與此同時,葉七撒出大把牛針,飛遁而去。

厲天看也不看肖泓那被鮮血染紅了的屍身,順手一劍斬下一名蹤谷弟子的頭顱,直追葉七而去。孫凌兩眼通紅地在肖泓的屍身上狠狠刺了幾劍,又揮劍掠過他的跨下,這才心滿意足地追了上去。

四周血成河,蹤谷的弟子與各派弟子漫無目的地相互砍殺著,但蹤谷卻明顯處於劣勢,因為有兩條人影鬼魅般地四處穿,專揀蹤谷服飾的人下手,轉瞬間已有數十人命喪他們手上,而且幾乎全是一擊必殺。

這兩人當然是蕭無語和藍舒雲。

蕭無語回頭瞥見眾人,竟報以微笑,道:“大師道長諸位好!不來為你們的弟子們報仇麼?”自始至終,天象等人都只是呆呆地看著,空有一身高深武學的他們,竟有些不知所措。這種血腥的屠殺,本不是他們所想象得到的,更不是他們所願見到的。

門內跌跌撞撞衝出一人,道:“慕容霜和那十個人已經走了,說是去追殺李閒!”蕭無語渾身一震,喝道:“不好!”藍舒雲一聲不吭,狠狠踹開一名渾身是血的蹤谷弟子,和蕭無語幾個起落,消失在遠處。

天象看著遍地屍首,以“獅子吼”神功喝道:“全都住手!”滿谷的喊殺聲漸漸平息,但蹤谷的數百弟子,已經沒有幾人還能站立了。

紫虛嘆了口氣,道:“縱然重陽教並非兇手,我們也應當剿滅他們,否則今的血腥將在江湖無休止地上演。”天象天鶴雙掌合什,同時高喧了一聲佛號。難道剿滅重陽的戰鬥,就沒有血腥了嗎?以武止武,當真是唯一的法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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