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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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點。”于飛招呼請來的工人“別把字拆壞了。”

“創意山門”曾經是他的夢想,但是很不幸這個夢夭折了。可是看到工人將這塊門牌拆下,于飛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發抖。

他不是不想把創意山門繼續堅持下去,可是在喪失所有客戶的情況下,堅持也就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宋哥也說的很明白,這一切都是有人背後作,而且那人還手眼通天,甚至連他被學校開除都可能有那個人的影子。雖然宋哥沒有明說,可是于飛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在弱小的時候和如此強大的對手死磕那是不智!于飛走到窗前,看著風田大廈巍峨的高樓,出一抹冷笑。

“於總,你這是幹什麼?”身後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是田甜。

田甜是于飛在學校圖書館借書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她剛入學,在圖書館勤工儉學。于飛找的那本設計方面的書是新到的,還沒有錄入系統,所以本就不知道在哪裡找,正當他無奈想要放棄的時候,聞聲而來的田甜卻帶著他找到了那本書。從此他記住了這個長相和聲音都很甜美,而且很有條理的學妹,當他成立“創意山門”的時候便找到了她。

於總這個稱呼是于飛讓田甜叫的,畢竟是一家註冊的設計公司“學長”、“師兄”什麼的稱呼容易給人一種不可靠的覺,所以在公司裡的稱呼都是“於總”、“段總”、“陳經理”之類的。

當公司遇到困境之後,段佩一走了之,于飛和陳斌天天在外面談客戶,張愛民在收集信息,公司本沒有任何業務,而他這個“於總”也發不起工資,但是田甜依然堅持每天都過來,開門、等待、然後失望的關門。公司的衛生她每天都打掃,所以即使于飛好幾天都沒來這裡,他的辦公桌依然是一塵不染。

于飛搖了搖頭說道:“田甜,以後不需要叫於總了,從今天起創意山門就不存在了。”

“為什麼?我們不是已經把罰金都了嗎?”田甜不解的問:“你說過,即使再難,也會把創意山門辦下去的。為什麼要放棄?”面對田甜的質問,于飛無言以對。

對於創意山門的情,田甜一點都不比于飛少,甚至她呆在公司的時間比他要長的多。她還記得於飛當初請她進公司的時候跟她說的那番慷慨昂的話。

“我們會成為全揚城,全蘇省,甚至全國最優秀的廣告創意公司!我們的創意將遍佈各行各業,每一條街道,到那時候,你——田甜就是創意山門的元老!”

“可是,我聽說廣告公司很辛苦的,經常要加班加點,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過度勞累死了怎麼辦?”田甜如是問于飛。

“不要緊,那你就是我們公司的靈魂人物!”田甜:…

于飛點燃了她夢想的火焰,現在卻又親手將它熄滅。

他轉過頭不敢看她眼中晶瑩的閃光。

“田甜,我騙了你。”于飛硬著心腸說。然後遞給她一個信封,那裡面裝的是她近一年來的工資,整整一萬元,是于飛將所有的辦公用品和自己那部手機賣掉,然後將剩下房屋租賃合同轉售出去換來的。

于飛知道田甜的家中並不富裕,在納罰金的時候,她和陳斌、愛民一樣把一年多的工資都拿了出來。陳斌和愛民是自己兄弟,而且家境不錯,他們的情以後可以再還。可是田甜不一樣。所以于飛還是把她的工資還給了她。

田甜無助的搖著頭,淚水滑落,卻並不願意接受這些錢。

于飛拉過她的手,硬是將信封進她的手裡。然後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停了下來,沒有轉身的說:“幫我把牌子收好,說不定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用上。”初夏的燒烤攤在晚風中飄著火熱的香味。

于飛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上,抬頭看著坐在兩旁的陳斌和張愛民,苦笑說:“我于飛對不起兄弟!讓你們跟我白忙了一場。”

“是兄弟就別說這話!”陳斌說:“這也不怪你,你攬個啊!”

“就是!”張愛民附和著說:“不過,說真的,于飛你把創意山門關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嗎?”于飛將杯中的啤酒一口喝乾“我準備去寧都找份工作先安頓下來。”于飛的家在一個小縣城,家中並不富裕。而且父母的年齡大了,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被學校開除了,不知道要受多少打擊,所以于飛打算瞞著他們。

“為什麼去寧都?留在揚城不是一樣嗎?”張愛民說:“如果你要找工作,我姑姑家就開了一家漆器公司,你完全可以去那裡做設計的老本行。”

“對呀。”陳斌附和著說:“這樣咱們兄弟們還可以經常聚聚。如果你不願意留在揚城,那麼也可以去錫山呀,我家——”于飛知道他們是為了他好,可是他同樣知道那個人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更不願意因此而連累愛民和陳斌,所以他選擇去寧都,去一個那人影響不到的陌生城市。

于飛揮手打斷陳斌的話“你們知道個啊!我把徐嬌嬌給…這事愛民也知道。如果我不負責任,恐怕那丫頭能拿把剪刀把我咔嚓了。再說,寧都有個學姐現在開了一家公司,讓我過去幫她呢。”這當然是為了不讓陳斌和張愛民擔心而撒的慌。

“喲!你這是準備入贅呀。”陳斌笑著說:“在揚城把徐嬌嬌拿下了,在寧都還有個時刻牽掛著的學姐!行呀!”

“別胡扯,哥們絕對不吃軟飯。”于飛說。

張愛民猛點頭“說的對!男人絕對不能吃軟飯!”然後又仔細的盯著于飛看了看,:“說真的,就你這張臉,還真沒有吃軟飯的本錢。”陳斌卻敲著桌子反對:“錯!大錯特錯!”于飛轉怒為喜,對張愛民說:“看,還是陳斌審美比較正常。”陳斌嘿嘿一笑,猥瑣的說:“愛民的話只說對了一半,現在誰吃軟飯還憑臉呀?那都要憑身體,靠的是‘真刀真槍’的本事。”說著,陳斌向于飛身體的某個的地方瞅了瞅,繼續說:“不過,愛民的後半句話說得還是滿對的,你確實沒有什麼本錢。”

“滾犢子!”于飛罵道。換來兩人一陣狂笑,好一陣才停下來。

三年的朝夕相處即將走到盡頭,空氣中瀰漫的是淡淡的離愁。

遠處傳來沙啞的歌聲——在你輝煌的時刻讓我為你唱首歌我的好兄弟心裡有苦你對我說前方大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也一起過苦點累點又能算什麼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來陪你一起度過我的好兄弟心裡有苦你對我說人生難得起起落落還是要堅強的生活哭過笑過至少你還有我朋友的情誼呀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歲月我們一定會記得朋友的情誼呀我們今生最大的難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楚辰薰在出租屋的中唯一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了,房東打電話通知她收拾東西。其實房中已經沒有她的什麼東西了,可是她還是來了。

出租屋中,原本屬於于飛的東西已經被收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零碎的東西,或者說是記憶的碎片更合適。在這個房子中,她和于飛住了三年,如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以後再沒有人給她做早餐,再沒有人喊她起,再也沒有人捏著她的鼻子叫一聲“親親小懶蟲”了,于飛的不辭而別,讓這個城市中再也沒有那個悉的身影,生活像變了味的菜餚,淚水潸然。

第二天天還沒亮,趁陳斌和張愛民還沉醉未醒的時候,于飛便收拾好行李悄悄的離開了住了三年的宿舍。

書、被褥這些東西他都留在宿舍了,于飛只收拾了一些夏天常穿的衣服,因此一個箱子便裝完了。

拖著箱子,踏著晨霧,走在清晨空曠的校園小路上,于飛不由生出許多慨。離別來的如此突然,他還沒有做好任何準備!行李箱的輪子劃破了寧靜,鬧心的聲音傳出老遠。回頭再看一眼宿舍樓,于飛不由得鼻頭一酸。

然而,當他轉過頭準備決然離去的時候,卻突然一呆,他發現在路邊的長椅上,一個女孩正託著腮發呆,沒有熄滅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從瀅瀅的藍中凸顯出來,彷彿超越時空的浮雕。

見於飛停下腳步,女孩站起身來,瑟瑟的一笑:“你就準備這麼離開嗎?”正是徐嬌嬌!

于飛勉強的一笑,放下行李箱,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女俠,咱們後會有期!”徐嬌嬌笑了,笑著笑著,淚水卻不自覺的灑落下來。

于飛走到她的身邊,溫聲說:“好了好了,堂堂的學生會主席,還哭鼻子,別被人笑話。”在於飛卸任學生會主席後,徐嬌嬌高票當選,成為揚城大學校史上第一位女主席。

“我就哭了,怎麼著?”徐嬌嬌仰著頭倔強的說。

“又不是生離死別,有必要嗎?”于飛說。

“有!就有!”徐嬌嬌深深的看著于飛略顯憔悴的臉和凌亂的頭髮,突然撲進他的懷中失聲痛哭。

伊人委屈的哭聲讓于飛心裡酸酸的。

“學長,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嗎?”徐嬌嬌問。

“會的,一定會的!”于飛點了點頭,他伸手摟緊徐嬌嬌的身體,勸說:“寧都距離揚城也就八十分鐘的車程,想見面還不容易?”徐嬌嬌在於飛的背上狠狠的捶了幾下,低聲說:“學長,我恨你!非常非常恨你。”于飛苦笑,徐嬌嬌話裡的意思他很明白,但是被學校開除以後,別說學位證,他連畢業證都拿不到,靠著高中畢業文憑,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寧都找到工作,這樣的現狀讓他在面對徐嬌嬌的情的時候只能裝糊塗。這也許就是男人可笑的尊嚴吧?

他輕輕撫摸懷中伊人的短髮,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千萬句話卻無法說出口,只能在心中默唸:心中的女孩呀,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見也許只是空的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多痛我都會一個人扛,再深的傷口我都會悄悄掩藏;在夜深人靜時,我會默默的祝福,祝福你永遠幸福安康!

終於,在徐嬌嬌依依的目光中,于飛的身影終於化作黎明前的一個光點,再也找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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