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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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到佛頭塔,也不過是未末的時分。下午,廟中游客不會很多。駝龍跨入廟中,就直趨佛頭塔下。

這佛頭塔原是整開放,任人登臨。

駝龍回頭道:“咱們上去瞧瞧。”當先舉步朝塔上石級走去。

丁建中愈來愈覺得奇怪,姜大叔巴巴的趕來佛頭塔,當然不是為了登塔瀏覽,那麼這是做什麼來的呢?”難道他到這裡來,會和妹子被擄有關?

試想這佛頭塔任人登臨,每天都有不少遊客,豈會是那賊人容身之地?當然更不可能把妹子藏到這裡來,那麼…。

他心中想著,腳下卻緊隨著駝龍身後,盤塔而上。不消多時,兩人已經登上了第七層。

登塔,是越往上,地方越小,這第七層上,只不過丈許見方的一間斗室。室中除了六扇窗戶,天風習習,就空無所有。

中間放著一個蒲團,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長髮和鬚眉糾結的老道人,瞑目垂簾,一動不動。

這老道人因鬚髮糾結,看不出他的年紀,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一個老道人而已。

丁建中正在打量之際,那老道人已經打了一個哈哈,倏地睜開眼來,說道:“果然是姜大俠來了,貧道恭候久矣。”他一開口,就聲若沉雷,同時也隨著話聲,迅快的站起身來。駝龍拱手道:“有勞道長久候。”丁建中聽得暗暗詫異,忖道:“聽他們口氣,好像是姜大叔和他約好了在這裡見面的,姜大叔一直和自己兩人在一起,幾時和他約好的呢?”老道人哼道:“你當貧道呆在這裡,沒做事麼?”駝龍含笑問道:“道長莫非已有發現?”老道人欣然自得的道:不錯,武天相已經到了南昌。”武天相正是四大天王中的老三西天王。

駝龍頗意外,道:“武天相他也趕到南昌來了。”老道人接下去道:“姜大俠莫要小覷了他,此人深藏不,此事說來話長,來,咱們坐下來談。”駝龍回過頭來,朝老道人一指說道:“建中,這位是昔年人稱破山劍客的謝三泰謝道長,你快來見過了。”丁建中曾聽姜大叔說過,華山三劍,雲、破山、飛霜。

雲劍客孫景陽和義父八手仙猿常千里,同死在四大天王暗器之下。破山劍客謝三泰是老二。老三飛霜劍吳飛霞是個女的,也是“華山三劍”中最難惹的一個。

當下就雙手抱拳,作了個長揖道:“晚輩丁建中見過謝道長。”老道人謝三泰打量了丁建中一眼,稽首還禮,含笑道:“小兄弟,快不可多禮。”一面朝駝龍問道:“姜大俠,這位小兄弟就是嶽真人的傳人了?”丁建中聽得一怔,姜大叔把自己送崑崙,拜師學藝,外間從無一人知道,這老道如何會知道的?他居然一口叫得出師傅的道號來?

駝龍點點頭道:“他正是嶽真人的徒弟。”謝三泰也點點頭道:“果然不錯,人品資質,都是上上之選。”駝龍道:“道長誇獎,還要道長多加指教才好。”謝三泰仰首長笑一聲道:“嶽真人的高足,還用得著你我費心麼?”說到這裡,接道:“坐,坐,咱們坐下來再談。”三人一齊席地坐下。

駝龍問道:“道長在那裡看到武天相的?”謝三泰以手指地,說道:“就在此地。”駝龍驚異的道:“他來過佛頭塔?”謝三泰哦了一聲,笑道:“那倒不是,昨晚他從塔前經過,被貧道無意中發現…”他不讓駝龍發問,接著道:“昨晚貧道發現有一道人影,從蓮塘方向,飛掠而來,此人身法之快,簡直像天馬行空,馭風飛行,幾乎和貧道數十年來,所見過的有限個身懷絕世輕功的人,可相比擬,行前還當是你姜大俠,但看他飛騰的身法,極為眼生,一時動了好奇之心,就暗暗尾隨下去…”駝龍道:“武天相會有這等高超的身手?”謝三泰一手摸著黑髯,笑了笑道:“貧道跟在他身後,差不多已使出九成功力,才和他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出了進賢門,奔行的速度漸緩,貧道才認出他是武天相來。”駝龍瞿然道:“他莫非是到繩金寺去的?”謝三泰神一愕,問道:“姜大俠如何知道的?”只要聽他口氣,西天王武天相果然是到繩金寺去的了。

駝龍笑道:“想當然耳,武天相出進賢門,自然是到繩金寺去的了。”謝三泰搖搖頭道:“他去繩金寺是沒錯,貧道跟到寺外,就沒有再跟進去,但這句想當然耳,貧道可有些想不通了。”他當然想不通。駝龍聳聳肩道:“咱們就是從繩金寺來的。”謝三泰道:“可見到武天相了?”駝龍道:“他去了繩金寺,咱們不會見到他的。”謝三泰一怔道:“繩金寺是少林下院!”駝龍道:“正是少林下院。”謝三泰道:“貧道這就不懂了。”駝龍微微一笑道:“兄弟趕來佛頭塔,就是向道長求援來的。”

“哈哈…”謝三泰敞笑一聲道:“姜大俠別往貧道臉上貼金了,咱們當年約好了的,只要一有消息,儘快通知,你姜大俠莫非有什麼重大消息見告?”駝龍道:“消息是有,求援也不假…”謝三泰“哦”了一聲,急急問道:“姜大俠有什麼消息?”駝龍輕輕嘆了口氣道:“二十年的公案,總算有了眉目…”謝三泰道:“真會是四天王乾的?貧道在這裡一住六年,始終看不出戴天行等四人,會是殺害常大俠和大師兄的兇手,但昨晚看到武天相的身手,卻又令人不無懷疑。”原來他六年來,一直在監視東天王的動態。

駝龍點點頭道:“其中另有內情。”接著就把丁建中、常慧假扮北天王白天義侄子,以送壽禮為名,一直說到常慧被擒,自己兩人從繩金寺趕來為止,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

謝三泰只是凝神諦聽,一直等駝龍說完,他依然沉了一陣,才抬目問道:“姜大俠懷疑繩金寺有問題?”駝龍道:“問題很大。”這話聽得丁建中驀然一驚,姜大叔這話,自然是大大出人意外之事,繩金寺居然會問題很大!他回想方才姜大叔的行動,果然有許多奇特之處,但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出在繩金寺!

謝三泰同樣聽得一怔,口中“哦”道:“姜大俠必有所見!”駝龍道:“兄弟相信連知本大師都可能已經出了事了。”謝三泰道:“和你們一起到黃溪渡去的知本大師,已經是假的了?”駝龍道:“那時還不是假的。”謝三泰道:“那麼和你們一同回來的,是假的了”駝龍道:“也不假。”謝三泰道:“姜大俠方才不是說知本大師已經出了事麼?”駝龍道:“問題只怕出在他午時坐功之時,兄弟從公孫丑房中出來,知本大師著人來請,兄弟發現已經不對了。”丁建中聽了暗暗“哦”了一聲,忖道:“這就是了,先前姜大叔還說要救妹子之事,要和老師傅商量之後,再作道理,後來忽然急急退了出來。”謝三泰聳然道:“大白天,而且前後不過頓飯工夫,這麼快,就會出事?哦!姜大俠,你是如何發現的呢?”駝龍道:“聲音不對。”謝三泰點頭道:“姜大俠說的,自然可信,只是你如何能證明知本大師出了事呢?”駝龍微笑道:“道長應該知道兄弟雖非崑崙派的人,但常兄是我故,我這侄子,也是兄弟親自送上崑崙去的。那是十幾年前,兄弟曾在西域逗留了半年之久,那裡有一種‘迭香”香氣芬芳,人慾醉,聞到這種香氣的人,武功再好,都會失去抵抗,兄弟進入知本大師禪房之時,就聞到‘迭香’的氣味。”丁建中這才明白,無怪姜大叔沒讓自己和賀德生進去,就匆匆退了出來。

謝三泰驚“啊”一聲道:“有這等事,這會是什麼人乾的呢?”駝龍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內吃裡扒外,一是外人已經控制了繩金寺。”謝三泰虎的站了起來,說道:“走,貧道和你一起去,此人說不定就是昔年暗算常大俠和大師兄的主謀。”駝龍道:“這時候太早了些,要去,至少也該等到初更以後,才能行動。”謝三泰笑道:“姜大俠想必已經有成竹?”駝龍笑了笑道:“成竹可不敢,不過咱們還有一個同伴神彈子賀德生,兄弟約他二更時分在繩金寺右側松林內等候,咱們給他來個打草驚蛇。”謝三泰愕然道:“打草驚蛇?”

“不錯!”駝龍忽然低低的說了幾句。

謝三泰聽得豁然大笑道:“好,好,咱們就這麼辦,給他來個打草驚蛇!”初更方過,他們就悄悄的離開了佛頭塔。三道人影,去勢如電,出了進賢門,就倏然隱去!不,他們並沒直奔繩金寺,而是從左右迂迴包抄過去的。這樣才不致打草驚蛇。

而他們定的計,卻是“打草驚蛇”之計。

二更時分。十條瘦小的人影,從大路上奔行而來!

巍峨的繩金寺,已經在望,僧侶們五更即起,就要做早課,這時候,自然早就睡了!

寶相莊嚴的古剎,此刻黑壓壓的不見一點燈火。

那瘦小人影,在離繩金寺還有一箭來遠,就往右折去。

他正是神彈子賀德生,右手掌心盤著兩枚鐵膽(一枚是下午從鐵鋪裡配來的),腳下輕快的舉步朝松林間走入。

在他來說,只是和駝龍約好了在寺右松林中見面,並不是夜行人的行徑,用不著掩飾行藏。但就在他快要鑽入林去之時,身後忽然有人沉喝一聲:“站住!”喝聲入耳,緊接著但聽刷刷刷一陣衣衫飄飄之聲,在左右前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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