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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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覺得自己有點奇怪:小趙走後,她沒去想過他,心裡卻常跑出那個人鬼摻半的四星的影子。端起飯碗,她會突然想:不知他每天吃什麼。有時清晨起來上廁所,她見他窗裡有燈,便知道他又失眠了通宵。想到四星那灰白麵孔、半禿的頭,一講話就會神經質地伸張的瘦長腳丫時並不覺得十分嫌惡。當她經過他窗下,看到他站在窗前,無一點活力生機地呆望窗外時。她會朝他笑笑,並以極小的手勢向他揮揮。他馬上會因這微小的活起來,手舞足蹈地跟她比劃,叫她上去。她拒絕,趕緊走開去。程司令有口旨:任何人不經允許不準與四星見面。

有次四星扔下一隻刻花玻璃杯,砸在霜降面前,碎了。一隻紙團滾出來,她裝沒看見。四星假咳嗽起來,她也裝沒聽見。緊接著,又一隻玻璃杯碎在她腳邊。

“你要死…”霜降剛張口,四星突然掩上窗簾。看看四周,並沒有第三個人,箱降打開紙球,上面是四星花哨哨的字跡:請再幫我翻新一次牢房。她抬頭,他窗簾合得嚴嚴。三五分鐘光景,程司令的黑“本茨”刷一聲開進院子。霜降從此明自:四星能夠從半里路開外識察他父親的近。

程司令下了車,四處張望一下,似乎十分意外地發現了霜降。

“你過來一下。”老將軍招呼她。霜降小跑過去,同時到自己的脊樑正牽著四星一雙眼睛。

“好樣的,像個小女兵!怎麼沒見過你,新來的?”老將互按下她的肩,捺捺她的頭,霜降不清他是記壞還是眼力差。她回頭,見合住的窗簾開了條縫。

“還習慣吧?”霜降點點頭。點得用力,使她腦袋逐漸脫離老頭手掌的控制。

“那些小女子初來都說不習慣北京!”程司令說著,喉嚨有些輕微漏氣,嗤嗤響。司機打開車後蓋,裡面裝了幾摞宣紙。

“小女子,幫個手!”霜降與司機分別捧起那些紙,跟在老將軍後面。他步子看上去極健,實際並不快,兩個負重的人只得壓下速度,活受罪地磨蹭。

“看看你們這兩個小年輕,路都走不快,還不如我這老漢!”

“那自然,”司機馬上接茬兒:“您是老人全國網球賽冠軍嘛!要跑起來,您更得甩我們兩條馬路!”司機邊說邊跟霜降扮鬼臉,並示意她也說點什麼捧場話。霜降笑,加快點速度。司機耳語喝她:“別走快!你要想超過他,那你是想找倒媚了!”

“吃胖點,小女子,啊?!”老頭說著,並未回頭。

“啊。”霜降應道。

“太瘦不好。現在的人都喜歡瘦,是不是?”老頭站下。以便能暢快地口氣。轉身,哈哈笑道:“看看這兩個年輕人,真是走不過我老頭子呢,是不是?”

“是,程司令。”這回霜降應道。

等老頭轉身,司機又嘀咕:“叫首長,別叫司令。一個小小軍分區司令也能叫司令。”進了書房,司機說起程司令的書法怎樣怎祥有名;全國多少多少大門面是他題的款。

“小女子,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還不識一個大字——我家祖祖輩輩,沒一個識字人,你信不信?”霜降馬上說:“信,首長。”

“好熱。你們誰去拿點茶來喝喝。”程司今說。司機忙說他去。霜降瀏覽四壁的書、畫、字,程司令“吱呀”一聲坐進了一張藤沙發。一套藤沙發是霜降眼看著搬進來的,原先那套絲絨的在秋冬三季用。書房中央鋪一塊普藍、銀圖案的地毯,看去雖像民間家織印染花布,卻又那樣華貴。霜降腦子想痛了,也沒想出一句話來恭維老將軍的書法。因此她不敢轉身,一旦轉身,她就非說點什麼不可。老頭正等著呢。其實她看不出他的書法有什麼好。

她想,若她是個什麼司令,手裡有槍有炮有權,即便不會寫字也會被人請了去題款。她家鄉有句話;田出稻還是稻出田。霜降還在想離開這裡的藉口:去幼兒園接孩子了時間太早:回去掃院子?院子在早晨被掃淨了。

“怎麼樣啊,小女子,看來你對書法蠻興趣。…”老頭說,等不住了。

霜降正打算硬著頭皮湊趣兩句,側邊衛生間的門開了,一個穿短褲赤上身的青年出現了。

“爸,您怎麼在這兒會客?”他發現霜降,又快又馬虎地哈一下:“對不起,不知是女賓。瞧我放肆的。”他拍拍白已赤脯。

“程大江,程家老九。”霜降起先只看到他健壯勻稱的身板,抬頭,發現他竟十分俊氣,俊得她嚇一跳似的喉嚨猛一干。

“歌舞團跳舞的,不然就是淮海電視劇組的。對吧,爸?”淮海是這家的老五,在這個或那個電視劇攝製組裡當製片。院裡一出現花枝招展的女郎,人們就嘀咕:“又是來找淮海的。”

“你上這兒幹嘛來了?”老將軍問。

“是找淮海的吧?

”他又轉向霜降;“瞅你就眼,準在什麼噁心的電視劇裡見過你。”程司令拍拍藤椅扶手:“問你上我這兒幹什麼來了?”

“上廁所。”

“什麼?混賬東西,這麼大院子就我這一個廁所你看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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