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安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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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為你死,未央不會後悔。”接下來,一杯琥珀的酒遞到了他的面前,她卻巧笑倩兮地接了過去:“太子殿下,這一杯酒,應該弟媳先敬你。”之後,雖然有太醫及時救治,她依然苦苦掙扎了三天三夜,才勉強活了下來。

很快,又換了場景,卻見到不盡的荒漠之中,他在帳中查看軍情,滿身風塵的她突然出現,將一封密報送到他手裡,未及說話,她卻已經因為連夜奔波過度勞累,氣息奄奄地倒在他懷中…

後來,是他染了瘟疫,她驅散了所有宮人,片刻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最後的一幕,則是她滿臉淚水,眼神瘋狂,聲聲都是質問:拓跋真,你對得起我!

拓跋真,你對得起我!那聲音,彷彿在耳邊迴響。

不是不愧疚的,後來的許多年裡,每次想到那張臉,那聲音,他就會被可怕的噩夢糾纏。哪怕他的心早已在爭權奪位之中變得冷酷、變得殘忍,可他依舊無法面對那雙瘋狂的眼睛,那泣血的質問。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對待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後來他一直這樣問自己,可他發現,找不到答案。每次看到那張臉,他就不能忍受,她的存在彷彿提醒他那些可怕的過去,那些拋棄了人去爭奪皇位的殘酷子…徹底地擺脫掉這個女人,他就能夠洗脫過去的一切。這想法是如此的矛盾,連他自己都不能解釋。可不管他如何做,那聲音是如此的淒厲,叫人難以忘懷,剜心一般地可怕。

拓跋真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坐在帳內,面前是一張行軍圖,桌子上只有一盞油燈。

怎麼會,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拓跋真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己為什麼會夢到李未央,而且還是這樣詭異的夢境…

“三殿下,前世因,今世果,現在你什麼都明白了吧。”就在此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帳外想起,拓跋真猛地站了起來,厲聲道:“誰!”一個黑袍子的人影從帳外走了進來,他面帶微笑,眉心一點紅痣美得驚心動魄,帶了一種妖豔的彩:“三殿下,除了我,還會有誰呢?”見到是他,拓跋真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坐了下來:“為什麼不通報?”

“殿下,咱們是合作的關係,外面的人自然不會攔著我的。”蔣華微笑,抖落了黑斗篷,臉上看不出絲毫曾經瘋癲的神情。

“你剛才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應該明白什麼?”拓跋真突然想起這件事,濃眉一下子皺了起來。

蔣華微笑,道:“剛才不過略施小計而已,讓你看到一些我們一直不明白的事。”拓跋真更加困惑,心頭卻突然一震,他隱約覺得,蔣華不是信口開河:“你到底要說什麼?”

“如果我說,剛才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你相信嗎?李未央之所以一直討厭你,不肯接受你的情,甚至將你視同洪水猛獸,也是因為此——”

“不!你是瘋了不成嗎?!竟然滿口的胡言亂語!”拓跋真心頭湧上一陣滔天的怒火,他最恨被別人捉,此刻不由大聲怒斥,快步上前一把出長劍,橫在蔣華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到底用了什麼術!”蔣華卻是微笑,輕輕推開了他的長劍,嘖嘖兩聲,道:“三殿下怎麼這樣心急呢?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這一次我去了越西,告知裴皇后安國公主與李未央爭鬥之事,碰巧裴後的身邊有一位鬼巫,有通靈之術,那個人告訴我,你拓跋真的生辰八字生來便是要做大曆的皇帝,而李未央同樣該有皇后之分,可惜,你們二人前世便有宿怨,命格互相沖撞,現在誰也看不出你們的前程了——”拓跋真的臉上湧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雙鷹般的眸子冰冷地盯著蔣華,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到撒謊的痕跡,可是,蔣華的面容十分平靜,甚至帶了一絲試探:“他說他只能看出你們有宿怨,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宿怨,他還說人死後一般是沒有靈魂的,可若是真的有,那一定是生前執念太深或者有太多的怨怒和不甘,最終化成厲鬼,徘徊於世間,或投生於人世,而李未央便是如此——你在夢中,到底看到了什麼?”拓跋真突然後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他向來是最冷酷無情而且鎮定的人,剛才那夢中場景已經讓他驚駭之極,此刻蔣華所說的更是讓他不能相信。

“這枚血玉,可以讓你看到過去的幻像,但是——”蔣華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意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隨後,他突然取出一枚玉佩,卻是彷彿有血在玉佩之中動,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譎。

拓跋真卻已經在最快的時間內鎮定下來,劈手過來,一把奪走,口中冷聲道:“你滿口胡言亂語,我已經聽夠了!我請你來,是讓你履行自己的承諾,不是讓你在這裡發瘋的!”蔣華真的十分好奇拓跋真在夢中看到了什麼,為何會讓他這樣失控,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答應你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到。這一次在邊境,我已經向祖父說清楚,以十為限,他的五十萬大軍會支持你成功奪位。但我的話說在前頭,不管你和李未央究竟有什麼恩怨也好,糾葛也罷,我要她的命!”拓跋真冷笑了一聲,道:“我答應你的事,也不會食言。”蔣華微笑,卻見他將那塊血玉收進了懷中,若有似無地提醒道:“鬼巫說過,這血玉只能使用一次,我剛才已經用過,你便是戴在身上也是無用了。”拓跋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聲音中彷彿連最後一絲的情緒波動也被摒棄:“其中玄機,我總有一是要搞清楚的,但這一切都與你無關。”蔣華勾起了畔,那水一般的眼睛裡閃現一絲冰冷詭譎的光芒,無所謂道:“那麼,希望我們合作順利。”隨後,他向帳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孫將軍應該有消息回來。”拓跋真走出了帳外,看著遠方的天空,他的心中在烈地猜測著,那京都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孫重耀到現在沒有任何的信號來,難道他沒能成功進入皇宮?還是中途被人發現?不,除非有人能悉孫重耀是他的人…但怎麼可能呢?孫重耀為了安國公主的事情,可是和自己表面徹底決裂了,並且投入拓跋玉的陣營。

李未央這個人雖然陰險狠毒,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對於她喜歡,看重的人,總是豁出命去保護,所以,她表面上做的若無其事,骨子裡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她十分聰明,聰明人有個特點,就是喜歡以己度人,她自己為了孫沿君不惜一切報仇,當然會以為孫重耀也和她一樣,會為了女兒報仇而投奔拓跋玉。但,她不能夠理解男人建功立業的決心和野心。孫重耀幫助拓跋玉,最多不過是個小小的將軍,可他幫助拓跋真,他卻許了對方異姓王的位置,這是何等的榮耀,試想孫重耀會拒絕嗎?

他不會,哪怕是死,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女兒和子,他也會答應。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拓跋真冷笑。所以,李未央不會發現孫重耀的背叛,更加不會知道他們的計劃,一切都應該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他一直等到了天際發亮,卻沒有預先約定好的信號燃起——拓跋真陰沉著臉回到大帳之中,蔣華冷笑一聲,道:“所謂行軍佈陣,最講究有利時機,依照我看,現在孫重耀應當已經被人拿下,但這並沒什麼要緊,你手上還有二十萬兵馬,只要你下定決心,沒有他的幫助,你也可以拿下皇位。”拓跋真冷冷望著他,道:“你是要我背上謀反的罪名?”如果孫重耀成功控制了皇宮,軍控制了京都,那一切的輿論就掌握在拓跋真的手中,他完全可以說拓跋玉毒死太后,並且意圖謀殺皇帝,孫重耀率兵保駕,而他的二十萬軍隊正是回去清君側——實際的目的卻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當然,這種事情騙不過真正心中有數的人,但對於他來說,這種粉飾太平十分重要。謀反得來的皇位,怎麼都不會坐得太穩當,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孫重耀的消息。名正言順控制京都,就能把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裡,到時候哪怕是羅國公突然發難,他也有法子對付他。

但現在,若是他貿然舉兵,全天下都會知道,拓跋真圖謀造反,篡奪皇位,而這個罪名,必定跟隨他一生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是一樣。

蔣華嗤笑一聲:“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三殿下!”拓跋真重又坐下,握著茶碗的右手生生箍住一刻之久,等到他的手漸漸展開,茶碗亦隨之分裂為六七片,清茶薄瓷,上面染著點點血絲。他突然長身而起,冷聲道:“號令三軍,即刻返回京都!”拓跋真一身戎裝,站在大帳之前的高臺之上,他的面前是整裝待發、訓練有素的二十萬軍隊,他們聚攏在他的面前,依照隊列站立,沒有絲毫亂象,且鴉雀無聲。拓跋真揚聲道:“各位,剛才我接到急報,京都之中拓跋玉已然發動叛亂,他挾持陛下、毒死太后,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實在罪大惡極!”臺下的所有人都屏息聽他說話,場面異常寂靜。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們可願與我一同返回京都!”拓跋真一雙鷹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臺下,氣氛一時無比緊張,他安排了數名心腹就藏在人群之中,隨時都可以響應他。更何況,他手中有聖旨和虎符,可以調動這二十萬人。

然而,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他又問了一遍,依舊沒有人回答。此刻,拓跋真的面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難道他安排的那些人出現了什麼變化?他的目光逡巡著人群,可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怎麼會?!他明明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蔣華看到這種情況,不由皺起了眉頭。

此刻,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聲道:“三殿下,你是在找這些人嗎?”拓跋真目光突然凝起,卻見到人群之中,接連滾出十餘名人頭,縱然血跡斑斑,可他還是一眼認出,這些人頭的主人,赫然便是他的心腹,他心頭巨震,怒聲道:“是誰!究竟是誰!”便有數名將領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大笑道:“三殿下,陛下手諭在此,請接旨。”拓跋真面在一瞬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的眉控制不住地抖動,嘴抿成了一條直線:“你說什麼?!陛下哪裡來的手諭!你又是什麼人!”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陛下派來的監軍!陛下擔心三殿下初次出征,惟恐有所閃失,故而命我們遙相接應,一路護送殿下,直到西南邊境。”拓跋真終於明白,原來皇帝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他派來的監軍,並不是真的護送,而是來監視他的。對方的手中只是一道聖旨,那樣輕飄飄的,可卻是那樣的沉重,這看在拓跋真眼中,意味著他的死期將至。

他的眼前立即浮現出李未央那張帶著清淡笑容的臉,這張臉在他的眼裡正慢慢地與夢境中的那個人重合。

他現在終於明白那個夢境的含義——若非前世有仇,今生有怨,何至於要破壞他的大計!此刻他已經忘記了他對李未央的苦苦相,只想到對方是如何對不起他的!他緊緊地咬著牙,牙已經滲出了鮮血。原來所謂的報應不就是這樣!對李未央的恨意固然熾烈,卻也只在他的心裡停留了一瞬。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眼前的局面,該如何解決!

蔣華瞧在眼中,已經知道大事必不能成,悄悄地向後退了幾步,一直快步奔到大帳之後,剛要找一早備好的馬離開,卻突然有幾名黑衣護衛出現在他的身後,只聽到有人輕聲笑道:“蔣三公子,多不見,身體安康否?”這個聲音在蔣華聽來,一瞬間如墜地獄。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他慢慢轉過身來,目光陰冷:“李未央,你居然會在這裡。”李未央只是微笑,道:“這一段路,足足跑斷了四匹馬的腿,我要在天明之前趕到這裡,還真是不容易呢。”蔣華冷笑一聲,道:“原來,這二十萬人馬,不過是葬送我的陷阱。”他的聲音曾經如同金聲玉振,絲毫不染煙塵,如今卻已經滿含著疲憊與緊張,如同馬上就要崩斷的琴絃。

李未央難得一身男裝青衫,卻顯得那張如玉一般的容顏染上了幾分屬於男子的英氣。她的聲音卻是很溫和:“我原來以為你是真的瘋了,還想著就此罷手,卻沒想到你表面裝瘋賣傻,甚至對蔣庶妃的死視而不見,暗地裡卻和拓跋真合演了一場好戲啊!”就此罷手?不過是要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而已,李未央的心思,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蔣華大笑起來,只是他的笑聲彷彿在嘆,又彷彿是悲哀:“是啊,我一直想著怎麼打敗你,不惜裝瘋賣傻,還以為自己成功躲開了你的監視,現在才知道,你從來不曾預備放過我。”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三公子,你我之間,不死不休,這句話是你所說,我可一直都記著。”此刻,不知為何天空捲起狂風,壓得人雙目難開,雪片越來越大。蔣華揚起臉來,冷冷一笑:“你以為這樣就贏定了嗎?你可知道,我祖父的五十萬大軍即將攻入京都,到時候,你和拓跋玉,誰能逃得過一死?!”李未央突然掩住了畔,輕輕笑了兩聲,看蔣華出驚訝的神情,她才語帶諷刺道:“原來你的消息這樣不靈通,怎麼你不知道嗎,就在兩個時辰之前,蔣國公陣前遇刺,他的十八名心腹將領一夜之間全部被人誅殺,如今這五十萬大軍,已經由陛下派去的親信接手了呢!可惜啊,棋差一招而已。”蔣華的瞳孔在這一瞬間緊縮:“你在騙我?”李未央嘆了口氣:“我也希望我說的是假話啊,不過,你知道,我沒有說假話的必要。你們調不動這裡的二十萬大軍,同樣拿那五十萬人沒辦法,現在,你該怎麼辦呢?”蔣華沒想到心策劃的一切這樣就完了,但他是心何等堅韌之人,腦海中快速地閃過一連串的念頭,想也不想,他雙膝跪地:“郡主,請你放我一命!我可以像五弟一樣,此生再也不回京都!”眼前的蔣華,本與以前那個驚採絕豔的蔣家三公子判若兩人。

李未央還沒有說話,卻見到蔣華已經膝行到了她的面前,滿面愧疚地想要抓住她的裙襬,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麗的亮眼光芒從李未央身側急劃而來,自蔣華張開的嘴巴穿入上顎,蔣華整個人向後仰倒,痛苦異常,卻不能立死,雙眼瞪得睚眥裂。李未央像是早已料到,不過蹲下身子,俯視著他的眼睛。

蔣華看著她,眼裡轉過最後一線神光,掙扎著,低聲斷續吐息,依稀組成了一個句子:“我沒有輸…”最後的四個字,他還是在意自己的輸贏。

李未央沒有注意到蔣華畔之間那一絲詭譎的微笑,只是輕聲道:“不,你還是輸了。”趙月一把出長劍,蔣華的瞳孔立時散開,血水從口中淌下來,冷笑卻還留在臉上,那場景,實在讓人驚駭之極。

李未央看著蔣華倒在了她的面前,卻從他袖中滾出了一點寒光,正是一把僅有手指長短的刀鋒。她的面上出一絲惋惜,道:“你不是要向我求饒,是想要藉機殺我。”蔣華此人,不但聰明,而且心堅韌,李未央笑了笑,是個不錯的對手,可惜,他過於驕傲,始終都不肯認輸。有時候,輸贏並不重要,只有活下來,才有贏的機會。

趙月冷哼一聲,道:“此人圖謀不軌,實在是死有餘辜。”李未央沒有回答她,目光卻遙遙投向不遠處的廣場,真正該死的人,是拓跋真。

------題外話------編輯:我以為這章會看到拓跋真死的——小秦:如果他這麼簡單就被李未央打敗了,他就不是拓跋真了,你覺著他還能翻身嗎?

編輯:他再翻身我就從你電腦裡爬到你被窩裡去——小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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