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半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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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公鬚髮皆白,容貌清矍,若非因為年事已高而佝僂著身體,實在是個高大的人。他原本不想立刻出診,可是聽說李家今天晚上一連請了七個大夫都說孩子病得很重沒辦法救回來的時候,他便立刻有了興趣:“他們都說沒救了?那我一定要去看看!”這顯然是把之當成疑難雜症了,李未央忍住心頭的難過,道:“請您務必盡力,若是能治好,李家必有重謝!”盧公笑了笑,吩咐旁邊的童子去取藥箱,隨後跟著上了馬車。
等到了李府,管家了上來,滿面都是焦急之
,低聲道:“老爺還沒回來。”這就是說太醫還沒請回來了,李未央點點頭,對盧公道:“您請。”盧公一直到了談氏的院子,這時候天
已經快要亮了,老夫人和一屋子的人都滿臉焦急地等著,李長樂先站了起來:“這位大夫是——”李未央道:“這位是鼎鼎大名的盧大夫。”老夫人見多識廣,聽到這名字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連忙道:“盧大夫,有勞了。”李長樂看了一眼身邊一直垂著頭的一個媽媽一眼,冷笑一聲,盧大夫?李未央可真是病急亂投醫,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京都有個盧姓的名醫啊!
也不怪李長樂見識短淺,實在是盧公近年來少有在京都走動的,很多人都將他遺忘了。
一屋子人都看著盧公,包括剛才還束手無策的幾個大夫,他們都盯著眼前這個人,心中對他充滿了懷疑。盧公淨了手,用雪白的手帕將雙手擦拭乾淨,這才走到搖籃邊,望、聞、問、切一番,足足半個時辰才算完事,然後走過來,捏著鬍子,面凝重道:“把原先的藥方給我看。”李未央便親自將之前太醫為
之開的方子遞給盧公。盧公眯眼看了好一會兒,連連嘆氣道:“庸醫誤人,庸醫誤人啊!”這話一說出口,老夫人一下子緊張起來:“這是宮中太醫的方子,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孩子是餘毒未清,又受了風寒,偏偏他開的都是清毒藥,反倒使得大寒入體,風寒更重,孩子當然受不住了!這是哪個混賬開的藥方,鬼的太醫,實在是該死。”旁邊的一位大夫原本是很贊同這方子的,聞言不由道:“這孩子是中了毒,所以開這個藥方也算對症啊!總不能不管中毒只管醫治風寒吧!那不是顧頭不顧腳嗎?再者中毒的厲害要遠勝於風寒,當然先排毒再去治風寒!”
“庸醫都是像你這樣一知半解,只知道些皮的。”盧公不客氣道:“這孩子多小一個人,要講究調補。你們一味只知道清毒,卻不知道給他調養身子,他身子一弱,風寒自然入體,這藥方裡又都是些大寒的藥,是要
死孩子嗎?!恐怕沒等你們把毒全排光,孩子就沒命了!”那大夫辯白道:“兩種
病混合在一起本來就很難治療,而且這孩子年紀小,麻黃這種重藥又不能開,這麼複雜,誰能救他!”盧公冷笑一聲,道:“你們不能,就當別人不能嗎?”老夫人希望不由自主地升起,沙啞著嗓子問道:“現在怎麼救?”盧公看了一眼搖籃裡的
之,似乎正在考慮,而談氏正輕輕抱起
之,用小匙灌了兩三匙水,又給他換了額頭的溼巾,只是孩子仍然緊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
盧公緩聲道:“我開藥,你們照著給孩子服下。”老夫人著急:“這麼小的孩子哪裡得起藥啊!是不是讓
孃喝下,再通過
水——”盧公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你們要是信任我,就聽我的!若是不信,就另請高明吧!”李未央咬了咬牙,道:“老夫人,就聽盧大夫的吧。”老夫人雖然對他還存有懷疑,可是太醫遲遲不來,也只能信任眼前這個人,但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若是你治不好——”
“既然我敢開藥,就一定能治好!沒有什麼若是!”盧公的臉上滿滿都是自信。
於是,開藥,抓藥,服藥,整整鬧騰了六個時辰,等中午的時候,李蕭然才匆匆帶著太醫回來,這時候,之的上吐下瀉已經停了,高燒也已經退了。
王太醫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想要說什麼,老夫人生怕兩人起衝突,便讓人趕緊帶著王太醫坐到一邊喝茶去,誰知王太醫並不聽人的話,自己主動走到之的搖籃邊上,望聞問切了半天,臉
陰晴不定的,看的老夫人和李蕭然都有點緊張。
良久,他才慢慢道:“果然是高手。”隨後,他看了一眼李蕭然,道:“李丞相,我先告辭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人都出面面相覷的表情,不懂王太醫怎麼突然走了。心情最複雜的是李長樂,垂下眼睛一言不發,可是臉上卻還要
出很喜悅的神情,真是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盧公又檢查了一遍,最後笑道:“沒事了。”李未央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連老夫人都是枯坐了一夜,連忙道:“老夫人,我送大夫出去就好,您趕緊回去休息吧。”老夫人鬆懈下來,才發現自己腿腳發軟,不由看了那搖籃的方向一眼,道:“好,我先回去了,若有什麼變化,隨時來通知我。”
“是。”李蕭然趕緊道:“管家,你陪著三小姐送盧大夫。”管家立刻明白過來,道:“是。”不一會兒,他手中便捧了厚厚一袋的銀子,遞給盧大夫的藥童,那藥童笑眯眯地接過了錢。
盧公出了李家,這才微微一笑,對李未央道:“不必送了。”李未央道:“盧大夫,你救了舍弟一命,將來若有什麼需要未央幫助的,未央一定不會推辭。”盧公笑了笑,仔仔細細地看了李未央幾眼,才道:“如此,我便先走了,若是將來有何需要,我自然到府上來打擾。”李未央點了點頭,目送著盧公上了馬車,等他的馬車一走,卻聽到李德吩咐人道:“跟著他。”李未央不由回過頭,道:“怎麼,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李
德冷冷地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道:“我總覺得他哪裡怪怪的。”李未央輕聲道:“可他總是救了四弟的
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李
德搖了搖頭,道:“昨夜裡我是太過著急,後來靜下心來一想,就覺出了不對的地方,據說盧公
格古怪,不合眼的病人求到門上連理都不理,哪怕是決心要醫治的病人,也非得故意刁難一陣不可,可這個人,卻是二話都沒有說就跟著咱們回來,實在是古怪。”李未央失笑:“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些,至少他的醫術是真的。”李
德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冷意:“反正我覺得這傢伙不對勁。”李未央也仔細回憶了一番,可是剛才太過著急,她竟然連對方的容貌都沒有太過留意,不由笑著搖了搖頭,覺得眼前這少年心思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盧公的馬車一路順著來時的路回去,藥童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後面有人跟著!”盧公微微一笑,捻著長鬚,道:“甩掉他!”馬車立刻拐進了一個巷子,跟蹤馬車的人便也快步跟了上去,誰知等到了巷子裡,馬車卻突然不見了,跟蹤的人愣了半天,隨後吩咐兵分三路,向三個不同的方向追去。等他們都走了,一道大門打開,馬車晃地行了出來,藥童探頭,發現人都沒了,這才笑道:“他們走了!”盧公哈哈一笑,道:“回去吧,忙了一夜,也該洗個熱水澡了!”盧公並沒有回到昨夜的那間院子,而是七拐八繞,到了另一處豪華的別院,只不過待院門關上,他那彎著的,竟然奇蹟般地
直了,四個身材婀娜,面容無限姣好的白衣少女笑眯眯地
上來:“少主人回來了!”盧公笑得很甜
,笑嘻嘻摸一把身邊少女的酥
道:“該叫盧大夫才對…”
“盧大夫…”幾個少女一起嬌聲道,說完卻花枝招展的笑起來。
盧公左擁右抱著兩個美女,在鶯鶯燕燕中進了房中,其中一個美人給他端來了一盆水,他取出一個藥瓶,在臉上摸來摸去,足足有半個時辰,又用水仔仔細細地清洗個乾乾淨淨,這才抬起臉來,卻早已不是剛才那個鶴髮雞皮的老頭,而是一個玉面朱,風
可人的年輕男子。他嘿嘿一笑,道:“你們看這張臉,可覺得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的,少主人這張臉可是最俊俏的啦!”
“就是就是,少主人要是用這張臉,可要把人死了!”美麗的丫頭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然後立刻有人捧著敷臉的東西過來,年輕男子敷在臉上,又過了半個時辰後拿下來,才舒出一口氣:“你以為我願意戴著這破東西,氣都透不上來!什麼嘴巴沒
、辦事不牢,呸!都是胡說八道!要不是為了讓人家相信我,我才不用費這麼大事兒!”
“是啊,現在他們可證實了少主人的實力了!”丫頭笑道。
年輕男子翹著二郎腿,一口叼住丫頭捧過來的一串晶瑩的葡萄,嘻嘻笑道:“那是,現在我救了丞相家四公子,很快我就要名揚天下了!”他一邊說,眼睛裡更是閃過一絲光芒,充滿捉狹道:“這下他們再也不能說我是胡鬧了!”
“少主子真厲害…”又是一陣鶯鶯燕燕。
這時候,只聽見大門砰的一聲,一個年輕男子大步星地走了進來,一把走到他跟前,將正在吃葡萄的人拎了起來,又狠狠摔在地上,怒聲道:“你這個禍害!誰讓你去給李
之醫病的!”他嚇了一跳,那葡萄籽兒卡在喉嚨裡,半天都沒下得去,丫頭們趕緊上去給他拍背,好容易他才緩過來,大聲道:“蔣南!你幹什麼!”蔣南冷笑一聲,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這個混賬東西!讓你回家你也不回,成天見兒的在外面鬧騰,我們平
裡不管你,是覺得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啊!居然跑去救李家那個小雜種!”原來,這位自稱盧公的年輕男子,就是蔣家二房的獨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蔣天。他一把推開蔣南的手腕,道:“我本來就是盧公的小徒弟,我用他的名堂治病救人,怎麼就犯著你們了!”蔣南面
十分陰冷:“那個李未央,大姑母就是被她
死的,後來我調查了二姑母的死,跟她八成也脫不了干係,她算是和蔣家有血海深仇的,那個李
之,是她嫡親的弟弟,你讓他死了就算了,何必多此一舉跑過去救他,你腦子壞了嗎?!”蔣天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語
,半響說不出話來。
蔣南盯著他,道:“現在知道你壞了事吧!”蔣天猶猶豫豫地看著他:“那毒藥——”蔣南冷哼一聲:“本來可以用來對付李未央,現在全壞在你手上!可把李長樂氣死了!她剛才派人送信來,說盧公來府上救了人,我立刻就想到是你!盧公早十年前就作古了,哪兒來的盧公!還不是你成裡冒著人家的名堂到處瞎跑!”蔣天嘀嘀咕咕地道:“我又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幹嘛怪在我頭上!我原先看病都是要收取千金的,這次連價錢都沒談就上門了,還不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蔣南氣的說不出話來:“什麼親戚?你跟李未央是哪門子的親戚!李長樂才是你表姐,姑母才是你的親人,李未央?!你要是敢說跟她是親戚看看,看老夫人不割了你的舌頭!”蔣天俊俏的臉上頓時變得很難看:“可是我做都做了嘛!你們還要怎麼樣,不然我現在上門去,一帖藥毒死那孩子!”
“回來!”蔣南狠狠踹了他一腳,他卻手腳靈活地閃開了,只是衣服上多了一個腳印,他頓時跳起來:“四哥!你幹嘛!我這不是想要彌補過失嗎?!”
“你自以為聰明甩掉了跟蹤的人,我告訴你,人家那些不過是明探,暗地裡還有幾個高手,要不是我幫你解決掉了,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微末的伎倆能逃脫人家的眼睛嗎?告訴你,要是讓李未央知道你是蔣家的人,小心你的皮!”
“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厲害,我看她一陣風都要吹倒了!”
“呸!你懂個!”蔣南發揮了在戰場上的彪悍,開始爆
口了,“她要是個好相與的,我們何至於費那麼大的心思!”蔣天甕聲甕氣道:“要對付一個女孩子,有什麼困難的?”蔣南氣哼哼地在紫藤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豈止是困難!她整
裡躲在李家不出門,難道你還能去把她揪出來?!”
“總能等到她出門的時候啊!到時候——”
“到時候?她這兩個月一共出了三次門,每次身邊都有武功奇高的護衛,她自己又是狡猾地不得了,連我都靠近不得,想要找她的麻煩,談何容易!更何況,只是讓她吃教訓的話,姑母就白死了!老夫人說了,要李未央身敗名裂!”蔣天期期艾艾地看著蔣南,道:“這——恐怕不容易吧!”
“本來李之一死,李未央不氣死也要發瘋,偏偏被你這個傢伙壞了事!”蔣南說的氣不打一處來,隨後突然頓住,眼睛微微眯起來,冷笑一聲,慢慢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本來我們不過是折她一個弟弟,現在麼——”他的眼睛釘在蔣天的臉上,蔣天很驚慌:“你想幹嘛!”蔣南微微一笑,俊美的臉上帶了一絲嘲諷:“你這個廢物總算能發揮點作用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照著我說的做。”在蔣天的耳邊低語一陣,看到他臉
變了,蔣南的笑容更甚,道:“好了,就這樣吧,我要走了,記住我說的話,要是再敢壞事,我就把你的作為告訴二叔,讓他好好收拾你!”蔣天看著對方走了,便氣哼哼的進了內室,一
股坐在椅子上,隨後一腳踢翻了放葡萄的小几,一邊道:“什麼狗
四哥,就是個無賴嘛,哪有這樣不講道理的…”漂亮的丫頭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大膽的趕緊過來安
道:“少主子,彆氣了,咱們不理他就是了。實在不行,咱們去告訴國公夫人,讓她來收拾四少爺。”蔣五帶著哭腔道:“沒看他要去告我一狀嗎?唉,我也是真倒黴,剛回到京都就出這種事!”
“那您就離他遠一點吧!”蔣天滿腹委屈道:“我都傷心成這樣了,你們還指摘我,李未央這個煞星,早知道我就讓她弟弟死了算了!”丫頭們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吭聲了。
一個月後卯時左右,天已經矇矇亮了,到處張掛著的大紅燈籠仍然點著,照亮著黑黢黢的宮殿樓宇,也照出長廊下曲曲折折的道路。老道士尹天照鬚髮皆白、身形枯瘦,但一雙眼睛卻深邃明亮,看起來不過四五十的年紀,他一路進了皇帝的寢宮,暢通無阻,無數人向他彎行禮。
面對九五至尊,尹天照行禮,淡淡道:“參見陛下。”
“起來吧。”皇帝近痴
道術,連寢宮都不忘搭設道臺,他隨手指一下對面的蒲團,又吩咐太監道:“把靈丹拿過來。”尹天照看到自己的徒弟,剛剛因為進獻了美女受到皇帝寵愛的周天壽也在,頓時沉下了臉,但是礙於皇帝在場,他不敢發作。因為皇帝如今十分寵愛那個美人,甚至相信她是周天壽從天上得到的美人,尹天照事後也試圖拆穿對方的騙局,但是陛下深信是自己的福壽
動了天地,才引來了天上的仙女到了自己身邊,不要說尹天照,就連太后的勸說都聽不進去,執意將那女子封了妃,
留在身邊。在這種情況下,周天壽自然也十分得寵。
太監從尹天照的手中接過錦盒,隨後恭敬地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用水服下丹藥,卻噎了半天,好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舒暢道:“每次服下靈丹,都有這種通體舒服的覺,還要多虧了道長。”尹天照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樣,笑道:“陛下過獎了,這也是陛下有仙緣,才能煉出丹藥來。”隨後他起身,道:“陛下,讓貧道為你祈福吧。”皇帝點了點頭,尹天照起身走到皇帝跟前,將拂塵甩到皇帝的臉上身上,如是九下之後,尹天照口中唸唸有詞,過了片刻,他卻突然面
一變,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皇帝睜開眼睛道:“怎麼了?”尹天照面上
出難
。
皇帝皺起眉頭,道:“但說無妨。”尹天照嘆了口氣,道:“陛下,貧道是看您如此虔誠,心中卻想到您陽壽不久,心中實在是難過啊!”皇帝面頓時大變,失聲道:“道長,這是怎麼回事?”尹天照繼續嘆氣,道:“陛下,請您跟貧道過來。”說著,他警告地看了一眼周天壽,對方立刻低下了頭。
尹天照冷笑了一聲,面上出詭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