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嘯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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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舉步向前走去,羅廷玉默默跟在後面。二人在靜寂黑暗的曠野中,不快不慢地往前走。三更時分,他們已走了不少路。羅廷玉見她平靜如常,真測不透她是不是已把剛才“君後之約”忘掉。但他本人卻始終拂不掉心中的煩惱。
忽見她停下腳步,舉手遙指。當下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裡許左右,似是有人家,漏出一線燈光。那燈光如此之黯淡,若在常人眼中,本很難發現。二人運足眼力望一會,秦霜波道:“那一家大概不是人家。”既然不是人家,又是什麼?羅廷玉登時明白她之所以不說出心中的猜測,一定是暗中考究他的目力。當下應道:“依在下看來,恐是一座廟宇。”秦霜波點點頭,道:“不錯,我一路上都留意著,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座廟宇,大概會合我們之用。”羅廷玉訝道:“咱們要到那廟裡去麼?”秦霜波道:“是的,我們須得在神佛之前發個誓才行。”羅廷玉不
暗自微笑一笑,忖道:“這等事也須到神佛之前發誓,何其迂腐?
”秦霜波領先走去,一面道:“公子可別在心中笑我不夠灑脫,我們總得找個見證才行啊,你說是也不是?”羅廷玉忙應道:“是,是,姑娘愛怎麼樣都行。”秦霜波頭也不回,道:“我們在神佛的像前,一同跪下發誓,不許違約,如果能找到香燭之物,更是妥當。”羅廷玉又應了一聲“是”她道:“你好像很聽我的話嘛?”羅廷玉覺得難以作答,雖然他明知自己是源於負疚和恩之心,所以事事聽她,但這話如何能說?他一想起心中的負疚,便記起當
與她相逢之時,詩酒訂
,劫不說出自己的真正身份。這件事實在很對她不起,幸而她一直不曾提起,否則真是無地自容了。
不久他們抵達那座廟宇,卻是一間庵院,屋宇不多,庵門緊閉,但他們仍然可以見到圍牆內那間佛堂透出的黯淡燈光。秦霜波回頭道:“也許還有沙門弟子在誦經禮佛吧,我們敲敲門可好?”羅廷玉道:“當然要叫門啦!”伸手拉起鋼環,敲了幾下,等了半晌,毫無動靜。
羅廷玉道:“假如我們只不過進去發個苔,便無須驚動庵中之人。”秦霜波掩口一笑,道:“難道我們越牆而入麼?”羅廷玉道:“在下顧忌較少,待在下先進去開門。”他見秦霜波沒有反對,當即縱身躍過圍牆,把山門打開,秦霜波輕移蓮步,走入庵內。
二人穿過略顯荒蕪的院落,拾級走入佛堂之內,但見一盞琉璃燈高掛屋頂,發出黯黯的光線。
佛像前的供桌上,銅爐中有幾支香尚點燃著,冒起數縷淡淡的青煙,供桌前面的地上,放有四五個新的蒲團。二人過去,各取其一,準備墊在膝下。忽然間秦霜波無聲無息地撲倒在蒲團上,卻不是伏地跪拜,倒像是突然睡著了。羅廷玉微微一笑,好像是早已曉得必會如此,所以毫不驚訝。他立不動,只轉首四下瞥了一眼,但見佛堂內毫無異狀,屋角牆隅還可以見到有些蛛網和塵垢。
過了一會,羅廷玉虎軀微微晃搖了一下,凌厲的目光也忽然黯淡下來,他哼了一聲,舉步走到秦霜波身邊。他正要彎抱她,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笑。他立刻中止了任何動作,抬目向冷笑來路望去。只見三個白衣勁裝的人,都拿著閃閃生光的長刀,攔門而立,這三人年紀都很輕,大概只有三十上下。
羅廷玉一望而知,這三人都是霜衣隊的後補好手,應當俱以“不”字排名,果然左邊的一個說道:“在下趙不懼,這一個是李不行,那一個是張不定。”羅廷玉冷冷道:“知道了,你們有何打算,如若想立大功擒下本人,便進來動手。”趙不懼道:“老恩主曾經傳諭我等,說羅少城主你勇冠三軍,如若相逢,只可智取,不可力敵。”羅廷玉冷笑一聲,道:“故此你們散佈各處,各逞手段詭謀,是也不是?但這幾香還不易使我倒下呢!”趙不懼道:“據在下聽聞的傳說,少城主竟是刀君的身份,在下甚願在出手之前,請問一聲是也不是?”羅廷玉沉
一下,道:“你聽誰說的?”趙不懼道:“敝莊都是這麼說的。”羅廷玉道:“這件事怒難奉告,因為連自家也不知道,如何能夠回答?好啦!你們的援兵要何時方能趕到?”趙不懼面
微變,李、張二人卻
出躍躍
試的神情。這叫做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們雖是曉得羅廷玉厲害非常,但也很自恃自己的武功,總得要試過才甘心。如若換了老一輩的霜衣隊,只怕連現身也不大敢,遑論出手拚命?
羅廷玉又道:“趙不懼,你一方面又想拖延時間,最好見到我自行倒下,任得你們縛走,對也不對?”羅廷玉又道:“趙不懼,你一方面發出信號,急招後援,一方面又想拖延時間,最好見到我自行倒下,任得你們縛走,對也不對?”趙不懼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羅廷玉道:“那樣你就大錯特錯了,要知我最初越牆而入,開啟山門之時,便發覺院中荒蕪,不似有人居住,加上門閂腐朽,更可證明我所疑不錯,因此之故,一見爐中之香未熄,立刻閉住呼。”趙不懼道:“少城主這話未必可以全信,或者你有闢毒之法,才不畏
香。”他想拖延時間,自然應得多說幾句話。
羅廷玉道:“我再舉一些證據,例如這幾支香,乃是剛剛點燃,才燒了一點兒,怎會無人應門,其次這佛堂內塵積網封,無人打掃,但這幾個蒲團卻是新的,焉有是理?”趙不懼道:“果然破綻甚多,但少城主何以不通知秦仙子,而任得中了
香昏倒,一旦動手,反而拖累了你?”羅廷玉道:“我自然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有二個想法,一是以她的智慧,應當不會中了陰謀詭計,二是她縱然一時大意,但以她的功力,也能很快就回醒,此所以找和你們正是不謀而合,都想拖延時間。”趙不懼變
道:“原來如此。”話聲中,首先跨入門內,李、張二人並肩緊跟,都持刀作勢,準備出手。趙不懼沒有立刻發難,又道:“但以在下想來,你們如能及早衝了出去,當必更有利,少城主何以遲遲不出手闖關呢?”羅廷玉道:“問得好,但我已見識過貴莊的弓箭手和使用火器的能手,想來必有三五名與你們在一起,如若衝出,只怕偶一不慎,誤傷了秦姑娘。”他不必反問對方這個猜測對是不對,因為從他們的面
表情,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了。
事實上羅廷玉心中豈有不急之理,敵人的香功效如何,全無所知,萬一十分厲害,而秦霜波功力雖高,但一時半刻不能回醒的話。則一方面她昏
如故,牽掣著自己無法放手擊敵,另一方面敵人卻來了後援,豈不糟甚。因此之故。他突然考慮到立刻衝出去這個方法。
雖說不易安然闖出,但總還有相當大的把握,總勝過逗留於此,讓敵人佈下重重羅網。
但見趙、李、張三人忽然散開,各各相距三尺左右,齊齊跨步迫來,他們皆是刀直指,形成一股凌厲氣勢。
羅廷玉豈敢小覷,也自蓄勢待發,他的“血戰寶刀”雖未出鞘,可是他功力絕強,心與刀合。因是之故,乃雖在鞘,卻已有一股刀氣卷疾湧而出,正面的趙不懼最先碰上,突然間停住前迫之勢,身子不由得震抖一下。他已被刀氣所懾,十成武功已消滅了四成之多,緊接著李、張二人也被森寒的刀氣所侵,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不過他們乃是被餘波所及,遠不似趙不懼那麼吃虧。
羅廷玉長笑一聲,道:“趙不懼,看你似是三人之中的領袖人物,武功當必最強,本人如若一刀不能取你命,今天便放過了你,決不傷你。”這一陣長笑和話聲,鏗鏘有力,豪氣迫人。趙不懼只覺全身冰冷,
髮皆豎。
這一驚非同小可,暗念敵人還未出手,已有如許威勢,則當他出刀攻到之時,焉還有力抵擋?他不知不覺向後一退,這一來自己亂了陣腳,使左右側翼的李不行、張不定二人,無法援救。說得遲那時快,但見羅廷玉寶刀出鞘,佛堂中芒打閃,一現即隱,趙不懼屹立不動,羅廷玉也站在原處。
張、李二人目瞪口呆,望住趙不懼。但貝他口忽然出現血漬,很快就染紅了一大塊,緊接著那趙不懼低低一哼,隆一聲跌倒在地上。原來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羅廷玉已攻了一刀,但進退之際,竟快得使人瞧不清楚。那李不行、張不定二人縱是
情再兇悍之人,在眼見這等情形之後,亦不能不膽戰心驚,鬥志全消。
只因那趙不懼在他們三人當中,果然是領袖人物,不論是武功或智計,都比他們強勝。
既然連他也在一招之中送了命,李、張二人自忖比不上趙不懼,焉能不大大震恐,但見他們同時後退,大有逃命之意。
羅廷玉一彎,已抱起了秦霜波,舉步迫去,與對方這二人,仍然保持著七尺左右的距離。這樣他們退出佛堂大門之時,他有把握增加速度,與他們同時衝出。
則外面的火器硬箭便無法施放,即使這些人心狠手辣,本不顧己方之人的生死,照樣施放攻擊。但有這李、張二人擋了那麼一下頭陣,他自信必有空隙可乘,得以逸出重圍。
張、李二人已退到門口,外面忽然有人沉聲喝道:“沒有用的東西,還不給我站住。”話聲甚是強勁震耳,張、李二人如在夢魘中掙醒,忽地向二側散開,刀作勢。但見門口當中,出現兩道人影,一高一矮。
羅廷玉眼光到處,已認出來人敢情是嚴無畏貼身侍衛“陰陽二將”頓時大為警惕,迅即躍退丈許,準備把秦霜波放下。陰將宣碧君依然宮裝高髻,美麗的面龐上,出一股強悍狠毒之氣,她冷冷的盯住羅廷玉,嘲聲道:“羅公子小心啊,別把懷中的情人摔著了。”話中之意及語氣間,大有醋意,她不提猶自可,這一提起,羅廷玉頓時
到懷中溫香軟玉。尤其是秦霜波她乃是何等身份,這一輩子休想能有人有摟抱她的機會,但目下她卻軟綿綿的在自己手臂裡。登時一股異樣的
覺,襲上心頭。
於是他沒有把她放下,仍然用強有力的猿臂抱住她,右手提著寶刀,中豪情迸發,朗聲一笑,道:“二位來的好快,想來這周圍百里之地,已佈下了重重羅網了。”徐剛道:“不錯,羅公子如若識得時務,最好棄刀束手就縛,免傷和氣。”宣碧君恨聲道:“阿剛你跟他說這話是多餘的,你看他把秦霜波抱得緊緊的,儼然以護花使者自居,即可知道他決不會棄刀認輸了。”徐剛頷首道:“唔,果然是如此。”羅廷玉聽他們這一說,左臂不知不覺的緊了一緊。只聽宣碧君又以充滿了妒意的聲音道:“他和秦霜波二人,雙雙攜手,半夜到佛前拈香膜拜,聽起來當真香豔
旎不過,阿剛你說是也不是?”徐剛道:“是啊!”其實他一點也不明白宣碧君這些話有何用意,只好信口敷衍。宣碧君身形微晃,已跨入佛堂之內,徐剛也緊緊跟上,與她並肩而立。羅廷玉深知這陰陽二將不但武功高強,更擅聯手合擊之術,是以不敢輕舉妄動,總要等找到什麼破綻,才好出手。再者那宣碧君曾經縱放他一次,雖然已約定將來須得放過嚴無畏一次作償,但到底領了她的恩情。因此之故,宣碧君無論怎樣諷刺嘲笑,他也決不出言還擊。雙方對峙了片刻,外面傳來三響掌聲。
宣碧君冷冷一笑,道:“這座佛堂,只有前後兩道門戶可供出入,現下已被我派人封死了,羅公子如若不信,不妨試上一試。”羅廷玉道:“此是必然之勢,何須試過方信。”宣碧君道:“羅公子既然早已知道,何故不趁我手下部署未定之時,速速衝出,難道你自以為尚有負□抗爭之力麼?”羅廷玉道:“負□之鬥,亦是勢所必然之舉,宣姑娘總不致於以為鄙人會擲刀就縛吧?”宣碧君道:“當然你不會擲刀就縛,但我們卻想知道,你何故遲遲尚未出手,莫非在等候援兵麼?”羅廷玉微微一笑,道:“鄙人從何召來援兵,宣姑娘別說笑了。”宣碧君道:“那麼到底是什麼緣故?”羅廷玉道:“如若姑娘一定要鄙人說出,那就只好坦白奉告,鄙人乃是希望你們的一方有別人趕到,代替了姑娘的位置。”他雖然沒有說出為何生出此想,但宣碧君卻不致於不懂。她面上的神情突然大見軟化,輕輕的哦了一聲。
徐剛忽然口道:“羅公子,你且把秦姑娘放下,咱們好好的放手拚一場。”羅廷玉頷首道:“徐兄的豪氣大是使人佩服,鄙人自當遵命。”回頭一看,走近供桌,正要把秦霜波放在地上,但突然大喝一聲,寶刀宛如奔雷掣電般向供桌砍去。
“喀嚓”一聲暴響,那張長供桌分作二截,同左右掀開,底下竟有個白衣大漢,這刻業已爬伏地上,背後鮮血直冒。
原來此人躲匿在供桌底下,羅廷玉要放下秦霜波之際,其實心中只有一念,那便是敵人會不會趁隙向她下手暗算?由此一念,他自然注意到布幔垂地的供桌底卜,會不會有敵人藏匿的可能。
照道理說,他和秦霜波早先在這佛前參拜,以他們二人的造詣,如若有人躲在底下,一定能覺察出來。是以他本來不必冉行查看,但當他一注意到供桌底下之時,靈銳利的
覺立刻告訴他,那下面似是有人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