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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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造的第一隻獨木舟是相當大的,因為我想用它渡到小島對面的那塊大陸上去,期間的距離約有四十海里。可是,現在新造的這艘船就太小了,不可能乘它渡過那麼寬的海域,因而不符合我原先造船的意圖。這樣,我只好打消我原定的計劃,不再去想它了。現在既然有了這隻小舟,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坐上小船繞島航行一圈。前面我曾提到,我曾經在陸上徒步橫越小島,抵達了島的另一頭。在那些小小的旅行中,我有不少新的發現,所以我一直想看看小島沿岸的其他地區。

現在,我既然有了小船,就可沿島航行一週,實現我的宿願了。

為了實現環島航行的目的,我要把樣樣事情做得既周到又慎重。為此,我在小船上安裝了一小小的桅杆,並用貯藏已久的帆布做了個帆。你們知道,我從大船上取下的帆布多得很,且一直放在那裡沒用過多少。

安裝好了桅杆和帆之後,我決定坐船試航一番,結果發現小船走得相當不錯。於是,我在船的兩頭都做了小屜或者可以說是小盒子,裡面放糧食、用品和彈藥之類的東西,免得給雨水或花打溼。另外,我又在船舷內挖了一條長長的槽,用來放槍,還做了塊垂板可蓋住長槽,以防槍支受

我又把我的那把傘安放在船尾的平臺上。傘豎在那裡,也像一桅杆,傘頂張開,正好罩在我頭上,擋住了太陽的勢力,像個涼篷。此後,我常常坐上獨木舟到海面上游蕩,但從來不敢走遠,也不敢離小河太遠。後來,我急於想看看自己這個小小王國的邊界,就決定繞島航行一週。為此,我先往船上裝糧食,裝了兩打大麥麵包(其實不如叫大麥餅),又裝了一滿罐炒米(這是我吃得最多的糧食),一小片甘蔗酒,半隻山羊,還有一些火藥和子彈,準備用來打山羊。另外,我還拿出了兩件水手值夜穿的衣服,這我前面也提到過,是我在水手箱子中找到的。這兩件衣服放到船上,一件可以用來作鋪被,一件用來作蓋被。

我成為這個島國的國王已第六年了,或者說,我落在這個荒島已第六年了。反正怎麼說都可以。在這第六年的十一月六,我開始了這次環繞小島的航行。這次航行所花的時間比我預料的要長得多,因為島雖然不大,但當我航行到東頭時,卻被一大堆岩石擋住了航道。岩石向海裡延伸,差不多有六海里遠,這些礁石有的出水面,有的藏在水下。礁石外面還有一片沙灘,約有一海里半寬。因此,我不得不把船開到遠處的海面上,繞過這個岬角航行。

一開始發現這些礁石時,我幾乎想放棄這次航行,調轉船頭往回走,因為我不知道要向外海走多遠,而且,我更懷疑自己能不能回到島上。於是,我就下了錨--我用從船上取下來的一隻破鐵鉤做了錨。

我把船停穩當後,就帶槍走上岸。我爬上一座可以俯視岬角的小山;在山頂上,我看清了岬角的全部長度,決定冒險繼續前進。

從我所站的小山上向海上放眼望去,看見有一股很強很猛的急向東去,差不多一直到那岬角附近。我進一步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因為我發現,這股急中隱藏著危險。如果我把船開進這股急,船就會被它衝到外海去,可能再也回不到島上了。說真的,假如我沒有先爬上這座山觀察到這股急,我相信一定會碰到這種危險的。因為,島的那邊也有一股同樣的急,不過離海岸較遠,而且在海岸底下還有一股猛烈的迴;即使我能躲過第一股急,也會被捲入迴中去。

我在這兒把船停了兩天,因為那兩天一直刮東南風,風向偏東,而且風也不校風向正好與我上面提到的那股急的方向相反,因而在岬角附近的海面波濤洶湧。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靠近海岸航行,就會碰到大,如果我遠離海岸航行,又會碰到急,所以怎麼走都不安全。

第三天早晨,海上風平靜,因為在夜裡風已大大減小了。於是我又冒險前進。可是一開船,我又犯了個大錯誤,足以給那些魯莽而無知的水手作為前車之鑑。船剛走近那個岬角,離海岸還沒有船本身的長度那麼遠,就開進了一片深水面,並且碰上一股,就像磨坊下的水那麼急。這股來勢兇猛,把我的船一直向前衝去。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讓船沿著這股的邊沿前進,可是毫無用處。結果,我的船遠遠衝離了我左邊的那股迴。這時又正好沒有一點風。

我只得拼命划槳,但還是無濟於事。我到自己這下子又要完蛋了。因為我知道,這島的兩頭都各有一股急,它們必然會在幾海里以外匯合,到那時,我是必死無疑了,而且我也看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逃過這場滅頂之災。現在,除了死亡,我已沒有任何希望--倒不是我會葬身魚腹,因為這時海面上風平靜,而是會活活餓死,因為沒有東西吃。不錯,我曾在岸上抓到一隻大鱉,重得幾乎拿都拿不動。我把鱉扔進了船裡。此外,我還有一大罐子淡水。但是,如果我被衝進汪洋大海,周圍沒有海岸,沒有大陸,也沒有小島,我這麼一點點食物和淡水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我才明白,只要上帝有意安排,它可以把人類最不幸的境遇變得更加不幸。現在我到,我那荒涼的孤島是世上最可愛的地方,而我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重新回到我那荒島上。我懷著熱切的心願向它伸出雙手:"幸福荒蕪的小島啊,"我說,"我將永遠看不到你了!"然後,我又對自己說:"你這倒黴的傢伙,你將去何方?"我開始責備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脾氣,責備自己不應該抱怨孤獨的生活。現在,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讓我重新回到岸上!可是,我們一般凡人,不親自經歷更惡劣的環境,就永遠看不到自己原來所處環境的優越;不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不懂得珍惜自己原來享受的一切。我眼看自己被衝進茫茫的大海,離開我那可愛的小島有六海里多遠--現在我從心底裡到我的小島確實可愛無比。看到我已沒有回島的希望,內心的惶恐簡直難以形容。但是,我還是竭力划槳,直到筋疲力盡為止。我儘量把船朝北面劃去,也就是向那股急和迴匯的海面劃去。到了正午,太陽過了子午線,我忽然到臉上似乎有了一點微風,風向東南偏南。我心中悄悄燃起了希望;尤其令人振奮的是,過了半小時,風稍稍大起來。這時我離島已經很遠了,要是這時有一點陰雲或薄霧,那我也必完蛋無疑。因為我未帶羅盤,只要我看不到海島,我就會失方向無法回去。幸好天氣始終晴朗,我立即豎起桅杆,張帆向北駛去,儘量躲開那股急

我剛豎起桅杆張好幟,船就開始向前行駛了。我發現四周水較清,知道那股急在附近改變了方向。因為,水急水則濁,水緩水則清,我知道那股急在這兒已成了強弩之末了。不久我果然發現,在半海里以外,海水打在一些礁石上,花四濺。那些礁石把這股急分成兩股,主要的一股繼續向南方,另一股被礁石擋回,形成一股強烈的迴,向西北回來,水湍急。

假如有人在臨上絞架時忽然得到赦免,或者正要被強盜謀害時忽然獲救,或者有過類似的死裡逃生的經歷,就不難體會到我當時那種喜出望外的心情,也不難設想我把船駛進那股迴是多麼欣喜若狂。平時,正當風順水急,我張帆乘風破向前,那歡快的心情是不難想像的。

這股迴一直把我往島上的方向衝了約三海里,但與先前把我衝向海外的那股急相距六海里多,方向偏北。因此,當我靠近海島時,發現自己正駛向島的北岸,而我這次航行出發的地方是島的南岸。

這股迴把我衝向海島方向三海里之後,它的力量已成了強弩之末,再也不能把船向前推進了。我發現自己正處於兩股之間--一股在南面,也就是把我沖走的那股急,一股在北面,兩股之間相距約三海里。我剛才說,我正好處於兩股之間,且已靠近小島。這兒海面平靜,海水沒有動的樣子,而且還有一股順風。我就乘風向島上駛去,但船行慢得多了。

大約下午四點鐘,在離海島不到三海里的地方,我看到了伸向南方的岬角,這一點我前面也已提到過。正是這堆礁石引發了這次禍端。岬角把急進一步向南方去,同時又分出一股迴向北方去。這股迴得很急,一直向正北。

這不是我要航行的方向,我的航線是要往西走。由於風還大,我就從斜裡穿過這股迴,向西北過去。一小時之後,離島只有一海里了,且這一帶海面平靜,所以不久我便上了岸。

上岸之後,我立即跪在地上,謝上帝搭救我脫離大難,並決心放棄坐小船離開孤島的一切胡思亂想。我吃了一些所帶的東西,就把小船划進岸邊的一個小灣裡藏在樹底下。接著,我就躺在地上睡著了。這次航行把我得筋疲力竭,既辛苦又睏乏。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駕船回家。我遇到了這麼多危險,知道照原路回去是十分危險的,而海島的另一邊,也就是西邊的情況,我又一無所知,更無心再去冒險。所以,我決定第二天早晨沿海岸西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小河停泊我的小戰艦,以便需要的時候再來取它。我駕船沿岸行駛約三海里,找到了一個小灣,約一英里寬,愈往裡愈窄,最後成了一條小溪。這對於我的小船倒是一個進出方便的港口,就彷彿是專門為它建立的小船塢似的。我把小船停放妥當後,便上了岸。我環顧四周,看看到底到了什麼地方。

我很快就發現,這兒離我上次徒步旅行所到過的地方不遠。所以,我只從船上拿出了槍和傘(因為天氣很熱)就出發了。經過這次辛勞而又危險的航行之後,我到在陸上旅行十分輕鬆愉快。傍晚,我就到了自己的茅舍。屋裡一切如132舊,因為這是我的鄉間別墅,我總是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我爬過圍牆,躺在樹蔭下歇歇腿。我實在太疲倦了,不久就昏昏沉沉睡著了。不料,忽然有一個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魯濱!魯濱!魯濱·克羅索!可憐的魯濱·克羅索!你在哪兒,魯濱·克羅索?你在哪兒?你去哪兒啦?"親愛的讀者,你們不妨想想,這多麼出乎我的意料啊!

開始我睡得很,因為上半天一直在划船,下半天又走了不少路,所以睏乏極了。突然,我被驚醒,但人一下子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只是處於半睡半醒之中,因此我以為在睡夢中有人在同我說話。但那聲音不斷地叫著"魯濱·克羅索!

魯濱·克羅索!"終於使我完全清醒過來。這一醒,把我嚇得心膽俱裂,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我睜眼一看,原來是我的那隻鸚鵡停在籬笆上面。啊,原來是它在和我說話呢!這些令人傷心的話,正是我教它說的,也是我常和它說的話。它已把這些話學得維妙維肖了,經常停在我的手指頭上,把它的嘴靠近我的臉,叫著"可憐的魯濱·克羅索,你在哪兒?你去哪兒啦?你怎麼會落到這兒來的?"以及其它我教給它的一些話。

可是,我明明知道剛才跟我說話的是我的鸚鵡,不是別人,可還是過了好一會兒心神才定下來。首先我到奇怪,這小鳥怎麼會飛到這兒來?其次,為什麼它老守在這兒,不到別處去?但在我確實清楚與我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我那忠實的鸚鵡後,心就定下來了。我伸出手來,向它叫了一聲"波兒",這隻會說話的小島便像往常一樣,飛到我的大拇指上,接連不斷地對我叫著"可憐的魯濱·克羅索,"並問我“怎麼到這兒來啦?"

"到哪兒去啦?"彷彿很高興又見到我似的。於是我就帶著它回城堡的老家去了。

我在海上飄了那麼長時間,實在夠受的了,現在正好安安靜靜地休息幾天,回味一下所經歷過的危險。我很想把小船回海島的這一邊來,也就是我的住所這一邊,但想不出切實可行的辦法。至於島的東邊,我已經去過那兒,知道不能再去冒險了。一想到這次經歷,我就膽戰心驚,不寒而慄。而島的西邊,我對那兒的情況一無所知。如果那邊也有像東邊那樣的急猛烈地衝擊著海岸,就會碰到同樣的危險,我也會被捲進急,像上次那樣給衝到海里去。想到這些,我便決心不要那小船了,儘管我花了好幾個月的辛勤勞動才把它做成,又花了好幾個月的工夫引它下水進入海里。

差不多有一年的工夫,我壓制著自己的子,過著一種恬靜優閒的生活,這一點你們完全可以想象。我安於自己的境遇,安於上天對我的安排,因此,我到生活十分幸福。唯一的缺陷是,沒有人可以往。

在此期間,為了應付生活的需要,我的各種技藝都有長足的進步。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手藝出的木匠,尤其是工具缺乏的條件下,我也能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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