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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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麼有種覺,也許你會給現在這個班級帶來某種震動…”週一。

南華學院的教學樓藏在無數搖曳的楊柳間,據說這是學院理事長的主意。他喜歡看柳絮飛天,卻很少考慮秋冬季節一大片黃葉子樹瑟瑟發抖有多麼煞風景。喧鬧的人聲和洋溢的生機面撲來,所有的人都笑著嘆:“這個地方,真是啊。”南華是在全國排得出位次的優秀學校,不僅有重金聘請的高素質老師和絕好的生活條件,也有較高的升學率,而且對德育和體育也相當重視。這樣的地方,還有什麼不滿意,甚至鬧到不告而別呢?簡安然向高中部走去,微微皺起眉頭。

“這裡很漂亮吧?”走在前面帶路的青年老師突然問。

“是的,建築形式非常別緻,而且給人很緻的覺。”老師微笑:“我也這麼覺得。在這裡教書四年,原本是不喜歡教師這個職業的,現在卻漸漸愛上了這裡,被…征服了呢。”

“以您的氣質來看,做學者比較適合吧。”

“是嗎?哈哈,謝謝。對了,我叫謝明文,是你所在班級的語文老師。”謝老師微微一笑,儒雅溫和,散發著成特有的魅力“我看過你以前的測試成績,相當出。不知道怎麼有種覺,也許你會給現在這個班級帶來某種震動。啊,高二(一)班到了,進去吧,祝你在這個班級裡一切愉快。”簡安然輕輕點了點頭,推門進入教室。正是下課時間,他們並沒有受注意太多。這個年齡的男孩,每個都有自己的事情。

謝老師考慮了一下,指著教室居中位置示意安然坐下。安然不動,謝老師奇怪地問:“怎麼了,位置不滿意嗎?”

“不是。但是我坐那裡不會妨礙本來坐那個位置的同學嗎?”

“哦,不會。”謝老師臉上劃過一絲陰霾“原來坐這個位置的同學…失蹤了,本市快報上討論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所謂課業壓力迫學生出走事件,就是發生在本班。”謝老師似乎不願意多談這件事情,匆匆對簡安然點了點頭,離開了教室。

安然坐下來,低頭整理書桌。突然,她覺一道勁風從腦後襲來,身後同學驚呼一聲:“小心!”她猛然攥住書包帶子,聽風辨位,旋身把它向後狠狠一甩,準確無誤地把一本厚大的書截下來,再託手一接。是裝的《聖經》——這個學校的學生真是有個

剛才那一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新來同學舉重若輕的一手,讓教室裡突然靜默下來,三秒鐘後全體學生動地大叫。

一個高個子男生跑過來:“不好意思,玩飛鏢失手。”他興奮地豎起大拇指“帥呆了,你練過什麼對不對?”安然怔怔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整個教室煮沸般地咕嘟嘟叫起來,他們充滿興趣地品評新生的靈活機警以及相當出挑的外表。簡安然沒有再說話,重新坐下,把書擺到面前,想:天啊,謝老師預的“給全班的震動”就是這樣子嗎?

今天的課上得很順利。

放學後,謝老師對安然道:“因為南華可說是貴族學校,所以宿舍條件很好。雖然出於增強集體觀念的原因,每宿舍安排兩到三個人,但擁有各自獨立的學習空間,也很乾淨。你住的宿舍現在只有一個同學,由於你轉來得很突然,按理說是要自己去購買各項器具的。不過很幸運,東西都有空餘。”簡安然沉默了一會,抬起眼直視老師“是失蹤同學的‘空餘’嗎?”謝老師嘆了口氣“是的。你先用,我們很快會預備整套新用具給你。”

“那位同學在學習方面很吃力嗎?吃力到要逃離這樣優越的學院?”

“不…事實上我認為他很聰明。雖然成績不是最好的,但是以他漫不經心的學習態度看,他的潛力還遠遠沒有被發出來。我甚至認為他應該是天才。可是從兩個月前起,他上課總是神很差的樣子,我去找他談心,他居然在我開導半天后告訴我說,他想暫時休學。當時我並沒有說他一句重話,可是他第二天就消失了。”謝老師輕聲嘆了口氣。

“好了,不談這些。時間不早了,去宿舍打理一下。你的房間是235號,明天正好是學校創建,休息一天。到時我會請同學帶你悉校園環境。”

“謝謝。”簡安然推開235號寢室門,裡面一如老師所說,非常整潔雅緻。從擺設看,寢室的主人必定具有極高的審美觀,而且…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暗梅浮香。

謝老師剛才已經介紹過新舍友,是鄰班的,名字叫原犁雪,而且是學生會長,缺點是愛乾淨到近似潔癖,這個時間段應該還在學生會處理事務。

安然開窗簾看著夕陽,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牽動角。明天再開始悉校園似乎太慢了,她從來不喜歡合宿生活,更別說是和陌生男子合宿,所以這次的工作,要加快進度了。

“今夜月明,踏星光出行千里。”按照調查結果,資料室和檔案管理室都在學校東面。她稍微辨識了一下方向,便向目標建築走過去。她的速度很快,當清疏的月光籠罩大地時,她已經在堆滿資料的房間裡翻開了學生檔案存底。

突然一聲低呼:“有了,這個,莫垣的。”紙質很好的檔案在纖細的手指下飛快翻動,發出——的聲音。

關於失蹤者莫垣——“…該生品學兼優,樂於助人…刻苦努力…”千篇一律的讚譽之詞,從小學到高中無一例外的肯定評語,沒有太多信息含量。

“唔?”這一條似乎是沒有經驗的老師的話“…有正義,勇於同惡勢力作鬥爭,曾為保護低年級同學而被毆打,休學半年。之後身體一直較弱,請假缺勤次數較多。”照片上的男生靦腆而漂亮,看不出來內蘊如此氣慨。但是…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安然想,僅僅是普通鬥毆,會導致住院半年甚至不斷缺勤嗎?

沒有其他信息。安然鎖上資料室,深深了口氣。此外瞭解到的資料,是莫垣從小和祖母居住,近兩年才回到父母身邊。有隔閡,不常和父母溝通。而且從時間上看,被毆打住院與回到父母身邊,二者的時間靠得太近了。會有什麼聯繫嗎?

她漫步前行,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不覺中任腳步牽引,走上了別的岔路里。

“放開手。”一聲低喝打斷了簡安然的思緒,循聲望去,不遠處站著兩個拔的人。

“不。”較高的男生聲音沉緩,聽來蘊涵無窮痛苦“無論如何決不放手。”他突然瘋狂地摟住另一人,在他的頸上頰上狂吻。對方像是被駭到,全身猛然僵住,隨後伸手拼命抗拒。這個人的身形較纖細,力量上也較弱,無論怎樣躲閃,對方爆發的熱情仍像雨點一樣不斷飛灑在他略嫌蒼白的肌膚上。

是gay嗎?安然對同戀談不上反,應該說是無所謂。她正準備換條路回宿舍,這時候那個在掙扎的男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安然心裡一動,想起剛才看的檔案上說莫垣身體很差。她突然很想看看這個男生是誰。

不是莫垣。同樣是美少年,但是他一看就給人乖僻不好接觸的覺。在滿臉慍怒下這種覺愈加突出,臉白得很駭人,看樣子是已經憤怒到極點。對方聽到他不斷咳嗽,終於停下來,手足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男生奮力推開他,眼睛裡是恨不得殺了對方的憤怒,壓低嗓子怒道:“滾,否則不會再這麼算了。”高個男生身材魁梧,然而被少年一訓斥。卻手足無措。安然看到他滿臉痛苦擔心的神和又想聽吩咐離開又不願離開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他好像遭主人遺棄的小狽…

小男生又是一聲怒喝:“你走不走?”他從地上胡亂抓過幾顆石子用力擲過去“你走不走?!”高大男生動作很靈活,石子本砸不到他。他看著小男生,臉上失望憂傷的神越來越重,突然就站住了。他低聲說:“你別這樣,我走。”高大男生說完話,真的垂著頭慢慢離開了。

小男生霍然轉頭,本不看他一眼。他正對著安然,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臉上除了厭惡,沒有一絲憐憫。可能是氣憤緊張得無法調勻呼,他重重了幾口氣,又大聲咳嗽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會倒下。

一陣風突兀地吹起來。

亂花狂沙,飄零碎葉,乘著風的勢頭席捲向安然。安然下意識地伸臂擋在面前,微微合上雙眸。而就在這個瞬間,小男生卻向著她的方向走過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沒有人知道那小男生看到了什麼,安然睜開眼睛所望見的,是小男生驚訝難言的神態和說還休的表情。頭髮吹亂了,連眼神也被吹得支離破碎。他突然低聲問:“喜歡梅花嗎?”安然不明所以:“…喜歡的。”

“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們見過嗎?”

“說得也是,怎麼可能見過?”小男生低頭笑起來,看不出在想什麼。再抬頭時眼睛裡的茫早已消失,眼神鋒利如刃“你是本校學生嗎?該不會是小偷吧?”安然說:“應該不是。我只不過在這裡多呆了一段時間而已。”小男生怔了怔,一陣慌亂後臉愈加憤怒“非節假夜晚不允許私自外出,你在這裡做什麼?”安然瞥到小男生前的徽章,是風紀會員標誌“我是轉學生,不太清楚學校規定。”

“轉學生?不悉校園情況,那就更應該在宿舍附近,為什麼會在這麼遠的地方?”他的臉越來越陰沉。

“我很喜歡這個學校,可是老師明天才會安排同學帶我悉環境,我不想麻煩別人,所以自己出來,但方向太差,路了。還好你恰巧走這邊,否則我看我是要在這裡轉一個晚上了。可以請你帶我回宿舍區嗎?”男孩審視簡安然,邊劃過一抹諷刺的笑容“也就是說我不往這個方向走,你就不會發現我?”

“不是嗎?風紀員這麼晚了還獨自四處巡查,讓我對這個學校的紀律有了更深的信賴。”安然如往常般毫不退縮,晶亮的眼眸閃爍人的光芒。她看得出對方並不相信自己的話,但是她同樣肯定對方不會反駁什麼。很多事情心照不宣是最好的狀態,小男生如果不笨就應該懂得。

一陣沉默後小男生冷笑一聲,說:“很好,我帶你回宿舍區。”小男生看來很悉地形,走在前面毫不猶疑地穿過小道樹叢,直接跳過社團活動區那段路程,到達宿舍一帶。與先前的月華照相比,這裡璀璨的燈光格外耀眼和熱鬧。他沒有問安然的宿舍號,就向2號樓走去,這讓安然有些驚訝,但她什麼也沒有問,只是跟在後面。直到對方停在235號寢室前掏出鑰匙,安然心裡才暗道:原來如此。她開口說:“學生會長兼職做風紀會員嗎?”他推開寢室門,瞥了簡安然一眼,神和語氣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緩和:“準確地說是學生會長兼職做風紀監督隊隊長。我是原犁雪,你以後的室友。”

“希望以後能好好相處。簡安然。”原犁雪打開冰箱“相處什麼的倒是在其次…我對室友的要求只是知情識趣而已。對了,我先用浴室可以嗎?”看他一臉不能忍受的樣子,也難怪,有潔癖的人被男人那樣對待,確實會覺得骯髒吧。安然點頭“請便。”

“鈴鈴鈴——”安然拿起電話“喂,哪位?”

“安然嗎?我是陳九洵。南華的宿舍怎麼樣啊?”

“條件相當不錯。”

“呵呵,室友如何?”

“‘很知情識趣’的人。”

“哦,哈哈,是嗎?南華對外出好像限制很嚴格,如果需要什麼情報可以告訴我。”

“謝謝。你最好先結束自己的工作,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有幾個月沒進賬了。”安然巡視四方,浴室門已經關上,水聲很大,裡面的人絕對不會聽到什麼。

“你真是一點也不客氣。”陳九洵並不在乎安然冰冷的語氣“今天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說來聽聽。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安然,我們好歹做過兩年搭檔,你再怎麼不好說話,我也總瞭解了一些你的語氣所代表的心情…”完全是為了阻止陳九洵滔滔不絕地發表慨,安然開口:“好吧,我說。”她考慮了好一會,遲遲不繼續,因為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某種事情,比如說風紀監督隊隊長被學生——也就是被監督對象襲擊,這該算是怎樣程度的荒謬?

陳九洵在電話那頭叫:“喂喂?”他拍拍話筒,莫名其妙地說“是不是壞了?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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