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新形勢下如何對待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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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居思源到了水。

焦天煥帶著班子成員,已經在水國際大酒店等候多時了,水縣的城市發展,與桐山不在一個層面上。如果說桐山是小家碧玉,那水就是現在人們所說的富二代,張開了大勢子,顯得氣。國際大酒店一進門,就看見正中的照壁上龍飛鳳舞的一大塊書法。居思源平時對書法也有些興趣,自然就踱過去細看,卻是一首近體詩。大意是讚揚水這個地方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再看署名“天煥詩並書”他莞爾一笑,又是一幅官員墨寶!早些年,江西的副省長鬍長青出事被判死刑後,他出事前給別人寫的字,一夜間飄滿了垃圾場。那胡長青雖是個大貪官,但書法也確實還上點水平。這焦天煥,居思源在心裡笑了兩聲,這字也確實太一般了,至於詩,以居思源中文系畢業的欣賞水平來看,只能是入門級,沒有詩意,大而無當。官員寫作,近年來屢被垢病,原因不在於僅僅是因為他是官員,而在於他確實沒有多少寫作的能力,而又藉助其官員身份,獲得了寫作上的極不相稱甚至滑稽的名聲。比如某官員,因此得了某某文學大獎,不僅沒有成為該官員的光榮,卻成了其被網友質疑的把柄。官員可以寫作,但得寫在心裡,而不能刻在這水縣國際大酒店的賓照壁上。

正看著,焦天煥過來了,說:“隨便寫寫,思源市長見笑了。”

“很好啊,很好!”居思源雖面有不悅之,但嘴上還是誇獎著。

“不行啊,在市長面前,天煥這只是雕蟲小技。市長是復旦的高才生,早些年又是名記者,哪能看得上我這爛字?當然也包括我這破詩了。”居思源聽著想,還真沒想到焦天煥這麼謙虛,一段話,就把自己的詩和字都貶了一通。但是,焦天煥說話的口氣,顯然是在以自謙實現自誇的目的。這也是高明的謙虛,如果碰上一個正需要誇他的人,也許就會說,焦書記的字,比我上次到北京看到的某某名家的字還好。至於詩,更好!儒官哪!

居思源沒再說話,大家上了電梯,先送居思源和華石生他們住下來。居思源住的是套間,佈置算得上豪華。焦天煥說這是水最好的設施了,當然還不周全,請市長諒解。居思源坐在沙發上,說:“水果真是大縣哪,這檔次…啊,比省城也差不了多少。”然後,他從包裡拿出手機,上面有未接電話,想必是剛才在車上休息時打來的。是池靜的,他看了眼焦天煥,然後開始往回打。焦天煥說:“市長先休息下,我下去就來。”居思源點點頭,看著焦天煥往外走。焦天煥身材高大,臉也大,白而泛紅,彷彿被怒後生氣一直不能消解一般。雖然穿著西裝,卻吊在半上,一看就是因為個子太高身材沒辦法起來的緣故。他走路時身材幾乎是偏著,好像隨時都能被風吹倒。說話時,大嗓門,整個形象,往差點說,就是個暴發戶的形象;往好點說,就是個不修邊幅的人。這兩點,居思源都不喜歡。當然,人不可貌相,僅僅看相貌是不夠的。一個人的氣神很重要。比如李樸,雖然簡單,但透著堅定和淡定,而焦天煥呢,就憑剛才短短時間的接觸,他的身上透著的是霸氣、大氣和官氣。

沒有神,人無異於禽獸。官員的神氣,往往反映著官場中人的工作與生存狀態。平時,居思源也注意這一點。他在科技廳時,辦公室的壁子上就掛著省內著名書家王拓書寫的“氣神”條幅,字體凝重,筆力渾厚,每每一個人獨處,或從案牘中抬起頭來看這字時,就有股熱,周於全身。這才是真正的書法,也才是有靈魂、有熱度的字。想到剛才進門照壁上那“龍飛鳳舞”他只好嘆了口氣。葉公是古時候的,現在也還不少啊!

池靜的電話沒接,一定是有什麼事了,不然,她一般是不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池靜是省醫院的主任醫師。當年,居思源談戀愛時,很多人都覺得奇怪,他怎麼談了一個既不是官宦家庭出身又長得並不十分漂亮的鄉下女孩?連老父親居思也問他,他只說,有覺。確實是有覺。他認識池靜時,剛剛從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情中走出來,身心疲憊,卻難與人言。趙茜離開了他,當然,在此之前,他和趙茜的愛情,本身就是水中月一般,一直停留在虛幻之中。還沒落到實處,趙茜跟一位“海歸”到北京去了。沒有解釋,沒有爭論,只有淚水,只有心疼。池靜這時走進了他的生活,那是因為居老爺子住院,恰好池靜是老爺子的主治醫生。池靜的樸素打動了他,而他的瀟灑也應該是讓她動心了。再後來,便是結婚,便是居淼,便是這十七年的家庭生活。池靜一直是樸素的,樸素得如同她的職業。這些年來,對於居思源的工作,她支持但不干預;她有她自己的事業,在省醫院,她逐漸成了中堅力量。到現在,居思源對他當初的選擇,沒有覺得任何後悔。也許家庭就得這樣,在不同的起跑線上的兩個人走到一塊兒,更有互補,更有包容心。

放下電話,居思源站在窗子前,窗外就是大街。寬闊,從這上面一看,這大街應該很長,綠化也很不錯,有大城市的覺。不遠處,就是一座新開發的樓盤,居思源大略數算了下,那樓層應該在二十層左右。一個縣城,樓房達到了二十層,相當於十年前省城高樓的高度,也確實了不起了。水有八十多萬人口,據材料上說,城區人口十五萬,去年的財政收入是十點四億元。在江平的兩縣三區中,水的子最好過。也許正是因此,水的書記焦天煥也最灑脫。

手機來電了,是池靜。

居思源問:“有事嗎?”

“有個事商量下,院裡明年初有個到美國做訪問學者的名額,院裡想讓我去。你看怎麼樣?”

“可以啊,去吧。”

“我是擔心淼淼,她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在家,會不會影響她?”

“淼淼是個自覺的孩子,沒事。”

“那我就同意了?”

“同意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

“週末吧,這幾天在縣裡調研。”

“好,注意身體,少喝酒。”去做訪問學者,這是好事啊!居思源一直認為,一個人要幹事業,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幹好。就是當官,也得當個有能力的官。官員首先是要有能力,當然,也要立德。沒有能力,就無法去立功,不能立功,何以立言?

焦天煥叩門進來了。

焦天煥手裡拿著一摞文件,放到桌上說:“思源市長在科技廳長任上時,來過水一次,不過是匆匆而過。水有變化吧,市長?”

“有變化。當然得有變化。”居思源笑道。

“我們正在謀求設市,這點,還請市政府多關心,特別是思源市長。”

“設市?”

“是啊,水現在的發展,初步具備了設市的條件。設市有利於經濟發展,特別是項目競爭。”

“啊!”居思源沒有就水設市這事與焦天煥糾纏,而是問了問水當地的生活水平、消費水平,還有其他一些瑣碎的情況。焦天煥顯然也不是太清楚,回答得也很模糊。晚飯就在國際大酒店,焦天煥一個勁地勸酒,居思源只象徵地喝了點乾紅。華石生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看得出來,華石生與焦天煥私下裡關係不錯,兩個人喝著喝著,就稱兄道弟了。水縣長黃松,正在出差往回趕的路上。其他在家的班子成員都到了。居思源在酒席中,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徐渭達打來的,說:“明天北京中石化的一個副總要到江平,談在江平設立成品油轉換中心的事,請思源市長到時參加一下。”居思源說:“正在水,明天下午回市裡,明晚陪他們吧。”另一個電話是弟池強的,池強說他從廣州回來了,想在江南這邊做事,請姐夫幫忙。這池強跟他姐姐池靜,雖是一娘所生,卻截然不同。池強手腳大方,也沒上過幾年學,初中畢業後,就到省城來混。一開始,居思源還幫他介紹過一些裝潢項目,可是三次下來,他就不敢介紹了。偷工減料,惹得人家很不滿意。再後來,池強到了廣州,跟別人後面搞工程。這幾年,聽池靜說也賺了些。去年節,在一塊兒喝酒時,池強曾說過他要回江南,想請姐夫出個面子,成立個公司,專門承包工程。居思源沒答應,而且勸他不要回來,江南現在搞工程的競爭也烈,而且現在工程監理和招投標益規範,重新開拓市場也很有難度。池強有些不高興,池靜背後還勸居思源:“能幫就幫下吧,又不是外人?”居思源說:“正因為不是外人,更得注意。”這回,池強可是真的回來了,他應該是知道了居思源到江平市來當市長了。一市之長,管的地方大,有實權,使池強又看到了希望。

“姐夫,我也不想做太大的,也不帶你為難。我到江平,只要你不對我特殊看待就好。”池強這話說得光滑,什麼叫特殊看待?市長的小舅子到了江平,市長不打招呼,對待也是特殊的。這是中國官場的習慣,看一個人,不僅僅是看這人自身,而是看他的背景,看他後面站著的人。池強後面站著市長,還有誰不買他的賬?

“這個,暫時不說吧。我的意見是不要回來。江平也沒有什麼好的工程可做。另外,我的原則你也知道。你再考慮考慮吧。”華石生酒顯然喝高了,陪著居思源到房間,嘴上不停地說著:“詩人書記,這在當下中國都不多見。水有福啊,哈哈,哈哈!”焦天煥也不辯白,居思源喊來馬鳴,告訴他讓石生秘書長休息下,他想出去轉轉。馬鳴問:“要找人陪嗎?”他說:“不要,一個人走走正好。又招呼說別告訴焦天煥書記,免得他們大驚小怪。”馬鳴說:“不如我陪市長一道吧?”居思源沒答應,徑自下樓了。

水的夜晚,秋風中有些清涼。居思源邊走邊看,給他留下較深印象的,除了街上高樓較多外,就是店鋪也多,而且更多的是,很多稍大一點的店鋪上的牌匾都出自焦天煥的手筆,特別是一些賓館和大樓,焦天煥的字在燈光的輝映下,縱情恣意。居思源看著,心裡就越發地生氣了。轉了圈,他看到一處紅棚子,也就是夜晚大排檔。他選了個座位坐下來,他並不是想吃,而是同老闆聊了起來,問老闆收入如何、水這地方做生意怎麼樣,還有就是水的老百姓怎麼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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