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上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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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已晚,是當莫雲的雙桅快船駛出石堤岸的時候,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波濤聲,脆響在兩舷,卻盪著每個人心中濃濃的哀傷,宛如細訴無盡的血腥事蹟。
太湖老龍幫的飛虎堂設在太湖西山。
那兒本是個漁村,面東有座靠船小碼頭,灣裡泊的船,除了幾艘漁民的以外,餘下的全是老龍幫飛虎堂的船。
莫雲的船夜晚離開橫山,天亮時才回到西山,天上已開始飄落雪花,天真地被凍裂了。
馮七把船順當地靠上岸,附近幾艘船上的飛龍幫眾,全站在船上遙遙地高聲問好,接著又問:“飛龍堂,可有急事?”
“鬼見愁”莫雲面僵硬,頂著雪花,道:“跟我來!”一個大漢一怔,望望跟在莫雲身後的馮七,只聽馮七僅僅也只說出三個字:“出事了!”三個大漢走地有聲,轉眼之間走入一道院門,
面大廳廊下,一塊惹眼的金字匾上,蒼勁有力地寫著“飛龍堂”三個大字。
大廳兩邊長長的兩排廂房。因外面下雪,兩邊廂房中正有不少人在閒嗑牙呢。
“鬼見愁”莫雲登上大廳臺階,立刻暴喝一聲:“全都出來!”下雪天不會打雷,但莫雲的吼聲比打雷還要響。
他才一股跌坐在太師椅上,大廳廊前與廊上已擠滿了三十多人。
這時莫雲手下兩員大將,馮七與石濤二人也各自以半個股坐在莫雲兩邊,跟大夥一樣,就等莫雲開腔了。
莫雲突地一拍太師椅,沉聲道:“凌副堂主被人害了,你們知道嗎?”石濤同凌風私也不錯,突聽此言,大吃一驚,旋即忿然站起身來,道:“凌副堂主好端端的怎麼會被害死呢,莫堂主你何不把話細說一遍!”立刻,大廳前一幫人等也議論紛紛,但誰也不清楚凌副堂主出事了。
但聽莫雲沉喝道:“我到寒山寺,走時凌副堂主還在,難道你們不知凌副堂主何時離開的?你們全躲到哪裡去了?嗯!”半天誰也接不上一句。
那天誰也未曾看到凌副常主離開這西山飛龍堂。
原因很簡單,因為天冷大夥全躲在屋子裡擺上龍門陣,還有些竟然賭上了。
平裡大夥在這太湖水面上押貨運糧送客,全是辛苦買賣。
如今天寒水更寒,生意又清淡,全窩在堂口歇著呢,如果有生意,莫雲也不會坐船去寒山寺找智一上大師下棋了。
一陣僵窒的沉默後,石濤道:“那天冷,只怕大夥在屋裡沒有注意,不如找到灣裡去問問船上手下人,看他們可曾看到凌副堂主行蹤的!”莫雲一聽,點頭道:“那麼就快去問問。”突聽馮七冷冷道:“以我看來,凌副堂主的死,必與寶豐那邊的‘虎頭蜂’雷鳴天那幫傢伙有關。”莫雲憤然道:“雷鳴天只不過湖邊小鎮一個地頭蛇,我不信他敢動咱們老龍幫的人,除非他姓雷的不打算在寶豐混下去。”馮七搖搖頭,道:“過去姓雷的是不敢,可是最近他花銀子收買了兩個殺手,聽說武功著實不錯。”莫雲“啊”了一聲,道:“一個包娼包賭的角
,又能幹出什麼翻天覆地的大事來。”說著又對石濤道:“快去問來,如果真與寶豐姓雷的扯上干係,今天咱們就去收拾那群王八蛋!”石濤抱拳敬禮,大踏步走出老龍幫的飛龍堂,匆匆趕往岸邊。
莫雲立刻吩咐全飛龍堂的人,取下青頭巾,完全換成黑
,他要在這飛龍堂舉喪三
,為他的換帖弟兄“
裡白條”凌風祭奠。
同時把西山天佛寺裡幾個和尚也請到飛龍堂誦經,西山老龍幫飛龍堂充滿一股哀傷氣氛,哪像是生氣蓬的一群水上好漢!
也只是一盞茶功夫,早見石濤領著一個年輕漁郎模樣漢子走進來:“回堂主的話,這人是第三支押運手,他說前他看到凌副堂主出去的。”莫雲銅鈴眼一瞪,沉聲問道:“說說看,你是如何看到凌副堂主的!”只見那人走前三步,先是一禮,緩緩道:“前天一早,小時在船邊洗米準備做飯,抬頭看西山峰
處有一人在走動,細看之下,見是凌副堂主。
還以為副堂主早起練功呢,不料沒有多久,副堂主已來到灣岸邊,隨手招來一個小船,急急地搖向東北方去了,這以後就沒有再見到副堂主回來。”石濤當即道:“堂主,由西山往東北方向,那麼不正是去寶豐嗎,屬下以為這事一定同雷鳴天有關係!”
“鬼見愁”莫雲那個大蒜鼻子幾乎湊到眼皮下,寸長黑的兩手臂突然叉在
上,狠聲道:“馮七,馬上準備快船,我同老石二人去寶豐,你好生守著飛龍堂,把各船人員集中,未得到通知,誰也不能離開飛龍堂一步。”馮七忙道:“堂主坐了一夜船,何不先歇一陣吃過東西再走,再說外面又在下雪呢!”莫雲道:“凌兄弟被人害了,我莫雲還能睡得安穩?還能吃得下東西?不要說外面下雪,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頂著刀芒上寶豐,你快去準備吧!”望著馮七走去,莫雲沉聲道:“副堂主的能耐,我是一清二楚,能害死他的人,必非等閒之輩,在這煙波浩渺方圓八百里的太湖,我莫雲還真不相信有誰竟能殺得了他。”石濤咬牙道:“堂主,只等咱們到寶豐找到姓雷的,就不難問出個水落石出來了。”莫雲“呼”地一聲站起身來,反手在
間扶了一把他那慣用的飛龍索,沉喝一聲:“走!”大踏步往大廳外面走去,石濤跟在莫雲身後。
二人到了西山漁港岸邊,馮七已在侍候著,這時上前抱拳道:“堂主,船已備妥,屬下倒也想跟去寶豐呢。”莫雲搖頭道:“飛龍堂不能無人照顧,我走後,你快把副堂主靈位立起來,把天佛寺所有老少和尚全請來,你們在堂口超渡亡魂,我在寶豐找兇手,三兩天也許就會轉來的!”於是——又是那艘雙桅快船,載著十二名老龍幫的人,當在莫雲與石濤二人上了船,立刻收纜揚帆,緩緩馳向大雪紛飛的湖面上,朝著東北方駛去。
先是雨雪,然後是雪珠子,如今卻成了鵝大雪片,更似棉花般悠悠盪盪地從空中飄落,西北風反倒是小了。
大雪花柔柔地落在人身上,也落在這艘雙桅快船上,只短暫地停留一陣,然後又無聲地積壓在那裡,既不溶化,也不飛去。
如同在人們心中堆壓的鬱悶,令人有著無可奈何。
坐在中艙中的“鬼見愁”莫雲,雙手捧著五斤一罈陳年紹興,湊在嘴邊像喝涼水般“咕嘟嘟”地,一口氣喝了一斤多,這才一抹嘴巴,又把酒遞給對面坐的的石濤。
望著石濤仰起脖子灌酒“鬼見愁”莫雲用力地滿臉胡茬子“沙沙”響,一口白齒全在嘴巴外,直等到石濤把酒罈又遞過來。
莫雲才狠聲,道:“石濤,你仔細想想看,在這太湖沿岸,水上也好地上也罷,有誰會是凌風仇家,非要他的命方甘心的!”石濤拭著嘴巴上的酒漬,斜眼望向船板上鋪的老棉被,沉思有頃地道:“要我想,一時我也想不出來,只不過凌副堂主喜歡找女人,這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