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上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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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空,呈現出一片鬱悒的鉛灰,西北風起自空空的遠方,既勁且急,卻吹不下一粒雪花來,從天空到地上,反倒是一片幹啦啦的寒意濃,濃得天要裂開來,連人們的灰青臉蛋也似要被撕裂開來一般——原是江南十月小陽的天氣。

今年的十月冷得有些怪,也冷得人縮手縮腳地不敢出門。

遠在蘇州城西方大約十里地的楓橋,臨江幽隱處如世外的寒山寺後面客室中,一個四方銅火爐,爐子上面有個“沙沙”響的茶壺,炭火把一室寒意驅盡,也把茶壺中的泉水燒開來,有個沙彌正舉著一個景德鎮細瓷大肚子茶壺,衝開一壺上好的龍井,桌面上,兩雙細得幾乎透明的茶杯便分放在兩個人的面前。

小沙彌把兩隻茶杯注滿茶,恭謹地站在一位老僧身後,低頭又望著桌面上的棋盤而面微笑…

坐在老僧對面的人,乍看起來準會嚇人一跳,一張長得幾乎有些畸形大臉面,生了一雙銅鈴眼,雙耳垂肩,大蒜鼻子下面一張大鯉魚嘴巴,他那腮幫子上有如豬鬃般虯鬚大鬍子如漆墨,沒有什麼地方看著順眼!好看的也只有那麼一口晶瑩如貝的牙齒吧!

此刻——老僧微垂灰眉,面含微笑,而對面的虯鬚大漢卻正獨自深思慮而又舉棋不定呢!

就在這時冷風陣陣吹得窗格子“吱吱”響。

寒山寺前面的幾株五葉巨松“嗖嗖”搖曳聲中,寒山寺正殿大門外卻傳來擂鼓似的拍門聲,站在老僧身後的沙彌不等老僧吩咐,便立刻走出客室,邊跑邊高聲道:“來啦!”於是,寒山寺的大門“呀”地一聲被沙彌拉開來,小沙彌怕吃到門外的冷風,便用左手捂住嘴巴,翻著大眼看過去,只見這人的大半個臉全包在一塊灰巾中,一身勁裝,上身還披了一件緊麻衣,滿面看來只有兩隻大眼在生動地眨巴不停,一見小沙彌開門來,立即慌急地問:“請問小師父,老龍幫飛龍堂堂主莫爺在嗎?”小沙彌邊點著頭,疑惑地問:“你是…”那人一邊手,一邊把灰巾拉下來:“湖岸漂來一艘船,那隻小船上躺著兩個人,好像是老龍幫的人,全死了呢!”小沙彌一聽有人死了,是出了人命的大事,立刻回身往大殿後面跑去。他一進客室,發覺壯似釋迦尊者的黑大個子,正輕鬆至極,滿身灑脫,愉快地端起茶杯來,微笑地看著師父動腦筋呢。

這時見小沙彌飛快地闖進來,不由側面望去:“悟空,什麼事?”有點猴相的小沙彌哈著大氣,來到桌前,他似是怕打擾師父棋路,小聲但卻沉重地道:“外面有人來說,你們幫裡漂來一艘小划子,上面躺著兩個人都沒了氣。”黑漢一聽“呼”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正要往外走去,不料正在沉思的老和尚,冷冷一笑說:“可是投子認輸了?”

“誰說我輸了,幫裡有人死了,我得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完了我還會來的。”老和尚搖著頭,道:“走出此室,就算承認自己輸了,我老和尚絕不勉強,莫施主你好生想想再決定!”黑漢想了想拉過椅子又坐下來。

然而,老和尚卻更慢了,一步棋想了又想,似落子又不落的樣子,直把個“鬼見愁”莫雲急得幾乎把棋盤掀翻,只見他抓耳撓腮,濃眉壓住眼睫,兩隻腳盡在地上跺,就在他這種急躁中,下了四五子,邊城已盡失,雙方人馬在中央大戰,不一會兒,老和尚中盤大勝,莫雲滿盤皆輸,氣得雙手在棋盤上猛一陣攪和,起身就走,邊走邊道:“我不服!”老和尚哈哈笑道:“不服,咱們再下,保證你還輸!”莫雲回頭,站在門邊道:“你可是趁我心中有事?”老和尚,輕點著頭道:“一個有修為的人,愈在情況不利的時候,愈見其冷靜,愈是緊急的時候,愈見其有條不紊。立馬造橋,極易出錯,喜怒不形於者,老成持重,如今江岸有貴幫小船,船上又有死人,橫山距此數十里水面,你又何必急躁一時,不如慢慢走去,還可籌思對策。”

“鬼見愁”莫雲呵呵一笑,道:“未習棋藝先練,是你們出家人的做法,我莫雲卻是藉著下棋磨鍊子,比起大師來,還是略遜一籌,哈…”大笑著,大踏步直往寺外走去。

身後面,老和尚一笑道:“藉著哈哈笑聲,豈能掩飾自己的急躁?那從腳步聲中便可知道。”小沙彌在莫雲後面,但到了寺門外,卻已不見送信的人。

莫雲不由問:“人呢?”小沙彌眼溜圓地轉動不停,且往遠處望著:“剛才還在呢。”

“鬼見愁”莫雲在想,這送信的人一定不是太湖老龍幫的人,否則他不會、也不敢這麼撂下話來立刻走人。

但正因為不是老龍幫的人,莫雲立刻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其一:“這人怎會知道自己在寒山寺同智上大師下棋?”其二:“江邊也有老龍幫的船在,何以船上沒人去處理?”

“鬼見愁”莫雲匆匆趕到江邊,只見遠處幾株枯枝老柳樹下面正圍了不少人在議論紛紛,指手畫腳。

莫雲撥開眾人往小划船上看去,不由一驚,他顫抖著高聲吼道:“兄弟!”高大壯的身子一躍落在船上,船不過兩丈五,莫雲躍到船上,小船隻是稍有晃動。

船上躺的人青布短棉襖上面血紅一片,半張臉同船板上的一灘半乾不幹的血粘和在一起,雙目凸出嘴馬張大,右手五指死命地抓住一塊船板,那情形是死不瞑目而又帶著滿腹不平,離開這令人倒盡胃口而莫名其妙得離譜的人世間。

這人後面,是一個搖櫓的,雙手尚緊抓住櫓把一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青臉蛋貼在前,早斷氣了。

兩個人全是“老龍幫”的人那是一點也錯不了的,因為在這兩個死人中,有一個竟是“鬼見愁”莫雲的換帖兄弟“裡白條”凌風。

“鬼見愁”莫雲與“裡白條”凌風,二人世代在太湖為鄰,光就是上幾代留下的老房子,不知已翻修過多少次了,等到莫雲與凌風,從二人攪和泥巴,直到光股在太湖游水,沒有一天離開過,這種連誰身上幾都清楚的玩伴,就算不是親兄弟,但與親兄弟又有何異?

如今突然看到凌風死在面前,莫雲的大扁臉直晃盪,因為他以為這一定是在做夢呢。

一手托起凌風傷處,傷口只有一處,但卻是致命的左貫穿後背,只不知是由前向後刺入,還是由後向前刺穿,因為兩個血一般大小。

再看搖櫓人,全身無傷,但筋骨已斷,那與腦袋搬家無啥區別,只不過多了外皮相連而已。

這是一件十分離奇的慘案,是誰下的手?

怎麼又會漂到寒山寺附近,那麼湊巧地就有人跑到寒山寺找到自己,而傳訊的人卻不等自己走出寺來,就消失不見,為什麼?難道…

太多的癥結無法解開,諸多疑問難想得通。

本來世上就有許多令人想不通的事還在不斷髮生,然而正因為令人想像不到,所以一般人一旦遇上,必先是一陣衝動,而衝動的結果則是誤人歧途,這就是所謂“當局者”的道理了。

如今莫雲就是這樣,他在看了凌風二人慘死狀況之後,一個雲裡上躍,人早已落在岸上,圍觀眾人見他氣勢洶洶,不少人急忙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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