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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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寢室裡,布萊爾·莎姍站在落地式大鏡子面前,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像現在這樣,誰都認不出你來了,連鮑爾斯·奈特也不會認出來。"她再次捋了捋棕的假髮,假髮完全遮住了她修剪得短短的、柔潤如絲的、黑的真頭髮。她那雙大眼睛裡的翠綠的虹膜被棕的隱形眼鏡鏡片完全遮沒了。

"即使在面對面、臉貼臉的情況下,誰都認不出你來,"她一邊說話,一邊戴上了一副寬邊的。玳瑁的散光眼鏡,"甚至你和鮑爾斯·奈特再次親熱,他也認不出你是誰。"她往後退了一步,仔細端詳著剛才接到通知以後倉促完成的化裝。她的頭髮已經不再是黑的和修剪得短短的了,而是棕的披肩髮型,額頭上還掛著劉海;她的指甲不再是長長的了,而是短短的;這次她用的指甲油也不再是紅的,而是淡淡的自然;她身上穿的純服裝也不再新,而是過時的老樣式;她腳上穿的高跟鞋不再是細跟,而是跟的。時下鏡子裡的她和平裡的她已經判若兩人。

如果想給皮膚做上皺紋,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所以布萊爾沒有嘗試改變自己的年齡特徵——但是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充滿活力的、風姿綽約的、二十七歲的她了,而是一個不起眼的、身穿褐便服的二十七歲的女人。

布萊爾慢慢地轉著身子,從各個角度把自己看了一遍。五年前的那人夜裡,鮑爾斯曾經對她的‮腿雙‬讚羨不已,而現在她穿的裙子的下襬長及小腿中部,幾乎把她的‮腿雙‬全部遮沒了。

她對著鏡子笑了笑。太完美了!她的兩顆門牙之間那個顯眼的縫隙已經被充填物遮蓋住了。

布萊爾的最後一個步驟是設法恢復自己的南方口音,她的老家新奧爾良的口音。她從少年時代起,即開始在西雅圖紮下了,因此聽她說話是聽不出任何南方口音的。這時她用濃重的南方口音拖著長調說道:"謝謝你啊。我真的很喜歡呀。"現在她更加確信,從前認識她的人誰都不會把她認出來,因此她走出寢室,她要到安吉爾·克萊爾面前試一試迴音。對它說話,必須用甜美得讓人麻的聲音才合適。

她走進廚房的時候,用南方口音拖著長調招呼道:"安吉爾-爾-爾。"說著她揭開了罩住白的柳條籠子的罩布,仍然用南方口音接著說:"星期一早上好,我親愛的小鳥。"

"啊-啊-啊-啊-啊-咋!"她的愛鳥小鸚鵡發出了驚恐的叫聲,頭頂的羽冠子直立起來,渾身的白也蓬鬆起來,做出一副準備抵抗的姿態。

這時布萊爾換上了自然的口吻,安它說:"安吉爾,認不出我來了吧,不記得我了嗎?"它拍了拍翅膀,落到籠子裡的鞦韆上,側著臉忽閃著黑的圓眼睛,試探地問道:"是艾克嗎?"

"當然是我,安吉。'"布萊爾一遍又一遍地安道,直到小鳥安靜下來。然後她打開鳥籠子的門,把手伸進籠子裡。安吉爾這才放心地跳到她的手指頭上,讓她把自己帶到了籠子外邊。

"真對不起,寶貝兒,把你嚇著了吧。"布萊爾說著輕輕地點了點它茸茸的脯,同時用嘴做出它最喜歡的親嘴的聲音。它用自己緊閉的鳥喙在她的鼻子兩側左一下右一下地親熱地蹭起來。

"你聽著,"她說著把安吉爾放到自己的一個肩膀上,同時把水壺擱到了爐子的火眼上,"今天我到舊金山以後,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星期五我回來之前的這四個晚上,隔壁的弗雷德會來照顧你。"布萊爾心裡清楚,和一隻鸚鵡談話,讓外人看起來會覺得很荒唐。然而,像其它大多數養鳥人一樣,她仍然喜歡和這個長著一身漂亮的羽的朋友談心;好象它確實懂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一樣。

"如果莉蓮上星期沒犯闌尾炎的話,"'她繼續說道,"我就不會離開你了。可她已經進了醫院,所以今天我得繼續她原本計劃好的對聖馬丁飯店質量管理的例行檢查。"布萊爾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怎麼偏偏是聖馬丁飯店呢!真不走運,安吉。要不是打上個月起鮑爾斯成了常駐飯店的經理,我也不至於化裝成這副樣子前去檢查啊。因為五年前的那檔子事兒,親愛的小鳥,我就再也不能以真實面目出現在他面前了。"安吉懂事似的點了點頭,好象它真的心領神會了。

"別老用你的嘴巴叨我的假髮,安吉。"說著她把舀好的一勺速溶咖啡倒進一個杯子裡,"我用不著別人提醒我化裝成這樣滑稽。替我禱告,但願我於活兒的時候別看見鮑爾斯,更不要面對面碰上他。"這種想法使她不哆嗦了一下,"謝謝你聽我囉叨個沒完,安吉。真的,你是我最好的小聽眾。"布萊爾提前上路往機場去了,以便中途拐到醫院看望莉蓮。她仍然無法相信,力如此充沛的老闆竟然也會病倒。

論歲數,莉蓮·卡羅爾已經五十有二了,三年前她丈夫過世以後,一手建立起了一家飯店評估公司,並且以極大的熱情領導著這家公司。她的口碑極好,人緣也好,加上業務湛,因此她創辦了這家小鮑司,此前的客戶和年收人來源都是一些中等規模的飯店和名氣不大的汽車旅館。卡羅爾評估公司的工資表上只有三個名字,如今這家公司已經接受了一家飯店集團的委託。這是公司第一次接受大額進賬。

威斯瑪飯店集團公司是舊金山聖馬丁飯店的母公司,該集團在全國各地還擁有其它十家豪華飯店。很長時間以來,集團的經理們被派遣到各個飯店,對質量管理進行檢查,可是,經理們得出的結論總是相互矛盾。

由於來自其它飯店集團的競爭烈,威斯瑪公司開始尋找不抱偏見的、獨立的專業評估機構為他們做評估。他們希望完善所有的服務項目,希望確定僱員們的截留現象究竟有多麼普遍——有多少酒吧侍者沒有把收下的錢放進收款機裡,又有多少餐廳服務員把付現金的食客們的錢揣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在醫院的電梯裡,布萊爾想道,由她代替老闆前往舊金山是符合業務要求的。卡羅爾評估公司意與其它大型評估公司一爭高低,而且決心通過對聖馬丁飯店進行一次盡善盡美的評估證實自己的能力。威斯瑪公司將據卡羅爾評估公司對聖馬丁飯店的評估水平決定是否續簽——或者終止——-一個收益豐厚的合同:對集團的其它十家飯店進行評估。

莉蓮的另外兩個下級評估師斯科特和雷伊沒有評估大型飯店的經驗,所以這份差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布萊爾的肩上。幸運的是,威斯瑪公司並不希望聖馬丁飯店的任何僱員——包括鮑爾斯——知道評估這件事,所以布萊爾將要裝扮成一個普通客人,對飯店橫挑鼻子豎挑眼。

在莉蓮的病房門口,布萊爾扶正了眼鏡,做好了用典型的南方口音說話的準備,然後在門上敲了敲。

"進來。"是她老闆沙啞的聲音,"如果是賣飲料的,給我來一杯加冰塊兒的雙份杜松子酒。"

"怎麼,媽的。"布萊爾暗自罵了一句,然後用濃重的南方口音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屋裡,"不過我的杜松子酒賣光了,來一杯加薄荷的威士忌如何?"莉蓮坐在上,斜靠著搖起來的半邊,抬起一隻手捋了持銀白的頭髮,看著布萊爾,本沒有認出她是誰。

"恐怕你走錯門了吧。這屋裡沒人愛喝加薄荷的威士忌。如果你是找肯塔基上校——就是割了闌尾的那個,可憐的人——再往那邊走兩個門。"布萊爾面不耐煩的神,走到旁邊,用南方口音說:"走錯門了?值班臺告訴我是三零九,所以不會錯。"

"那好,你就拖一把椅子過來,放鬆一下。我是莉蓮·卡羅爾,喜歡與人為伴,喜歡聊天,你進來之前·我一直就想找個人聊聊。"說完她伸過去一隻手。

布萊爾和她握了握手,卻沒有自報家門。她仍然用南方口音說道:"很高興認識你。"說完她坐下了。

"聽你濃重的口音,是從特別靠南的地方來的吧?"莉蓮問道,說著靠到墊在背後的枕頭上。

"新奧爾良,夫人。人們都管我的老家叫"人間樂園'。"

"嗯,這我想象得出來。"莉蓮笑了笑,接著說,"我的最主要的僱員就是新奧爾良人,她是九歲從那邊過來的,可是她說話一丁點兒口音都沒有。"莉蓮說到這裡,話也隨之多起來,她碧藍的眼睛裡放出興奮的光彩。"

"人間樂園',這說法不錯。有個電影我看了好幾遍。實話告訴你,每次我看見丹尼斯·奎德——"

"把一隻手伸到艾琳·巴爾金的裙子裡往上摸的時候,"布萊爾調皮地話說,"難道不是最令人難忘的時刻?"莉蓮點頭表示贊同,她臉上綻開的笑容和電影裡的奎德惡的訕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錯,最令人難忘的時刻,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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