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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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之上,皇陵派男弟子個個目不轉瞬,直盯著漸趨失神的紫緣,眼見她軟坐在地,蹙眉忍耐,髮際和肌膚點綴著滴滴汗水,纖細娉婷的體態越發顯得人,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緣只覺眼前陣陣昏眩,‮腿雙‬之間漸溫熱,被愛所浸濡的白紗,已經慢慢沒了掩蔽之效,下面透著些許烏黑的陰影。她羞急之下,只能併攏著腿,用手遮擋。雖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還是沾滿了她的大腿部,旁人雖然看不到,紫緣自己卻清楚知道,霎時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緊咬下,不肯再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身體裡那股燥熱不堪的覺驅之不去,汗滴從她通紅的臉頰上不住滑落,咽喉裡似有一陣逆氣衝將上來,令她只想放開聲音,大聲呼喊呻

紫緣乍覺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捂住了嘴,總算沒有發出叫聲,但是也已渾身顫抖,口劇烈起伏。

這時康綺月已停下琵琶彈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緣身後,彎下去,在她耳邊呵了口氣,輕聲道:“別勉強啦,你那兒不是溼透了嗎?身體裡空蕩蕩的,是不是很難受呢?好姑娘,你就乖乖聽話,我們非但不會傷害你,還會讓你好舒服,好舒服呢…”說著十指在她頸後輕輕一抹,又呵了口氣。

這幾句話輕輕淡淡,卻是如賦魔力,字字勾動紫緣心絃,令她臉頰發熱,越聽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輕拂肌膚,突然剋制不住自己,一點息聲從她喉間溜了出來:“啊…呃…啊啊…”這聲音只帶著三分嬌媚,卻有七分旁徨,聽在皇陵派眾人耳裡,真是說不出的心癢難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飄然退開一旁。此時紫緣身上已是汗水淋漓,膚泛著櫻紅,眼神朦朧難耐,身子搖搖晃晃,幾乎便要躺臥在地。

忽見她櫻微顫,一陣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文…淵…淵…”龍馭清冷笑道:“這“罪惡淵藪”的所在隱密之極,文淵那小子便有通天本領,也不能來此救你,更沒其他人會來救你。你不必徒作掙扎,識相的就快快順服,否則的話,哼哼,哼哼!你曾經受過被人姦的滋味,也不想再試幾次罷?”紫緣身子一震,低著頭,雙肩不住顫動,輕輕了幾聲,忽然猛一甩頭,右手一掠髮鬢,一頭烏雲綢緞般的長髮散了開來,飄然飛舞,披垂在前、肩上、背後,和白皙的肌膚互為輝映。

她緊握右手,閉著雙眼,陣陣混亂的息似乎透著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矜持。龍馭清心道:“這小姑娘終於支持不住了。”才剛向前走出一步,忽見紫緣右手微一抬起,額前髮絲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間閃著一點黃澄澄的亮光,卻是她髮鬢上的一金釵。

倏忽之間,紫緣右拳用力下擊,霎時一股血線湧了出來,金釵已刺入她右邊大腿,殷紅的鮮血汨汨而,染紅了白紗一片。這一下出人意料,眾人無不吃驚,龍馭清雙眼一睜,更是驚訝。

紫緣緊咬著,顯是極為痛楚,手腕一轉,刺在肌膚裡的半截金釵跟著轉動,一旁紗衣上的皺褶全是血紅。只見她緊蹙眉頭,柔的下幾乎也要咬得滲出血來。

她緩緩拔出金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口雖仍因先前劇而微微波動,臉上神情卻已寧靜下來,不復之前的羞紅,反而顯得有些蒼白,雙眸望著龍馭清,低聲說道:“君子利而不為所非,龍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輩,用這種手段,不覺得有辱身份麼?”龍馭清原以為紫緣早該放棄抵抗,沒想到她寧可自傷身體,藉著疼痛使神智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靜靜地直斥其非,一時竟瞠目結舌,難以發怒逞威,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這個柔弱的姑娘一陣,說道:“你的脾氣倒是硬得很。可是你身上藥力未除,待你腿傷痛楚稍減,又受藥力煎熬,勢必忍受不住,瞧你還能逞強?”紫緣輕輕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還可以再刺。既然沒有人能來幫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龍馭清見她右腿一縷鮮血順著肌膚過腳踝,滴在地上,雖然只是皮之傷,但是瞧她以釵刺腿時的果決,此刻言語堅毅寧定,心中略一沉思,盯著紫緣,冷冷地道:“要整治你的方法,也不只這一樣。你要是當真聰明,剛才應當刺的不是大腿,而是喉嚨。你只要不死,龍某人自能你乖乖聽話。”紫緣輕輕搖頭,說道:“我不會自殺的,無論你怎麼對付我也不會。”龍馭清道:“為什麼?”紫緣微微一笑,輕輕闔眼,默默不語半晌,睜開了眼,才說道:“龍先生,你早打探過我的事了,是不是?”龍馭清瞪了她一眼,並不回答。紫緣說道:“以前,我的確有過尋死的念頭,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一個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們對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如果就這麼死了,實在對不起他們,也太藐視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從前的苦難,我還是這樣過來了,現在又怎麼能輕易言死?”她這一番話說來,神如常,之前被亂擺佈的情狀,彷佛全是不相干的事,面對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門,卻全無畏懼之態。龍馭清冷笑一聲,道:“你倒很會說話,想得卻也美。你淪落風塵,早非清白之身,文淵身邊又不是沒有美貌姑娘,難道真會把你放在心上了?當真是一廂情願,痴心妄想。”他刻意刺紫緣,使其心情盪,不能自制,紫緣卻淡淡一笑,說道:“相貴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會錯的。”龍馭清頓詞窮,只能狠狠瞪著紫緣,惟見紫緣雙瞳清幽如水,不復見懼

紫緣靜靜地佇立當地,腿上傷口血漸凝,已不甚疼痛,藥力似乎一時也並未再發,呼舒緩平順,一如平時。

兩人對立良久,龍馭清哼了一聲,一揮手,說道:“帶她下去!”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發一語,亦無任何動作,只在此時點了點頭。莫非是拍了拍手,廳旁屏風後走出兩個體女子,都是披頭散髮,神情畏縮害怕。莫非是輕輕微笑,擺了擺手,嬌聲說道:“你們帶紫緣姑娘去休息,給她換件乾淨的衣服,給她吃點東西,可別欺負她呀!”兩名女唯唯諾諾地答應,帶著紫緣從屏風之後離開大廳。莫非是轉過身來,朝那蒙面人輕輕笑道:“老大,這位紫緣姑娘好可愛,我越來越喜歡她了,嘻嘻,嘻嘻!”那蒙面人仍不說話,面罩眼縫中的目光卻突然一盛,掃向莫非是。莫非是笑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龍掌門,您還要不要繼續問她呀?您多留幾天,要是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可要帶她去赴宴啦,那就問不成了呢!”龍馭清雙眼一瞪,緩緩踱步,說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門,豈會奈何不了區區一個煙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說道:“穆先生,依你所見,此女如何?”那老者一捋胡,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這”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詣,說不定此女當真能夠為我等釋疑。”說著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張古琴,撥指一彈,登時“錚”地一聲巨響,整個廳堂迴音嗡嗡不絕,為之震動。

紫緣被帶下廳堂,隨著兩女經過曲折走道,來到了一間房室,桌椅幾無不具備,打掃的甚是雅潔,房中燭火卻也作青,綠光晃動,森然奇異。

兩名女子一個取來新的衣衫,一個端來食盤,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神惶恐,更不與紫緣說一句話“喀啦”一聲,關上了門。

紫緣心道:“這兩位姑娘定是被囚在這兒的女奴了,看她們這樣危懼不安,這裡的主人想必殘忍得緊。剛才我說了那些話,削了他們的面子,不知道又會有什麼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這裡,紫緣又覺腹之間熱氣騰湧,心頭焦慮。

只是沒有了康綺月的琵琶引動,又無其他男人在房中,紫緣雖難受,卻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體說不出的煩躁。

她奮力搖了搖頭,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紗衣,心裡也不想換上,輕輕推到一旁。那食盤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飯,另有一壺香茶。

紫緣不知自己昏了多久,早覺腹中飢餓,心想:“我昏過去時,他們都已經給我服藥了,這飯菜之中也不會有什麼手腳。”當下坐了下來,靜靜吃飯。

過了一陣,紫緣吃去了半碗飯,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但見莫非是面帶淺笑,走進房來,柔聲道:“紫緣姑娘,口味可習慣麼?”紫緣默然不答,放下筷子,抬頭望著她。莫非是輕輕抿著嘴,走到紫緣身旁,笑道:“來,讓我瞧瞧。”話落之時,但見她右手衣袖輕輕一拂,將紫緣紗衣下襬捲開,出了晶潤如玉的‮腿雙‬肌膚。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兩個丫頭真不懂事,我沒代,就不長眼睛啦,也沒料理一下這傷口。你也真是的,以後別再這樣啦。似你這般漂亮的身子,要是留下了一點疤痕,豈不是令人心疼?”說話之間,莫非是左手入懷,取出一個金盒,彈指打開,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的膏藥,輕輕柔柔地抹在紫緣傷處。

班藥一塗上去,紫緣頓覺傷口一陣痛楚,但隨即漸漸轉為清涼,頓舒適,低聲說道:“謝謝。”莫非是仰起頭來,眯著雙眼,嘴角笑了一笑,柔聲道:“男人都是這樣,只會想這種下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該打。”說著又低下頭,忽然輕啟朱,伸出舌頭,在紫緣腿上了一下。

紫緣出其不意,嚇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縮,心中卻撲通撲通地狂跳,剛才剋制住的情慾似又難以壓抑。莫非是嬌媚之極地對她一笑,輕聲道:“好香,好,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奪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紫緣猶自心神未定,手按口,心道:“這女子,她…她當真古怪得很。”但見莫非是收起金盒,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柔聲道:“這是催情丹的解藥,我放在這兒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記得和著水喝,不然可有點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來跟你說話,他可是有點古板。你如果喜歡現在這覺,不想服解藥的話,可要小心一點兒,別失態啦,那老頭兒可沒什麼‮趣情‬呢。”她輕聲說來,一字一句卻隱蘊動人魂魄的誘惑之意,紫緣雖是女子,卻也有點臉紅耳熱。

莫非是見她不發一語,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紫緣待莫非是離開,望著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這藥是真是假?就算是假,那也不過如此。”當下拔開瓶,倒出一粒殷紅如血的丹藥,含在口中,和著茶水了下去。

丹藥下肚,不久紫緣便心情漸平,沒了先前那種燥熱的覺。紫緣心道:“看來這是真的解藥。她說有位老先生要來跟我說話,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正自想著,只聽門外腳步聲響,門板又被推開,兩名青衣童子當先走進,手裡都捧著一張古琴。

紫緣一望之下,只見右邊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絃如覆華光,卻又內斂不發,正是那“文武七絃琴”紫緣輕聲驚呼,站了起來,卻見一個老者大步走進,後面跟著兩個年輕男子。這老人白髮蒼蒼,長髯垂腹,外貌年逾古稀,雙目卻是光閃閃,嚴厲生威,身材亦甚為魁梧。紫緣妙目盼,認出他便是剛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才我失去自制,旁人大都顯得不懷好意,倒是不見這位老先生有何動靜,卻不知他所為何來。”那老者身後一名男子說道:“紫緣,這位乃是本派鎮守祖陵的穆尊使,快過來拜見了!”紫緣見他氣勢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輕聲道:“小女子見過穆老先生,想穆老先生是來審問囚犯來著?”那老者一睨身後隨從,揮了揮手,兩名男子臉一變,大為蒼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說道:“這些小子不知輕重,多有失禮,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穆言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來請教姑娘。”紫緣聽他說話不含威脅,反而對自己甚是敬重,心裡好生奇怪,躬身說道:“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又是貴派階下之囚,哪有什麼可請教的?”穆言鼎一捋長鬍,道:“紫緣姑娘不必過謙。老夫於琴藝一道,身為醉心,數十年來也小有心得。素聞紫緣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詣必有過人之處,是以老夫想請姑娘品評一曲。”說到音律曲調,實乃紫緣生平喜好,頓時留上了神。只見穆言鼎從童子手中取餅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錚、錚”撥了兩下弦。只見他雙手十指張開,每指頭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鐵指環,細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聽“錚”地一聲巨響,穆言鼎單指一刺,琴聲震動,滿室迴響。

紫緣一驚,心道:“他的彈法好霸道。同樣一張琴,文公子彈起來可完全不同。”

“錚、錚、錚、錚”琴聲不絕響起之後,穆言鼎大使一陣滾拂指法,緊跟著琴音動盪迴旋,有如千萬鐵騎遠來,初時微聞馬蹄,接著蹄聲如烏雲蔽,漫山遍野而來,勢若滔滔洪水,不可復止。

又聽錚然一響,接著穆言鼎指上一撥一刺,氣勢大為震撼,琴音接連盤旋,有如飛龍繞峰,一峰繞完,又至一峰,於滾滾雲霧中飛騰過三山五嶽,蹤影消逝,嘯之聲卻仍長留不去。

之聲到了盡處,猛地又是一波雲湧霧起,音調茫,翻覆不定,一重高過一重,至於顛峰之際,赫然雷霆萬鈞地重重一響“鏗”一聲過去,琴聲迴音,盡數一併消弭,一曲霍然告終。

紫緣凝神傾聽,直至曲終,一直默默不語。穆言鼎見兩名童子聽了自己的琴聲,此時都是呼急促,紫緣卻靜靜地閉目沉思,心道:“瞧這女子弱不風,不意竟能聽我一曲”將軍令“而不動聲,定力倒也不差。”過了一會兒,紫緣睜開眼來,說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學深湛,佩服,佩服。只是小女子有點想法,或會冒犯老先生,不知該不該說。”穆言鼎道:“姑娘不必諱言。”紫緣皓臂微舉,伸手指著文武七絃琴,輕聲說道:“這張琴以”文武“命名,琴音本該是中正平和,清越剛健,兼容幷蓄。剛才聆聽穆老先生曲風,似乎過於剛強,且隱隱有肅殺意味,昂之處固然絕妙,到後來卻難免盛極而衰。這文武七絃琴是琴中極品,穆老先生單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些好勇鬥狠,躁進強求,固然難以彈好這張琴,也難免走上了偏路。”穆言鼎聽了,臉陡然一變,半晌不語。原來他在皇陵派歷經四代掌門,任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論武功威望,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掌門龍馭清亦對這位派中長老十分禮遇。後來派中出了黃仲鬼這個絕頂高手,武功勝過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奪了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職,穆言鼎則調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雖長,卻十分心高氣傲,不肯服輸,每依然練武不輟。只是黃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飛猛進之時,穆言鼎卻已年邁,武功更已達瓶頸,不易突破,越是心焦,武藝越是難有進展。龍馭清奪得文武七絃琴後,曾找他前來參悟。穆言鼎內力渾厚,曉琴學,但是每一彈文武七絃琴,便受到弦上內力反。他奮力化解,一曲彈完,費了不少真力,卻不見有何功效。此時聽紫緣說出“好勇鬥狠”、“躁進強求”、“盛極而衰”幾個字句,觸動心事,頓時呆了。

餅得一陣,穆言鼎長長吁了口氣,說道:“依你看來,卻該如何?”紫緣道:“琴要彈得剛柔合度,拿捏輕重徐疾,除了技藝之外,又與心涵養有關。人道是琴為心聲,本是其來有自。同樣一首曲子,讓不同的人彈來,意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狹,不夠開闊,若要求進,自然是由此改起了。”穆言鼎臉發青,凝視紫緣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很好。紫緣姑娘,老夫很想聽你彈一彈這張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來,恭恭敬敬地呈在紫緣面前。

紫緣望著文武七絃琴,腦海中隨即浮現了文淵的身影,心中一陣動盪,邊微帶淺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該讓他來彈一曲才是。”接過了琴,忽然想起一事,暗道:“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龍馭清命令,來查如何用文武七絃琴修練武功的了。我本來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瞞你們。我自己既然不知道,就算聽我彈琴,也未必聽得出什麼來。”當下端坐撫弦,輕輕一撥。

只聽一陣柔韻輕飄,若有若無,如夢如幻,自七絃之上漸次傳出,旋即融入四周。紫緣所奏這一曲,叫做“梅花三”曲調安詳雅緻,正表現了梅花映雪、靜謐高潔的姿態。但聞室中樂音悠揚,周遭似有陣陣琴聲應和,竟分不出是否為弦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聲滿含殺伐之意,這時紫緣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氣氛登時為之舒緩。穆言鼎神肅然,端坐傾聽,兩名童子站在當地,聽著琴曲,雖在房中,眼睛卻似望著極遠極遠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緣按玄理韻,再彈一陣,琴聲之中如有暗香浮動,令人乍心曠神怡,彷佛置身梅林疏枝之間,身心俱受洗滌,通體舒泰。忽然之間,房中響起一聲高亢琴聲,突兀之極,有如利刃劃破了一匹柔絹。

此時紫緣百慮皆息,全心全意地彈奏琴曲,突然聽到這干擾之聲,不覺一怔,眼光一望,卻見穆言鼎已從另一個小童手中取餅瑤琴,鏗鏗而奏,曲調與先前一般雄勁迫人。紫緣見他臉上神情森然,顯是有意作對,登時瞭然,心道:“這位老先生可當真是薑桂之。”當下也不在意,面微笑,心平氣和地彈將下去,旋律動聽依舊,絲毫不為穆言鼎峻峭的琴聲所動。

穆言鼎向來自負深明琴理,武功強,但是武功上已輸給了黃仲鬼,今彈琴論道,居然又被一個年輕姑娘說得啞口無言,而聽聞紫緣奏曲,音律造詣之深,實堪稱不世之藝。驚愧之餘,忽爾惱羞成怒,心想:“你說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你又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撫琴,再奏起那曲“將軍令”威勢赫赫,曲意和紫緣所奏“梅花三”大相逕庭,全然格格不入,聲調卻越發昂,如滾滾水般蓋過了紫緣的琴聲。

紫緣嫣然一笑,也不生氣,手法依然輕巧,曲調卻漸漸急促起來,雖不及穆言鼎琴聲強勁,卻是每個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將軍令”符節之間,順其自然,如同一枝寒梅在嚴冬風雪中搖曳生姿,不畏冰霜的氣概。穆言鼎的琴聲以威不可當之勢襲來,文武七絃琴的琴聲卻始終微而不衰,在“將軍令”的威猛氣勢中蕩自如。

穆言鼎連催琴音,越彈越是響徹四方,兩名童子身處室中,已然不能支持,不及向穆言鼎請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見紫緣不動聲,仍是信手撫琴,狀甚悠閒,心中越怒,琴聲陡然達於極盛,一番輪指造出繁密之極的鏗然巨響,凌厲無儔,打算一舉淹沒紫緣的琴音。

便在這時,文武七絃琴的聲音漸緩漸細,幾不可聞,化成一絲幽咽,卻是綿綿不斷。穆言鼎呆了一呆,這如萬箭齊發般的聲勢頓時沒了目標,全部落在了空處,好似變成了斷線風箏,東飄西飄,不知所措。本來威武無匹的樂曲,一轉眼間便即瓦解,音調亂成一團。穆言鼎臉一變,自知出醜,連忙重整琴音,卻聽紫緣琴韻再起,翩然如舞,彷佛曆經暴風雪後的梅苞坼放,曲調極盡妙,絲毫未受穆言鼎所影響。

穆言鼎楞楞地坐著,忽然推開瑤琴,長身站起,朝紫緣躬身長揖,道:“多謝姑娘,慚愧、慚愧!”紫緣起身回禮,說道:“老先生行此大禮,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輕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穆言鼎搖搖頭,長嘆一聲,道:“紫緣姑娘,老夫告辭了。”回身走出房外,竟不拿回文武七絃琴。

穆言鼎離開紫緣房中,到了走道轉折處,龍馭清已等在那兒。原來龍馭清命穆言鼎進房,自己一直待在門外,探聽房中對答,並不現身,以免紫緣有所警覺。

龍馭清道:“穆先生可有斬獲?”穆言鼎又搖了搖頭,道:“老夫無能,愧對掌門。這文武七絃琴,非掌門所能擁有,亦非老夫所能擁有。我數十年來的苦練,得益不如今天一。”龍馭清眉頭一皺,道:“穆先生何出此言?”穆言鼎卻不回答,說道:“掌門,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費在皇陵派上,若掌門肯念老夫有此苦勞,請應允老夫一個請求。”龍馭清大奇,心道:“穆言鼎素來要強好勝,鮮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怪?”當下並不答應,說道:“你且說來聽聽。”穆言鼎道:“老夫斗膽,希望掌門放了這位紫緣姑娘,還她自由。”此言一出,龍馭清然變,道:“為什麼?”穆言鼎說道:“這紫緣本是無辜,掌門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絃琴之秘,又何必牽連於她?此女才藝非凡,遠勝於我,老夫後還向她多多請教。如此為難一個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損。”龍馭清本想讓穆言鼎誘使紫緣彈奏文武七絃琴,藉此觀察其中奧妙,沒想到他不僅一無所獲,居然還為紫緣說話,不大怒,卻不發作出來,只是冷笑幾聲,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學?嘿嘿,豈有此理!”一回身,舉步便行,忽又停步,道:“這“罪惡淵藪”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罰。這紫緣一不說,便叫她多受一苦楚。要是到了奪香宴還不說,哼哼,那就讓寇非天他們慢慢去料理罷!”自此之後,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隨著奪香宴之期近,文淵和大小慕容、藍靈玉等也已準備出海,這已進了永定府境內,在樂亭縣落腳,隨時都可出海前往紅石島。奪香宴將至,濱海城鎮皆可能有來自武林各路的之徒,是以華瑄和雲霄派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淵看了四非人的奪香宴禮單,本料想紫緣暫可平安,後來聽慕容修對莫非是似乎甚為忌憚,心中又擔憂,數來一直坐立不安,難以定神,來到樂亭,仍是如此。小慕容見他連憂心如搗,心裡不忍,想找個法子讓他心情轉好,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圓,離奪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闊,當夜選了一間富商巨賈來往的客店投宿,避開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端。

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自也相同。因為有藍靈玉同行,文淵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藍靈玉心事重重,文淵想問她何以未曾與石娘子等回巾幗莊,竟是不得其便。

一早,文淵醒來,頗氣悶,推開了窗子,遙望出去,只見遠方便是浩瀚汪洋,海天一線,無窮無盡。文淵心道:“那什麼紅石島,便是在這大海之中,說不定紫緣已經到了那裡。”他站在窗邊,閉上雙眼,隱隱似聞波濤之聲在耳邊響起,心中思緒也如水起伏:“這次若能救回紫緣…不,是救回紫緣不可,以後無論如何,也得保護好她。紫緣也好,小茵也好,師妹也好,不管誰出了意外,對我都是不可原諒的罪過。”想著想著,文淵睜開了眼,雙掌朝著自己,凝視掌心,心道:“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來,未曾見過爹孃一面,師父養育我長大,此時卻也已過世。任師叔將文武七絃琴贈送與我,也被龍馭清奪去。在長陵地宮,我又差點失去了小茵。這一次,又讓紫緣身處險地。人生在世,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渺茫了。”一時之間,文淵也不知是否該長聲嗟嘆,只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忽然之間,他瞥見海灘上有個小小的人影正從海中躍出,回到岸上,又跳入海中,舉動甚奇。文淵好奇心起,極目眺望,見那身影隱約是個女子,瞧那身法姿態,似乎便是小慕容。

文淵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兒做什麼?”他不知小慕容水如何,見她在海中躍進躍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濤之中,當即跳出窗外至平地,飛快朝海邊奔去。

他使開輕功,飄逝如風,不多時便到了海邊。只見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灘上離海甚遠處,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溼淋淋地,呼微顯急促,尚未平復,又往海里跳去。

文淵奔將過去,只聽“譁刺”一聲,花四濺,小慕容又從海中竄了出來,見到文淵在面前,似乎嚇了一跳,隨即笑道:“你可醒啦?”文淵微笑道:“最近累,今天起得遲了。你在這做什麼?”小慕容臉上微紅,髮際水珠在陽光下閃亮不定,神態更增嬌豔,只聽她輕聲道:“也沒什麼,練練游水罷啦。”說話之際,顯得頗為忸怩。

文淵見她衣衫盡溼,緊貼著口,時起時伏,氣息甚促,點點水珠不住滴落,心中關切,說道:“別太累啦,何必練得這麼急?”小慕容嘻嘻一笑,輕輕推著文淵,低聲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再去找你。”文淵見她一幅神秘模樣,又不讓自己留下,甚不解。其時已然入秋,他見小慕容衣衫單薄,清晨戲水,怕她受涼,便即一笑,柔聲道:“別玩了罷,過幾天便要出海,要是著涼了可不好。”小慕容又不住推著文淵,笑道:“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沒問題…”忽聽嘩啦聲響,海中花高起,飛快竄出一個身影,怒聲叫道:“臭丫頭,又偷懶啦!”一望之下,卻是慕容修。但見他衣衫既溼且皺,雖在海中,也沒換下衣物,這一下躍出海面,身法卻仍矯捷之極。小慕容朝著兄長伸伸舌頭,扮個鬼臉,轉身向文淵笑道:“都是你纏著我,大哥要罵人啦。”文淵一笑,卻見大慕容滿身是水地走了過來,道:“喔,原來你這小子來了。”文淵道:“慕容兄也在練水?”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妹一個人練便夠了,本大爺不管陸上水裡,一樣縱橫無敵。”朝小慕容一指,道:“這丫頭纏著我,非要學會游水,鬧得我少睡了一個半時辰。文淵小子,說來說去,可都是因為你的關係,改天非得討回來不可。”文淵奇道:“因為我?”慕容修一拍間,道:“這丫頭沒事瞎心,怕咱們坐船去紅石島這一趟有人襲擊,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們三個。又或者沉在回程,連著你那個紫緣丫頭也得陪著沉下海,明明半點不通水,硬是要學游水。”小慕容臉上一紅,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幹嘛?現在不會,學了就會啦。”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淵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文淵幼時曾和向揚、華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戲,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淺水可比,心道:“小茵這顧忌確實不錯。”便道:“稍懂一些,但在這大海之中,只怕無用。”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不少水珠,道:“好了,小妹,我不教了。”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我還不累,今天要是不練,已經沒幾天了啊!”慕容修一擺手,說道:“這小子既然過來,你能專心得下來?我看免了!”手指指著文淵,道:“小子,反正你已經來了,便留在這兒跟我家小妹待著一會兒,本大爺現下要回房睡大覺,不准你們回來吵我。這丫頭最近總沒好臉,你不把她逗得開開心心的回來,我一劍砍了你的腦袋。”二話不說,便即大踏步而去,沒兩下已不見蹤影。

文淵一望小慕容,但見她不理身上溼衣,隨意披上外袍,臉上微顯紅暈,含笑偏過頭去,低聲道:“大哥他就喜歡亂說話,你…你可不必在意。”文淵望著她的淺笑,心中幾個念頭倏忽轉過:“小茵有什麼事好不高興?那自然是因為我了。我擔心紫緣,她又何嘗不擔心?我整天悶悶不樂,小茵看在眼裡,也高興不起來,那豈不是我害得她心了?”小慕容轉回了頭,見他一言不發地瞧著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歉然,臉蛋不自地發熱,微笑道:“喂,你幹什麼啊?”忽然之間,小慕容身週一熱,已被文淵摟在懷中。小慕容眨眨眼,口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微笑著道:“怎麼啦?”文淵輕聲道:“小茵,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小慕容柔聲笑道:“那就別說啦,我又沒做什麼。”文淵輕輕搖頭,低聲道:“小茵,對不起,這事本來不該讓你掛念…”兩隻手指搭在文淵邊,不讓他說下去。只聽小慕容輕聲道:“紫緣姐會被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責任,怎麼說我不該掛念?難道讓你一個人掛念麼?你我還要分什麼彼此麼?”文淵心神動盪,點了點頭,執開小慕容的手腕,說道:“小茵,你說得是。”跟著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開心,結果適得其反,變成你在開導我了。”小慕容伏在他前,仰起頭來,嘴角微揚,笑道:“心情好點了麼?笑給我看看。”文淵微笑道:“不是在笑了麼?”小慕容輕輕抿嘴,笑道:“笑那麼一丁點兒,好像硬擠出來的。笑得開心點嘛!”文淵搔搔頭,道:“這還不行?”小慕容臉上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兩隻手突然往他胳膊窩裡探去,呵起癢來。文淵全沒提防,被小慕容輕軟靈巧的十指飛快搔了幾下,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跳開閃避,笑道:“啊哈哈、哈哈、你…你…”一時只笑的前俯後仰,險些岔氣。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著他,笑道:“怎麼樣,這不是開心得多了…啊!”便在她笑語自如時,文淵已又將她拉進懷裡,笑道:“好啊,我也得給你來這麼一下。”說著禮尚往來,左手摟著她的,右手指頭往她腋下呵癢起來。小慕容武功不及文淵,掙脫不開他的摟抱,手指搔來,只癢得格格嬌笑,不停扭動閃躲,猶如花枝亂顫,連聲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算我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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