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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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城時是申時近酉,此刻天已漸漸暗了下來。趙婉雁見四野漫無人煙,不見市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餘里,到了一處楓林,山邊夕陽餘暉照映下,成了火紅一片,再望過去,似有幾間茅舍。趙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農家,不妨前去借宿。”當下縱馬前去。

進了楓林,臨著山道便是處小村落,望去約莫二十來戶人家,前頭是一片草地,一個小牧童騎著頭大黃牛,趕著另一隻牛,口中唱道:“牛兒呵莽著,黃花地裡倘著,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來七尺長。”趙婉雁正當逃家之際,見了這番悠閒景象,不心神一舒,面微笑,當下翻身下鞍,牽著馬朝房舍所在緩緩走去。到了最近一間茅屋前,只見一個農女拿著竹帚,倚著門板歇息,屋前空地有隻母雞,帶著群小雞啄米粒吃。那農女聽到馬蹄聲,轉頭來看趙婉雁,似乎有些驚奇。

趙婉雁牽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個萬福,說道:“這位姐姐,小妹路上錯過了宿頭,能否…能否在這裡借宿一宵?明兒一早便走,決不會多煩擾姐姐的。”那農女見她衣飾華美,氣質端麗,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好生奇怪,道:“姑娘打哪兒來?是要到京裡去嗎?”趙婉雁忙道:“不,我…我才剛離開京城呢,是要到趙縣去。”那農女略見遲疑,道:“我家裡雖然地方小,不過要挪出一間房來給姑娘過夜,也還不難,只是這幾天村裡不太平靜,怕要驚嚇到姑娘。”趙婉雁不解,道:“怎麼回事啊?”那農女說道:“前兩天夜裡,村子附近來了幾個盜匪,搶了不少糧食,還殺傷了幾個人,接連兩晚都來。帶頭的一個很是兇狠,村裡的男子們十幾個人合力,勉強把他趕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後亂山一指,道:“他們晚上出來掠奪,便逃到山裡。偏偏近山裡鬧鬼,村人商量幾次,都不敢去探一探。今晚只怕他們還要再來,姑娘若要在這兒住一晚,可得留在房裡,千萬不能出來。”趙婉雁聽了,又是盜匪,又是鬧鬼,心裡忍不住害怕,暗自躊躇是否該留宿此地。那農女見她打不定主意,心道:“這姑娘嬌滴滴的,要她連夜到山南村子去過宿,反而更是危險。”當下道:“其實姑娘也不必太擔心,那批盜匪只是搶去些東西,村裡壯丁們抵擋一陣便退走了,姑娘儘管住下,躲在屋裡,應當也不會有事。”趙婉雁心下忖度,也無其他法子,當下栓了馬,隨那農女進屋去。

那農女帶著趙婉雁走進一間房,笑道:“姑娘,這是我大姐的房間,去年她嫁人了,一直沒人住,今晚委屈你睡這兒罷,希望不會睡不慣。”趙婉雁見房裡雖不寬敞,卻頗為整潔,很是喜歡,謝道:“多謝姐姐。”那農女說道:“姑娘,你貴姓?”趙婉雁道:“我姓趙。”那農女道:“那麼是趙姑娘。我姓楊,村裡人小一點兒的喚我做楊二姐,你也這麼叫我好啦。”趙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楊二姐。”楊二姐笑了笑,道:“趙姑娘,看你樣子,家裡是富貴人家罷?怎麼一個人趕路?”趙婉雁臉上一紅,神態忸怩,道:“這…這個…”她思及向揚,心中怦然,這等繾綣之情,又如何能對旁人說出口?要直承此行是離家會見情人,實是為難,只羞得她滿臉酡紅。楊二姐見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裡所想,笑而不語,簡單收拾了房中雜物,出去準備做飯。

當晚趙婉雁與楊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裡,躺在炕上,心中思起伏,難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來,定會大發雷霆,此時多半已經派人出來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趕路,可不能給追上了。唉,向大哥跟爹爹水火不容,我…我該怎麼樣才好?他們若能好好談一談…”正自想著,忽見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麼。趙婉雁心頭一驚,坐了起來,暗道:“楊二姐說的盜賊,真的來了嗎?”但聽呀地一聲,楊二姐開門進來,手上握著一跟木,神情凝重,道:“趙姑娘,你在這躲好,別出聲,那群盜匪來啦。”趙婉雁用力點頭,往牆角退過去。

屋外火光時暗時亮,搖晃不定,想是眾人舉著火把來回奔走。只聽打鬧之聲越來越近,混雜著雞鳴犬吠,吵成一片。喧嚷聲中,忽然傳出一聲慘叫,接著連續幾聲,均甚為悽慘。楊二姐臉一變,道:“今天這批盜匪好狠。”話才說完,忽聽一人叫道:“三大王,你看這馬。”另一人道:“嘿,好馬!先打這家!”趙婉雁心中一跳,心道:“這人聲音怎麼有些耳?”只聽數人紛紛呼喝,聲音到了堂前。

趙婉雁原沒想到自己的馬匹會引得賊人覬覦,登時慌了,顫聲道:“楊二姐,他們進來了…”楊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從窗口出去,快!”話才出口,一個漢子已破門闖入。楊二姐搶上前去,木著地掃去。房中未點燭火,甚是昏暗,那漢子沒留神,被這一掃得向前撲倒。

楊二姐掄起木,向他後腦重重打下,那漢子哼了一哼,癱在地上。後頭立有兩人搶進,都是手提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見楊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舉刀便砍。楊二姐只是稍懂,出奇不意的擊倒一人,此時面對兩人,立時亂了手腳,不住後退,見趙婉雁呆呆地靠在牆角,似乎嚇得一動也不動,心中大急,叫道:“趙姑娘,快跑啊!”趙婉雁顫聲道:“不行啊,你…你怎麼辦?”楊二姐還沒再多說話,手中木被一刀砍斷,霎時臉蒼白,拋開斷,連退幾步,到了趙婉雁身邊。

那兩個盜賊舉火一照,見到房中除了兩女並無他人,頓起歹念,一人笑道:“妙啊,想不到這窮鄉僻壤,倒也有這等貨。”便要衝上前去。另一人見了趙婉雁秀麗絕倫的容貌,驚喜之餘,忽覺有些不對,道:“老弟,且慢,這妞兒我好像見過。”那盜匪笑道:“你要見過,早給你風快活過了,還會在這兒?”便在此時,一個胖大的身影走進房裡,叫道:“阿胡,徐三,你們幹什麼?”那兩賊聽了,連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們逮到兩個小妞,三大王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卻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頭目手裡。

那三大王望向兩女,突然面有驚“咦”地一聲。趙婉雁一見那人,更是花容失,叫道:“啊呀!”這個胖頭目一臉橫,手提雙錘,卻是白虎寨三寨主郭得貴。

她曾經為郭得貴所擄,幸蒙向揚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後來在向揚與白虎寨三名寨主相鬥時又見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負她和向揚出城之際匆匆見過,直至今,她猶未知曉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齊至京城,之後也沒再見著,想不到卻會在此遇到這個惡人,急得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郭得貴亦是意想不到,神驚疑不定,道:“你…你怎麼在這裡?向…向…那姓向的也來了?”他在向揚手下敗得極慘,見了趙婉雁,不免杯弓蛇影,只道向揚與她形影不離,說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頗驚懼,只是垂涎趙婉雁的美,也不肯輕易離去。

趙婉雁一轉念間,也知道他顧忌向揚,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這裡,那也不必怕你。怎生嚇他一嚇,把這惡煞誆走?”她本來不善應變,此時心中驚惶,一時難以定心,更想不出半點應對言語,支支吾吾地道:“向大哥,他、他…”郭得貴見她神情慌亂,心想:“要是那向揚在這裡,早就會出來阻我劫掠,看來十之八九是不在。”當下面獰笑,道:“好啊,給你跑了兩次,這會兒你可再也溜不掉了罷?”拋開雙錘,衝上前來抓趙婉雁。

楊二姐見他撲來,順手握到牆邊竹帚,往他臉上打去。虧他郭得貴多少也是習武之人,心竅之際,竟然輕忽大意,給楊二姐一帚打中,打了個滿臉灰塵砂土,一時睜不開眼。楊二姐趁機拉著趙婉雁的手臂,直往門衝。

郭得貴忙胡亂抹了抹臉,怒道:“臭丫頭,這麼潑!”轉身追了過去。兩名手下忙拿了地上雙錘,跟將出去。

楊二姐和趙婉雁出了屋子,但見外頭幾名農家壯丁正跟盜賊亂打一通。

郭得貴隨即追了上來,從嘍囉手中接過銅錘,叫道:“小妞兒,看你跑哪裡去?”趙婉雁正自驚慌失措,忽見自己的馬匹已被解了韁繩,想是郭得貴正要搶馬,又進了屋來。眼見郭得貴越追越近,趙婉雁無暇多想,騎上馬去,策馬便奔。

郭得貴哪肯罷休率眾衝散眾男丁,圍趕過來,停止擄掠,只是帶著手下猛追在後。但是眾賊並無坐騎,那及趙婉雁騎乘良駒之速?追趕一陣,趙婉雁已將群賊遠遠拋在後頭。

趙婉雁見離村已遠,心中猶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氣,心道:“要是沒及時逃出,只怕再也見不到向大哥啦。村裡的男子已經集合起來了,楊二姐應該不會有事了吧?”她正心忖已然脫離險境,忽然一陣馬嘶,坐騎緩緩倒了下來。趙婉雁驚道:“怎麼了?”仔細一看,只見一條馬腿上血如柱,想是混亂之中不知給哪個盜賊砍中,受傷著實嚴重。那馬為了逃離險地,拼命奔跑,現下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趙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紮了馬腿上的傷口,柔聲道:“馬兒,多謝你負我脫困,可是我得趕緊離開,不能照料你,只能幫你包好傷口,當真對不起了。你傷好之後,便自行迴歸原野,不用再供人驅策啦。”她站起身來,望向來路,不一呆,驚叫道:“糟了!”原來馬血一路灑來,血跡斑斑,成了追蹤的指標,竟是把她行跡暴無遺。她慌不擇路,縱馬之際只想突圍,此時才發現周遭樹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條山路。深宵之中,隱隱傳來幾聲鴉啼。

馬已受傷,須得步行,趙婉雁也無可奈何,生怕郭得貴追來,只有往前快步奔去。但她體質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會兒,已是氣呼呼,兩旁林木卻越來越盛。

她奔得兩腳發軟,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著樹幹休息,只想闔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撐。昏昏沉沉之際,忽聽一陣沙沙,是腳踏落葉之聲。趙婉雁大驚,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見火光四起,郭得貴帶著數名山賊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會跑嘛,到了這個荒山野嶺來,真是再好也沒有,哈哈,哈哈!”趙婉雁驚叫一聲,退到樹下,顫聲道:“你…你…”郭得貴凝笑道:“我什麼?”一招手,兩名嘍囉搶了上去,左右拉住趙婉雁雙臂。趙婉雁哪裡反抗得了,掙扎幾下,毫無作用,急得淚水盈眶,叫道:“不要…不要這樣!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郭得貴,笑道:“那還得要他知道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帶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疲力盡,走也走不動,話也說不出來,看你怎麼再見那小子,怎麼跟他說去?”趙婉雁含淚閉目,低聲道:“向大哥…”此時烏雲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願目睹這無助的少女慘遭蹂躪。

郭得貴走上前去,眼中盡是貪婪之意,雙手便往她前雙摸去。

突然之間,山林中傳出一陣尖嘯,極其駭人,卻是夜梟之鳴。一聲梟鳴之後,又是一聲鴉啼,接著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銳的鳥鳴陡然紛紛響起,此起彼落,迴盪在深山之夜,顯得既是詭異,又是可怖。

郭得貴嚇了一跳,手一縮,罵道:“怎麼這等門,這麼多扁畜生通通鬼叫起來?”話才出口,突然周遭一暗,烏雲把月光全然阻擋住了,四周竟似有陣冷氣,陰風慘慘,群鳥鼓譟之下,令人有種骨悚然之。趙婉雁固然驚愕害怕,郭得貴和群盜也覺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覺地四下張望。一個嘍囉被吹得心裡發,道:“三大王,這地方陰森得緊,咱們不如先離開這兒。”郭得貴雖是驚疑不定,卻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聲道:“呸!不過是幾隻賊鳥叫了幾下,起了陣冷風,又算得什麼?都在這山裡過了兩天了,又有發生什麼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著官兵搜捕,豈不是多費手腳?怕什麼,都跟我來!”提了雙鎚,反往陰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眾嘍囉不敢違抗,只得硬著頭皮跟過去。趙婉雁被其中二人抓著手臂,一同押去,心裡說不出的懼怕。滿山禽鳥依然鳴叫不休。

走出十幾丈遠,夜幕之中,依稀可辨前頭是一處峽谷,風勢由此而來。

郭得貴見那峽谷一邊山壁上有個漆黑之處,仔細一看,卻是個天然生成的山,心中一喜,道:“妙極!咱們平就藏在這個裡,可不必受風吹雨打之苦了。”轉頭一看趙婉雁,見她一雙清澄的眼中充滿懼意,身子微微顫抖,嬌弱不堪,心中念又生,叫道:“先把這妞兒押到裡,讓她跑也跑不掉。這小妞是趙廷瑞那老賊的女兒,待我將她好好整治之後,各位弟兄見者有份,儘管享受,出一出趙老賊給咱們受的鳥氣。”群賊高聲呼叫,個個興奮之極。捉住趙婉雁的兩人迫不及待,便拉著趙婉雁往過去。

趙婉雁雖知掙扎也是徒勞無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哀聲道:“郭寨主,請…請你別這樣,當向大哥和你動手,也沒有為難你啊…”郭得貴哪裡肯聽,嘿嘿嘿陰笑幾聲。

兩名盜賊捉著趙婉雁走到口,陡覺一團冷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三人都是身子一抖,打了個寒戰。那兩名嘍囉叫道:“三大王,這口古怪,有股冷氣,凍得厲害!”郭得貴正自想著趙婉雁的體會是何等嬌豔誘人,忽遭打擾,甚是不耐,罵道:“胡說八道什麼,快進去!”兩賊大眼瞪小眼,只得架著趙婉雁走進山,一人舉著火把,火光照耀下,見那山高約二丈,深約四五丈,往左拐了個彎。

一人摸了摸趙婉雁的下巴,笑道:“這地方不錯,小妞兒叫起來定是加倍的耳。”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給三大王先玩,他總是把娃兒身上得油膩膩的,幹起來不大舒服。”先前那人心念一動,笑道:“不能在三大王之前上這個小妞,先摸幾把也好。”說著手一伸,便往趙婉雁大腿摸去。

趙婉雁驚叫一聲,向旁一退,後面另一人卻趁勢拉住她,從後頭往她口抓去,隨手將火把擱在地上,兩人各自捉住趙婉雁的手腳,將她按倒在地,四隻手爭先恐後地往她身體各處侵略。趙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淚珠散落之際,依然無法遏止兩人行,一隻手已然在她的笑聲縈繞中。

忽然之間,一道冷氣從左邊道拐彎直衝出來,颯地一聲,火把立時熄滅,中一片黑暗。這冷氣當真冰寒徹骨,一時之間,三人只覺全身血似乎都結成了冰,牙關格格作響。兩賊大為驚懼,均覺這無端而來的寒氣實在太過詭異,慌亂之中,正待起身,忽聽中左側一個聲音說道:“通通滾出去。”這語調奇冷奇淡,說出口來,猶如一條拉直的鋼線,毫無情,竟不似人之聲調。

兩賊和趙婉雁聽得中忽然有人出聲,又是這等詭譎陰冷,吃驚之餘,無不駭然失。一陣冷風跟著捲來,似乎三魂七魄也被這陣鬼氣森森的怪風引帶而去。

兩名嘍囉驚聲大叫,竟不顧趙婉雁,連滾帶爬地逃出外,叫道:“有鬼,有鬼!”郭得貴見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著見到兩人狼狽而出,口中呼叫有鬼,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嘍囉臉發白,結結巴巴地叫道:“三…三…三大王,裡有鬼啊!”另一人猛點其頭,卻是嚇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郭得貴見了兩人的驚惶神,心中暗暗發,暗道:“莫非中真有什麼鬼怪,才起這樣的怪風?管他娘,總得先把那妞兒抓了出來。”當下帶著眾嘍囉上前,要往中探去。

趙婉雁一人被留在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驚魂未定,暗道:“這些惡人怕成這樣,難道…難道真有鬼魅?那聲音…真也不像人的說話啊。”一時之間,不知該慶幸暫時免於遭受侮辱,還是憂心裡鬼怪的可怖。便在此時,那聲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滾出去。”趙婉雁聽著這冷若鐵石的寥寥數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來,強忍懼意,顫聲說道:“你…你是人還是鬼?”那聲音這次只吐出一個字,說道:“鬼。”趙婉雁膽量本小,一聽此字,身子一震,嚇得險些驚叫出來,但隨即想到:“世上真會有鬼承認自己是鬼麼?”但她畢竟從沒見過鬼,倒也難以置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鬼好啦,可是他好像還不大凶惡。我要是出去,定會給那些人捉住,與其失了貞節,還不如冒險跟鬼打道。”她這是絕望之中的異想天開,全沒顧及這“鬼”的想法,當下低聲道:“鬼…鬼先生,你讓我在這裡躲一下好嗎?外面有一群惡人,他們…他們要捉我。”那聲音說道:“那些人是誰?”趙婉雁輕聲道:“是…是白虎寨的三寨主,他姓郭。”那聲音沉默一陣,道:“你過來。”趙婉雁聽他說話依然全無生意,雖然令人害怕,可是似乎並無加害之意,當下鼓起勇氣,摸著壁走到左邊彎

黑暗之中,瞧不見任何事物,她不知該往哪邊說話,只得道:“鬼先生,你在哪裡?”話才出口,一道火光隱隱照來,卻是郭得貴帶人進來查探。趙婉雁藉著火光,瞄到身旁一個影子,正待轉頭相視,忽聽呼地一聲,趙婉雁只覺身邊掃過一片冷氣,火光立滅,只聽得群賊驚聲叫嚷,四下又歸於黑暗。

忽聽幾下沉重的腳步聲,正是郭得貴大著膽子走了過來。他雙鎚擊,一聲砰然巨響在中迴盪不去,趁著這股氣勢叫道:“什麼妖魔鬼怪,快快現形,看老子一鎚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代分明,趙婉雁忽覺一股力將自己憑空扯退,耳聽一股勁風刷然而過,其聲如撕布,接著便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幾聲沉重的鏗啷之聲,緊跟著又成了一片恐懼驚叫。

趙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聽那聲音在耳畔響起,冷冷地道:“郭得貴,這招不會要你的命,快快滾了出去。要是你們再來擾我,一個個都殺了。”群盜聽了,無不心驚膽顫,鬨鬧成了一團,扶著郭得貴落荒而逃。

趙婉雁呆了半晌,待得驚覺群賊已然逃遁,心裡一鬆,支持不住,倚著壁緩緩坐倒。那聲音也不再出聲。趙婉雁心神稍穩,暗道:“他好像不是鬼啊,鬼應當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麼也會像向大哥他們那樣,有什麼武功招式嗎?”她怔怔地出了會兒神,低聲道:“謝謝你幫了我,你…你應該不是鬼罷?”那聲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趙婉雁聽他仍說自己是鬼,不免還是頗為害怕,輕聲道:“可是…可是你能這樣跟我說話,是不太像…不太像鬼啊。你…你是什麼樣的鬼?”她這話出口,那聲音便停了話。過了半晌,那聲音說道:“整個武林只有我一個鬼,黃仲鬼。”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僅次於龍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他自巾幗莊一戰為慕容修、向揚、文淵三人聯手擊退,更中了文淵一劍,創傷極鉅,退走之後,並不回京城覆命,獨自來到山中療傷。他所修練的太陰真氣,乃是一門極其詭變霸道的內家功夫,攻敵護身,威力均是奇大,卻有一樣不利之處,易於調理內傷,但一受外傷,卻反較常人難以痊癒,只是黃仲鬼內外兼修,平幾乎無戰不勝,偶受外傷,也甚輕微,唯有此次受創過甚,不得不覓地藏身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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